“唉,钟馨你别乐,大眼儿挺惨的,他在镶大上学,人家送孩子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只有他,他前脚刚走后脚他们家就大摆宴席,他们家狗都吃吐了。”林涧忙着解释,随后后背惨遭大眼儿一巴掌。
“学长我看你们宿舍得挺有意思。”一个姑娘笑着说。
钟馨:“那是,我听别的学长说宿管办公室门口那块小黑板上,都是他们的战绩呢。”
“嘶,给你送个蛋糕还记仇了,讽刺我们呢。”邱岑斜楞她,“我们的丰功伟绩都得是一天天攒下来的,不然你不攒我不攒,镶大面子往哪儿搁?”
“我跟你说,”胖哥赶紧把自个儿摘出来,“就我们宿舍,就数邱岑不是个东西,别人干的违法乱纪的事儿他一样没落下,我跟大眼儿和少爷都得给他兜着,你知道这人脸皮还特厚,迫害我们一年了都。”
林涧转头看一喝酒就上脸的胖哥,他早已满脸通红,笑了笑没说话。
在家有坑儿子的妈,在学校有坑朋友的舍友。
啧。可以说是非常凄惨了。
吃过饭后一行人又去了ktv,以唱歌还凑合的邱岑被推着跟四个姑娘合唱结束,从ktv出来时已经后半夜,早就跟宿舍同学打好招呼的八个人晃晃悠悠地找了个宾馆睡下,第二天早晨返回镶大。
邱岑上午没课,回了宿舍倒头继续睡,一觉醒来下午一点多,胖哥和大眼儿去网吧打游戏还没回来。
他给俩人发了个短信提醒下午三点有课,琢磨着这会食堂也没饭了,于是收拾好自己,准备叫林涧出去吃大盘鸡。
刚拿出来手机准备给林涧打电话,就看见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正好是林涧一个小时前发的。
林涧说他家那边的朋友来找他玩,下午不去上课了,让邱岑给喊到。
啧。邱岑笑了笑,拿着手机有点愣神。
他已经能想到了,以后这仨人都谈了恋爱,孤家寡人的他有多么寂寞了。
既然一个人,邱岑也没心思出去吃,从大眼儿床底下的零食箱子里翻出来盒小鸡炖蘑菇,就着面包吃了下去,盯着三点才晃进了教室。
讲台上老头讲的专业课跟念经似的哄着台底下的学生们昏昏欲睡,邱岑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一暑假在家里一窝除了和宋女王出门买菜就再也没出去过,昨晚上的糜烂生活显然让他这老胳膊老腿的人有点受不了。
索性也就没听课,把随便翻开一页的书合上,笔帽一扣,就趴在桌上开始睡,迷迷糊糊入睡前还想着抽空得把宿舍里那双运动鞋送去干洗店刷了,太脏了他刚才出门前都没好意思穿。
李添今天上午有训练,累死累活地熬过去回到家往沙发一坐才觉得脚有点疼。
一个星期前的晚上他往家走的时候让付宏志给堵了,那人扔标枪的,也是个刺儿头,看李添不顺眼就带着另外俩刺儿头去堵他,结果没想到李添专治各种不服,被人打得差点去了半条命,他们学校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管他们,李添除了右脚扭伤和软组织挫伤没什么大毛病,付宏志硬生生给打断了胳膊,被自个儿老爹又揍了一顿不说,至今还在医院躺着。
李添歪了歪腿,瞅见之前扭伤那块有点红。
然后肚子尽职尽责地“咕咕”叫起来,提醒他请尽快投喂。
他把冰箱打开一看,从8号拿回来的椰丝球还剩几个,另外还有两盒酸奶。
想了想,把酸奶拿出来喝了。
然后坐在沙发上,发愣。
这是最近几天他经常干的事儿。
——忙于发愣。
真没劲。
手机很配合地“叮”地响了一下,跟订餐提醒的声似的,肚子还配合着又叫了一声。
“您有一条新的美团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李添一边掏手机一边瞎嘟囔。
叹了口气,李小丹胡大伟李小丹胡大伟李……小丹。
他不怎么挂微信,别人有什么事儿都是发短信,急了就打电话。
之所以留着,就是维持他那和外界少的可怜的联系。
李小丹:为什么你们男生有女朋友还打飞机?你们网站怎么那么多?
抽什么羊癫疯。李添翻了个白眼。
回复她:祖传手艺不能丢。
还没放下手机,李小丹就回复了他。
——傻逼。
李添把手机随手丢进沙发,感觉心情略微明媚了一点,才动手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了往水池一扔,蒙着被子睡了。
2.
开学之后没感觉怎么过就一下子过了好些天,道理就跟玩手机一样的,玩的时候没觉得,玩着玩着手机就没电了,玩着玩着一天就过去了,玩着玩着眼瞅着九月就过了一半多。
晚上吃完饭邱岑从对门抢了两瓶啤酒,带着林涧出去溜达。
快要入秋了,七点多外面就已经有点儿擦黑儿,镶大里早早开了路灯。
邱岑紧了紧外套,在小土坡上坐了下来。每个学校都有个小情侣聚集地,这个小土坡就是镶大的小情侣聚集地。小土坡其实是一个铺了草种了树的一条小道的简称,不知道是学校钱不够了还是施工队队长跑路了,附近的灯很少,灯杆与灯杆之间隔得距离也远。因此这样隐蔽的环境下不干点什么就有点亏。所以甭管春夏秋冬只要天一擦黑儿就完全是小情侣们的约会圣地,俩俩一对儿的牵手溜达接吻或者寻求点刺激什么的比比皆是,并且完全不用担心被摄像头还是别人看到,隐蔽性可以给五颗星。
镶大的学生私下给它起名“情人坡”,邱岑刚开始一听给笑抽了。
情人坡。
眉州东坡、马兰坡……
“怎么了,想跟我告白吗?黑灯瞎火的。”林涧坐下来看着他。
“疯了吧,”邱岑翻了个白眼,“林涧。”
“嗯?”
邱岑默了默,似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什么事儿啊还不好意思了。”林涧拿了一罐啤酒,拉着拉环听到啤酒罐“嘭”地一声,确认没有沫溢出来后才把啤酒递给邱岑,又开了另一罐。
邱岑皱了皱眉,才问:“你觉不觉得你最近有点不对劲?就给耿耿过完生日之后。”
话音刚落,他看见林涧喝酒的动作顿了顿,拿着啤酒罐的手不动了,半天没说话。
邱岑也没再说话,低头捏着自己手里的易拉罐,跟着一块儿沉默。
他一直都没说,但他又不是感觉不到。
最近林涧很不对劲。
时不时盯着某一处发愣,要不就是问话不回。还有一回他上厕所,看见林涧一个人站在小便池前头,也没拉开裤链,就那么愣愣地站着,跟面壁似的。
这时林涧动了动,缓缓开口:“怎么发现的?”
“就...觉得。”
又是一阵沉默。
要不是林涧就在旁边,能看到摸到,邱岑怀疑自己身边就只有空气。
“记得我跟你说过何维吗?”林涧突然说。
“谁?”有点印象,在哪儿听过。
“跟我住一个大院的弟弟,小我两岁,高三今年,他爸是我爸副官。我没去上课那天下午就是他找我来了。”
“找你干嘛?”原来是林涧的小竹马。
邱岑在林涧手机里见过照片,长得挺清秀的,跟林涧差不多高,有点黑。
林涧没回答他,继续说:“我从小就淘,带着一帮熊孩子满处惹事,天天挨我爸揍。后来何维他们家搬过来了,我就老带他爬树掏鸟蛋或者捉弄邻居,当然回回挨揍的都是我。他从小就特听我的话,大院里的人都特喜欢他,我也特喜欢他,零花钱都攒着给他买零食什么的,上学放学也是我带着他……”
“然后呢?”邱岑皱着眉,听着他这怀念的口气,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了。
要不林涧怎么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然后...然后这个傻逼是来跟我表白的,你敢信?”
“表白?”邱岑瞪大眼睛。
林涧点点头,幽深的双眼闪着复杂的光,无奈道:“是,表白,好像喜欢我挺久了。”
“你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啊,当然得拒绝啊。”
“就这么拒绝了?人家大老远跑来找你你就一巴掌给拍回去了……”邱岑越说声音越小,可能是跳脱惯了,有点抓不住重点,还险些忘了自个儿的立场。
林涧跟他不一样,他要顾及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