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客观来讲,其实芍药发现不对劲的时间很早,事后算起来,几乎就是在南栀失踪的五六分钟后,芍药就从咖啡馆里溜达出来。但那时距离约定与客户见面的时间尚早,只是凑巧,芍药到的也早,并且在与公司同事微信谈事过程中得知,南栀说过一嘴她已经快到地方,马上就要下车了。
而在更早一些时候,约莫就在南栀被人绑走一分钟之内,就有路过的司机目睹绑架现场,直接报了警。
但让芍药在几近陌生的环境,将快速出警赶来的警方和暂时失联的南栀联系起来,这之间其实浪费了不少时间。毕竟,陌生司机只看到了女子当街被绑,却不知对方来历;而芍药这边只在着急为什么早该到店的南栀迟迟不来,又打不通她本人电话,却怎么都不会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南栀已在与她相距不到200米的地方遭遇了不测。
直到亲眼见到南栀被抓时慌乱落在地上摔至碎屏的手机,再兼司机描述被绑女子的大致穿着,她才彻底笃定,南栀这是真出事了。
可以说,对方能如此顺利绑架南栀,实在是他们运气够好,而南栀的运气太不好了些。
第280章 天意弄人
二十分钟后,蒋陵游也赶了过来,芍药冰凉的手被他紧紧攥着。他问两人:“有什么消息吗?我们能做点什么,难道现在只能坐在这枯等?”
芍药暂时止住了眼泪,听到这话,却忍不住再度哽咽:“帮我做笔录的大姐说,如果是绑票,说明对方目的是钱,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就怕对方的目的不是钱……”
不要钱,那就说明对方要的是人。要么是寻仇,要么干脆就是把人绑走去进行非法交易。如果留心关注此类信息就会知道,每年在世界各处因为相似原因失踪的女性,数据惊人,令人胆寒。
宋京墨刚挂断一个电话,此时已站起身:“能打的电话我都打了一圈,你来了,就在这陪着芍药。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再有人出事。我出去一趟,有事电联。”
宋京墨所说“能打的电话”,便是囊括了他自十几岁起所结识的可以在平城调动的全部人脉,律师、警方、生意人,各行各业都有,大家所知的、所能做的,也不尽相同。可即便把能想到的所有人都通知请求一遍,他依旧心绪难平,哪怕明知道自己现在这样驱车出去,不过是漫无目的大海捞针,可让他就这样枯等在这什么都不做,那种感觉能将正常人彻底逼疯。
蒋陵游心思细腻,起身送京墨到警局门口,还不忘低声问一句:“南栀妈妈那边,你可通知了?”
宋京墨微颔首:“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要和温阿姨联系几次,今天突然没了音讯,我想肯定瞒不住,所以刚给温阿姨打了个电话,就说南栀手机坏了,我正带她去买新的。”
蒋陵游难掩忧虑:“母女连心,怕瞒不了太久。”
宋京墨低声道:“整个温家,我只将此事告诉了温云杉,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外公年纪大了,温阿姨和红豆禁不住这种打击。”
蒋陵游明白他的意思:“他肯帮忙,肯定能稳住南栀家人。”他又问宋京墨,“董先生那,你也找了?”
“是。”宋京墨道,“他人脉广,为人清正,遇到这种事,我想他会尽力帮忙斡旋。”
蒋陵游心里仍有千言万语,可他也看出,宋京墨已是离心似箭,是留不住的。垂眸间,他不经意瞥见好友的手,才发现他看似与平常无异,遇到天大的事亦能沉稳笃定,安排得井井有条,可其实心早乱成一团。
宋京墨的手指,一直在控制不住地颤。
而这种极细微的变化,甚至连他自己本人都没有觉察。
饶是处事游刃有余、巧舌如簧惯了的老蒋,见此情景也不禁眼眶发烫,他偏过脸,拍了拍宋京墨的肩膀:“你去吧,路上开车小心。”
警局这边还需留人,他也确实不放心只留芍药一个,因此只能放宋京墨一个人先走。但眼看着他消失在蒙蒙细雨中的背影,他终究放不下心,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让尚在平城的几个兄弟朋友抓紧联系宋京墨,不论他想去哪,都要陪着一起。
他现在情绪这样不稳,身边总要有自己人跟着、看着一点儿。别到时候南栀平安归来,宋京墨又出了事,那可才真叫天意弄人。
然而不论是疾速驱车在高速公路上的宋京墨,还是焦急等在警局的蒋凌游、芍药,亦或是远在外省隔着电话心中惴惴的温云杉,凡是知道此事发生、并且都在为此奔走、担忧的人们,谁都没有想到,远在平城与海城交界的一段公路大桥上,一辆黑色商务车在飞速行驶间骤然翻车,连车带人跃下大桥,并由此险些引发一系列交通追尾事故……
第281章 跳车
宋京墨将车开出一段距离,就接到了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这个节骨眼上,他绝不会错过任何主动送上门的细微线索,第一时间接了起来。
“宋京墨,你今天有没有见过云萝?”
电话竟然是费泊南打来的,这已经够离奇了,更离奇的是,这人张嘴提及的第一个名字不是南栀,而是周云萝。
宋京墨皱了皱眉:“没有。她并没有联系过我。”
“可她今天离开时,说想去找你谈谈。这都——”
费泊南的声音听起来满是焦灼和不信任,可此时的宋京墨,心中焦灼烦躁更胜他百倍,他当机立断打断对方:“我没必要骗你。我们分手已经多少年了,若真有谁与她有牵扯,也应该是商陆。”他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那股火儿,他已经不仅仅是愤怒了,还有替南栀不平,“你联系不上周云萝几个小时,就满世界地打电话找,你的女儿每天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她今天好不好,安不安全,这么多年你管过吗?你简直枉为人父!”
“你这是什么……”
宋京墨没耐心听完费泊南后面的话,径直挂断电话。
可紧跟着,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攫住他的心思,许多看似不重要的小细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闪过,他匆忙将车靠向路边,再次给董先生打了个电话。
董先生接到电话,听完宋京墨的解释和推测,沉吟片刻说:“京墨,这事如今分秒必争,我也就不多跟你迂回了。既然你觉得这事跟温千雪有关,那就现在,我和你,直接去见她。”
宋京墨知道董先生一向仗义,却也未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老董,谢了。”
“咱俩之间用不着这个。”他顿了顿,道,“毕竟一切都是咱们推论,没有证据,就算报警,警方也没法拿她怎么样,立案侦查都有个过程,到那时候早来不及了。如果这事真是温千雪做的……”
宋京墨皱了皱眉:“果真是她做的,我想现在这个结果,应该是她也没有想到的。”
董先生表示赞同:“所以我们去找她,应该很快就有结论。”
海城。
南栀是清醒着被送到医院的,相比车上其他几人是连车一起摔进江中,周云萝甚至因缺氧陷入昏迷,她只是手臂脱臼,连赶到现场的警察都说,她这姑娘不仅胆子大,还有福气。
当时车里的几个匪徒在接到一个电话之后便发生了争执,有人趁机拉下隔板,还打开了后车门,司机也和其中一人扭打起来,南栀就是借这个机会跳下了车。因为双手被绑在身后,所以除了胳膊脱臼,身上、脸上也有多处擦伤。可若是她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及时跳车,很有可能会像其中两个匪徒那样,溺死江中。
海城距离平城约莫三小时车程,宋京墨和芍药、蒋陵游等人赶到医院时,已是晚上八九点光景了。
当晚海城下起了瓢泼大雨。宋京墨等人赶到医院,终于见到躺在床上熟睡的南栀,虽然一时半刻还说不上话,却纷纷松了口气。芍药当时一屁股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又抹了一把眼泪:“这丫头今年是走了什么运啊!等回到咱们那儿,我一定带她去庙里好好拜拜。”
蒋陵游给董先生敬了根烟:“您受累了。跟着我们几个小的满跑了一天。”
其余几人跑到楼下买饭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毕竟一行人来到这边,又逢这样的天气,说不准要在这边过上一两天的。
董先生这几年已鲜少抽烟了,可今天显然也是累得狠了,接过蒋陵游递来的香烟点上,狠狠吸了两口,又拍了拍宋京墨的肩膀:“刚听人说了经过,看来还是咱们这招敲山震虎使的好啊。要不是温千雪打的那个电话,这丫头又够机灵,还不定要怎么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