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彻感叹了一下,暗想队长的不易。每次审讯队长都是做白脸,自己做红脸。原来做白脸的副作用这么强。
他冲着刘贺诚比划了一下:“你来问。柯然记录。”
说完他自己走到角落里,找把椅子坐下来负责听。
刘天这回真的要哭起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被人炸出底儿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就算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反口。何况他早已经吓破胆了。
他捧着杯子喝光了里面的水,要说实话的时候,反而觉得平静了:
“是我第一个看到她的。
后半夜,大概十二点半吧。通宵的客人不那么多,那个点儿酒水点的也差不多了。我就想找一个地儿打个盹。我推开一个包间,就看见罗美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去叫店长,店长过来摸了摸说人没气儿了。”
刘贺诚打断他问:“你说她当时没气儿了。她是什么姿态,身上有伤口吗?”
刘天摇摇头:“没有,身上没看见有伤,就是躺在沙发上,双腿岔开的那种,一条腿还拐在沙发下面,挺别扭的。”
刘贺诚点点头:“你接着说。”
刘天舔舔嘴唇:“我看是出人命了。我就说报警,店长说如果报警整个店就完了,谁还愿意上死过人的地方玩。再说,我是第一个发现的,很容易被怀疑是凶手。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他说最好的办法是把美娇抬出去。”
袁彻在旁边插话:“等一下,你们从哪个门走的?”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吓的,刘天听袁彻说话一哆嗦:“我们走的后门。店长把人调走了,然后我们把尸体抬到外面,抬到那条没有人走的街上。这样人不是死在我们店里的。不影响我们的生意。”
袁彻问:“你说的后门,是靠近里面那个双开门吗?那个直通外面吗?”
刘天连连点头:“对,那个是我们平时进货用的门。”
袁彻问完就不出声了,刘贺诚示意他接着说。
刘天胆怯地看了看袁彻,才又开口:“我说完了,就这些了。”
刘贺诚不耐烦地说:“你们把她放在哪儿了,就那么放着还是做了什么其他的事儿?”
“就是进了那条街不远的地方。我们害怕,就把她放在那儿了就跑回来了。”
“你们没做点其他的是?没有往她身上插刀?”
刘天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
柯然轻声开口道:
“你那冰锥丢了的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在抛尸之后,还是之前?”
“在那之前我用过。之后就没有用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
“那天晚上,除了搬走罗美娇外,其他时间你离开过那个房间吗?”
“上厕所。我回来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总是上厕所。我还不敢一个人去就叫上人一起。”
“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还有,就是锁丢了,后门的锁。我们都以为是谁开门,带到外面了。当天晚上谁也不敢出去找,就换了一把新锁。”
“是一把U型锁?”
“是。”
袁彻问:“说说罗美娇的情况,她那天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吗?”
刘天擦了擦鼻子尖的汗说道:“罗美娇是在我们这儿做兼职,人多忙的时候才来。3号那天是假期,人多。后来有一个包间的男人对他动手动脚的,她从包间跑出来,正好碰上一群客人。那个客人挺仗义的,替她出头,把那个老色鬼说得回不上话。后来我听罗美娇和那个客人说话,好像他们还认识。我们店长又两边安抚,分别送了两瓶酒一个果盘。这事儿就算了了。
袁彻突然站起来,拿出手机递给刘天:“那个替罗美娇解围的人,是不是他。”
第十九章
手机里的照片是余光。
“是,是他。”刘天捣蒜似的点着头。
“那之后呢,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在事发前后都做了什么?”
“没有,除了一件事,他中间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走错了房间。还差点和另一个包间的人打起来。”
“那个时间大概是几点?”
“大概两点多,快三点了。”
“你说后门的锁丢了。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
“你们送走罗美娇之后,没有锁门吗?”
“不记得了,我没锁。我以为店长锁了。店长说他确定锁上门了。乱了,那天晚上都乱套了。我们都吓坏了,估计他也是,以为自己锁门了,其实没有锁。”
“你说你看到罗美娇和那个客人好像认识。你怎么看出来的?听到他们说话了吗?”
“嗯,我看到他们在一个拐角说话,不像是说谢谢那么简单的。看美娇的样子应该是认识他的。”
“你听到他们说什么了吗?”
“没有。就路过的时候看到的。他们说话声音挺小。”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袁彻看了看在房间的另外两个人,然后把记录递给刘天,“你签个字。”
刘天签字的手有点颤抖,写的字都扭了起来。他带着颤音问袁彻:“警察同志,我这样会不会判刑?会判几年?”
“现在还不好说。你先在这儿反省一下。要是想到什么再告诉我。”
“我,我还没和我爸妈说呢。他们该着急了。”
“你最好先别说。给你个机会,给你爸妈打电话,找个借口。等我们确定你摊上什么事儿了,再说。”
袁彻冲着刘贺诚摆摆手:“剩下的给你了。我们去把那个店长带回来。”
在去KTV的路上,袁彻又问了凌法医,确认了一下罗美娇的死因。
凌萧雨百分百确定,罗美娇是因为冰锥刺穿心脏死亡。也就是说,店长他们看到罗美娇的时候,她只是昏迷,并没有死。如果那个时候有人摸一下她的脉搏,就知道她还有心跳。不过,凌萧雨有些疑问,就算是昏迷,呼吸减缓,可和死亡完全不同,正常应该是能看出来的。除非发现的人探鼻息时间非常短,或者主观断定人死了。
他们再去KTV,还没得等说什么,店长的心理防线就崩溃了。他当场招认自己带人搬走罗美娇的过程,但是他坚持说那个时候罗美娇已经死了。于是店长和整台存储监控视频的电脑都一起被带回警局。顺便,他们还去了趟罗美娇工作的超市,把罗美娇出现时的视频一起拷贝下来。
问询室里,店长主动交代的情况和刘天说的基本相同。
袁彻问他怎么判断罗美娇死了的?
店长比比划划地把手放在鼻子下面说:“就是这样,没有气儿了。”
“你除了担心牵扯命案影响店里生意,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让你更害怕的?”
“没有,没有。”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不是,我就是一个打工的。”
“这家店你有股份?”
“没有,我就是打工的。”店长重复着。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一个打工的,为什么冒这个险?还是,罗美娇的死和你有关?”
“没有,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死。”
“那你知道什么?”袁彻问,“你知道什么,最好现在都说出来,还能算坦白,可以从宽。如果你现在不说,等我们查证出来,你就没有机会了。说,罗美娇在你们店里做什么?”
“我,她就是……”店长目光闪烁。
袁彻打断他道:“我问过了,你们店里晚班上班时间是五点半。你也说罗美娇是五点左右来的。可你不知道,她在晚上七点的时候曾经去附近一家便利店买过饮料,而且穿的是她自己的衣服。顺便说一下她进去的时候穿的不是白裙子。
除非你们店对员工要求疏松,可以迟到,或者可以随时出去。
你们给我们看到的那个离开的视频,只是一个离开的客人吧?我可以理解,你们想彻底隐瞒罗美娇在KTV出事的事实。可我觉得你们不止隐瞒这些。比如,罗美娇真的只是在你们店里送送酒水?”
店长脸色有些发白,说不出话来。
袁彻接着说:“罗美娇尸检结果证明,她在死前两小时左右曾经喝过大量啤酒,还吃了烤串。罗美娇被丢出去的时候是十二点半,她七点半进的KTV。所以,她是在KTV里面吃的东西,喝的酒。你们店允许服务员上班时间喝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