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袁湘湘起身同众人打了招呼,与颜逸一起回家。
走着走着,见四周无人,袁湘湘小声颜逸:“哎,哎。”
颜逸故意装作不懂:“师父,怎么了?”
袁湘湘抿抿嘴,一双眼睛贼亮,写满了期待:“县府好玩吗?”
“好玩啊。”
“那……那……”袁湘湘厚着脸皮,扯着颜逸的衣袖晃了晃,又说不出什么话,“哎呀,哎呀。”
颜逸这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你带的,芳草斋的芝麻雪球。”
“哈!”袁湘湘一把拿过去,飞快地打开纸包,夹出一颗雪球往嘴里一丢,然后陶醉地眯了眯眼,满足地笑了。
颜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自从发现袁湘湘爱吃,平常看到什么好吃的颜逸都喜欢买给她。时间久了,每次颜逸出门,袁湘湘就像小狗盼骨头一样盼着颜逸回来,那馋劲儿一犯,什么师道尊严啊全然不顾。所以颜逸也特喜欢在这种时候逗她,不是因为好玩,而是因为这个时候的袁湘湘,可爱极了。
袁湘湘不知道,她喜欢吃东西,颜逸喜欢吃她吃东西的样子。
路上,颜逸跟袁湘湘商量:“师父,我在县府看好了一间院子,后天你也去瞧瞧,不满意我再选。”搬到县府方便照顾铺子,也更热闹些。
“要搬家,那院子里的葡萄怎么办?”袁湘湘满心不乐意,去年种的葡萄藤活了,她还等着吃葡萄呢。
“你放心,那院子比现在咱住的院子还大,葡萄移栽过去就好了。”
袁湘湘想了想:“不若再种一棵李树?”说着话,她发现自己有一根头发飞到了嘴边。她想把头发撩上去,手指却沾满了糖,只能用手背蹭,蹭来蹭去都不成功。
颜逸伸出手,替她将头发挽到耳后。
她的脸颊凉凉的,指尖一碰到,便有一股微微发麻的感觉顺着手臂瞬间窜到心脏,激得心脏猛然收缩,在胸腔中噗通噗通蹦个不停。血液乱涌,让颜逸有些恍惚。
袁湘湘还在认真地盘算着,李树,还有什么树呢?
“对了,再种一棵梨树,丰水梨。”
颜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柔声道:“好。”
“还有杏树。”
“师父,也不能都种树啊,总得种些花花草草。”
“花花草草又不能吃。”
“咱家又不缺吃的。”
……
两人走得不紧不慢,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在青石板道上拉得很长,有时交叠在一起,有时又分开。
第7章
颜逸选房子的眼光不错,袁湘湘没挑出什么毛病,拍板将新房的事定了下来。
签好房契,两人在县府闲逛,袁湘湘少不得又将那些小吃吃了一遍。一直逛到晚上,运河馄饨铺边,吃完两碗馄饨的袁湘湘积食了,肠胃胀得难受。
“颜逸,我肚子疼。”
颜逸又气又好笑:“吃那么多能不疼,走,去药铺买点消食茶喝。”
袁湘湘很没出息地表示:“走不动,想吐。”
“那师父你在这等着。”颜逸只得叮嘱她呆着别动,自己去买消食茶。
他刚走,袁湘湘收起笑容,也起身离开。
县府西边的小院子中,一个少年满头大汗地冲进一间破旧的屋子,压低了声音喊:“奶奶,这次看清楚了,是她,就是她,罗刹女。”
屋内,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妪双眼一亮,丢掉手中的活计,老泪纵横:“老天有眼,原本流落至此,倒叫我们遇着仇人。”她对少年道,“孩子,快,快修书通知佟长老。”
少年点点头:“唉。”然后跑到桌边,找出笔墨纸砚写信。
“打扰了。”一道清澈的声音传来。
少年浑身一僵,扭头,惊恐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上次跟着我,这次又跟着我,想必是故人了。”袁湘湘晃着指尖夹着的一根狗尾巴草,懒洋洋地走了进来。表情漫不经心,意味深长地盯着两人,眼角透着一股子勾人的媚。
少年两腿直打哆嗦,几乎快要晕过去。前两次见到她,她都是一副笑嘻嘻,纯良无害的美丽姑娘的样子。如今这周身的邪气,和当年闯入他家,杀了他的父亲和叔伯,站在血泊中拿着小手绢翘着小手指头,懒洋洋擦着回旋镖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当年饶你一命的时候不是说得很清楚,留你一条命侍奉你奶奶么?”袁湘湘抬抬眼皮,问少年,“偷偷跟我两次,必是想对我不利。怎么,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
少年怕得说不出话来,是啦,他怎么光顾着想报仇,忘了罗刹女又多可怕,也忘了罗刹女曾经说过的:我饶你一命,你若想报仇,我就把你的命收回来。
少年的奶奶也恢复了理智,毕竟是上了年纪见过世面,她噗通一下跪地,苦苦哀求:“对不住,姑娘,我们是一时迷了心窍,我们不报仇了,我们绝不说出去。……”
……
看对方和苏嬷嬷年纪一样大,袁湘湘觉得吓吓他们也就够了。
她瞥了一眼少年写的纸条:
罗刹女在永州城一带出现,与颜氏男颜逸姘居。
忍不住莞尔一笑:“胡说八道,我是他师父。”
说完,她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她定住脚步,自言自语:“原本想再饶你一次,仔细想想,不行。”
少年大呼不妙,刚想逃,袁湘湘身影一闪闪到他身后,贴着他的耳朵幽幽地说:“放心,你奶奶年纪大了,我会送她一起去的。”
……
没多久,袁湘湘哼着小曲,步履轻快地跳上屋顶飞走了。她像猫捉老鼠似的,不停地反悔,一会儿杀一会儿放,戏弄了对方好几次,确定对方吓破了胆才离开。
屋内,吓尿了的祖孙俩紧紧拥抱在一起,不停地抖。
“搬家,快搬,离那个女人越远越好。”亲眼见到罗刹女,少年的奶奶才意识到报仇什么的,跟命比起来一点不重要,保住孙儿命要紧。
少年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又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祖孙俩一看,来的是个中年男子。一袭润帖的锦缎黑衣,绣着暗色云纹。俊美的五官,只是眼里透出的光没有一丝温度,好像根本没看到眼前的俩人似的。
“你……”少年的奶奶刚一开口,喉咙里就涌出一股血腥气,双眼圆睁,倒地立扑。
一看身旁的人脖子上多了一个空洞,少年吓得目瞪口呆,居然忘了伤心。他呆呆地问男子:“你,你,你是谁呀,是罗刹女的同伙?”
伸手,抓住飞回来的回旋镖,男子瞥了少年一眼,冷冷道:“我是她的师父……”
少年慌忙磕头:“她刚才放过我了……”话未说完,一把回旋镖从他脑后扎入,刺穿了他的喉咙。
后退一步避开地上流淌的血液,男人转身离开,声音冷冷的:“我养的小东西我可以打可以杀,你算什么东西,竟想害她?”
大榕树下的七大姑八大姨正热闹地讨论着县府里的凶案,据王大婶做捕快的表弟说,死的是一对逃荒的祖孙,没亲没故的,身上也没什么钱,莫名其妙被人杀了。据说,祖孙俩是江湖中人,估摸着是被仇家寻仇了。官府不管江湖事,这案子是很难破了。
正聊得起劲,就看见镇上的张媒婆从榕树下路过。
有人问:“张大姐,今天去哪家做善事啊?”
张媒婆受了请托,急着赶路,只是一边走一边回道:“颜家。”
没多久,大家又看到李媒婆从树下路过。
“李大姐,去哪牵线呐?”
李媒婆也很急:“颜家。”
这天,镇上的媒婆登了颜家的门,还一下子来了两个,一个张媒婆一个李媒婆。
张媒婆是来替王家姑娘和颜逸做媒的,颜家家大业大,颜逸又一表人才,前些日子听人传,说住在颜家的姑娘说了,颜逸没同人订婚。于是王家赶紧请了媒婆替自家女儿做媒。
李媒婆是来替镇南的酒家李掌柜和袁湘湘做媒的,酒家掌柜前两年没了夫人,带着两个孩子艰难。他见过袁湘湘的模样,那叫一个美丽动人,闭月羞花,就是年纪大了点。所以一听李家小媳妇儿说袁湘湘想找婆家,就赶紧请了李媒婆做媒。
两位媒婆一见同行,刚开始还无比警惕,怕对方是来抢生意的。沟通了一下才发现双方的目标没冲突,就一唱一和地捧起了对方的场。从好事成双一直说到了以后给颜逸和袁湘湘的孩子订娃娃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