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他们已经开进了柯然家所在的小区。
车被门岗拦住,柯然冲着袁彻挑挑眉:“要不要进去坐坐?”
“算了,老人睡觉早,改天吧。”
“谢谢你,今天专程来救我。”
“不客气,就当我去看了场戏。”
回到家,袁彻把自己丢在床上。这一来一回两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半夜了。袁彻的虎口因为拦下砖头的动作被刮伤了个小口,现在开始隐隐作痛,这疼痛让他的大脑格外清醒。
他把今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过滤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柯然有鬼。
柯然一个人对付四个人完全没问题,却等着他到了才开始动手;他还记得柯然抓捕孙一柳时的敏捷的动作,怎么今天会躲不开那一块砖头;在他要制服那个偷袭者时柯然突然尖叫,有分散他注意力,让那几个人逃跑的嫌疑。
袁彻忙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电话号码,听到的是“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怎么会是空号?他用那部手机打给自己的,确定是通了的。
袁彻用百度搜索了一下,才知道竟然还有让手机号变成空号的操作。
这些人不太像是能算准这一步的,怎么想都觉得这是一个专门为他准备的陷阱。
可这个陷阱的目的是什么?
偷袭他?可他根本没有出手,唯一的一个动作还是替柯然挡砖头。
是一个单纯的恶作剧?认识柯然时间不长,可也不像是为了搞恶作剧这么大费周章的人。
难道是为了那个一半杜撰,一半忘得差不多的目击者的故事?
他想起柯然今天离开时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那个时候是不是就想告诉他自己可能也是一个目击者?那他为什么不说?偏偏大费周章地跑到那里去说。
他难道就那么自信他的消息会传到自己耳朵里?那么自信袁彻会跑去救一个完全可以自保的人?
袁彻被这么多疑问搅得脑袋发胀,开始后悔刚才没有直接拆穿,问个明白。
他为什么没有问呢?
袁彻坐起来,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医院探病时间,他微微转动这手机,想了想,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了尉迟霖:老郭睡了吗?怎么样?什么病?
等了好一会儿,才收到回信儿:他睡了。别假惺惺的,去找你的小跟班吧。
还有心情和他置气,看来老郭应该没什么大碍。
既然老郭睡了,袁彻也只能明天一早再去看他了。
1105病房,是一个单人病房,郭图荣就在这里。
这不是一向节俭的郭图荣会摆的谱,一定是尉迟霖安排的。
六点刚过,天还有些暗,袁彻站在病房门口,里面还有灯光,郭图荣已经醒了,在和人说着什么。
他轻轻推开门,郭图荣靠坐在病床上,气色看上去很好,不像是生了大病,袁彻一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尉迟霖坐在他的旁边,脸色看起来很阴沉。
“彻?你怎么来了?这么早,你几点起来的?”郭图荣看到袁彻脸上难掩惊喜的表情,没有注意到旁边尉迟霖冷哼了一声。
“你醒得也很早。听说你病了,哪个零件坏了?”
郭图荣表情纠结了一下,手扶着腰侧:
“疼,睡不着,就拽着他陪我说说话。”
“哪里疼?检查结果怎么样?”袁彻皱着眉急切地问郭图荣,眼睛最后落在尉迟霖身上。
“肚子上开了一个口子,当然疼。没什么大事,急性阑尾炎。”郭图荣说。
“怎么不是大事?再晚一点就穿孔了,也是会要人命的。”尉迟霖打断了郭图荣的话,看着他笑嘻嘻的样子,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袁彻松了口气,坐在病床前面的椅子上:
“急性阑尾炎,怎么会得阑尾炎?你一向很注意一日三餐的。”
尉迟霖气哄哄地说:“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医生说除了饮食,情绪也有很大关系,他是最近总是上火,才引起的。”
袁彻虽然不喜欢尉迟霖说话的口气,但他知道现在问郭图荣一定有很多都会遮掩瞒着不说。
虽然难听,但他说的应该都是真话。
郭图荣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责备地看着尉迟霖,无声地告诉他让他安静,不要插嘴。
尉迟霖果然闭上嘴,干脆走到窗边,后背紧绷着传达了他越来越难以平复的怒意。
这么明显的遮掩,袁彻当然不会放过:
“你现在的工作不顺心吗?怎么会上火?”
“那到没有。”郭图荣看着那个气哄哄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就是上次你来办案的时候,我们不是协同办案了吗?可谁想我们这儿正忙着查证线索,你那边已经破案了。还没等大展身手就被宣告不用忙了,大家多少有点怨言。”
“所以,就都落到你头上?”袁彻提高音量,这个答案几乎是肯定的,那个分局局长阴阳怪气,队长也不是个省心的,把自己老资格的身份当成尚方宝剑。
被两层大山压着,就算郭图荣平常表现的毫不在意,可不代表他没有郁闷的情绪。
“不能这么说,也因为我确实和他们不熟,搭档起来总是有些不顺手。”
是不顺手还是别人故意找茬,袁彻心知肚明。郭图荣无论和谁搭档都可以无缝连接,除非那个搭档是故意的。
袁彻看了看那个一直没有转身的人,尉迟霖抱着手臂的动作,像是在拼命压制着什么:
“怎么是他陪你?你女朋友呢?”
还没等郭图荣说话,尉迟霖已经按耐不住了:
“他哪有女朋友?”
这话让郭图荣一直温和着笑的脸僵住了,露出了温怒的神情看着尉迟霖:
“你可以回去了,这儿有护士。”
“什么意思?没有女朋友?”
袁彻和郭图荣同时开口,他知道刚才的问题一定会点着尉迟霖的火气,可没想到答案却是他意想不到的。他一直看的出来,尉迟霖对老郭事事俱到不只是因为郭图荣是他救命恩人的关系。
如果只是救命恩人,尉迟霖没有必要吃他的醋。
尉迟霖走回床边,看也不看郭图荣,盯着袁彻一口气说道:
“他从来没有女朋友,什么为了女朋友才调动工作的话都是假的。”
郭图荣怒了:
“尉迟霖!我的事不用你关心,请你离开!”
尉迟霖倔强地扬了扬下巴,但看到郭图荣的脸色后肩膀又微微缩了缩。他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郭图荣发怒的样子,但挣扎了一下还是继续说:
“我不走,我和你明说了吧,他是我叫来的,我告诉他你生病了。我就是要看看他到底是关心你多一些还是关心那个柯然多一些。结果他到现在才来,说明什么?他先去解救那个柯然。现在在他心里谁更重要不是很清楚了吗?只有你自己傻乎乎的,以为都是为他好,现在好了,人家有新人了。你傻了吧?”
郭图荣脸色有些难看,放在被子上的手紧捏着被子边缘,可最后还是放开了。
他不知道要拿尉迟霖怎么办。
袁彻看着尉迟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那些人袭击柯然的人,是你找的?”
“袭击柯然?”郭图荣满脸疑惑看了看袁彻又把目光落在尉迟霖身上,“怎么回事?”
“不是我。”尉迟霖被郭图荣盯着声调不由得降下来了,“我只是碰巧知道了。我告诉他就是想让你知道,你做的这些都毫无意义,他根本……”
“住嘴……”郭图荣脸色因为愤怒有些苍白,这声低吼抻到了他的伤口,尉迟霖紧张起来:
“你别动,好啦,我知道我错了,你……”
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探头进来:
“怎么回事?嚷什么?怎么这么多人?不是只能一个人陪护吗?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郭图荣拍开尉迟霖的伸过来的手,把他推开:
“对不起,他一会儿就走了。你走吧,我这儿不需要你。”
护士看他脸色不对走过来查看,袁彻站起来让了一个位置出来,撩开病号服,左下腹部的纱布上渗透了一些血丝。
“你们怎么看着的?怎么能然他乱动呢?”护士责备着,动手拆开纱布,检查一下缝合的伤口,松了口气:
“还好线没开。你们有什么事都要等他出院了再解决,这里是医院不是法庭。现在都离开,这儿我们会关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