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湘湘对颜逸的第一印象不错,可一想到要教这个18岁的少年武功,她就觉得满心的怒气一点一点往头顶冒,恨不得把颜老儿挖出来吼一通。她18岁的时候,早已是江湖人口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独当一面。这小子什么都不会,连基本功都没有,怎么教?唉,好不容易才获得自由,她还没想好今后的日子该怎么逍遥呢,就被一记承诺拴在这臭小子身边,不知何时才能脱身……
可怜的颜逸,看到袁湘湘整理了练武场,知道她是真的要留下来,忍不住对着她傻傻地笑。
“少爷,愣什么愣?快叫袁姑娘进屋吃饭。”看着这两人眼对眼不说话,苏嬷嬷端着饭盆在大厅喊。
两人进饭厅坐定,苏嬷嬷在一旁慈祥地笑着,不停地打量着袁湘湘上上下下:“不是我说好听话,袁姑娘这几年出落得越□□亮了,瞧瞧这模样……啧啧……看你的打扮,还没出阁吧?”
“没有。”袁湘湘冲着苏嬷嬷笑笑。
“哦哦,我记得姑娘比我家少爷大三岁来着。那这是来探亲还是搬回来了?”苏嬷嬷问得越发起劲了。
“我以后长住颜家,照颜老爷子吩咐教颜逸武艺。”
“长住啊……那就是不走了?你家人同意吗?”
“过两年再走。我没家人。”
“好,好!真好……真是好啊……呵呵…… ”
苏嬷嬷笑得更欢了。还是老爷有本事,早些年就把少爷的婚事考虑好了。这模样,这本事,这般媳妇真是打着灯笼都没地找哟!先前那个娇滴滴的吴家小姐哪比得上袁姑娘?她原先还担心颜逸打光棍呢。
“嬷嬷,上菜吧,袁姑娘应该饿了。”颜逸道。
“你得叫我师父。”袁湘湘突然插话。
“啊……”闻言颜逸看向袁湘湘,这姑娘比他大不了几岁,师父,算哪门子的师父?
“叫师父。”袁湘湘又一本正经地说。
“师……父……”见她如此认真,颜逸只得逼自己喊出口,但人和名有些对不上号的感觉,喊起来很不习惯。
苏嬷嬷可不管两人怎么喊,男未婚女未嫁,年龄相当,管他们怎么称呼呢。
她笑盈盈地端上了饭菜。
腌萝卜干、糙米饭、没了……
“吃、吃、吃,没好菜,将就吃点。”苏嬷嬷将萝卜干夹到袁湘湘碗你。
颜逸低头吃得很香。
“额……”袁湘湘说不来话了,“颜家现在这么穷么?”
想她袁湘湘纵横江湖数十年,平常赚点钱,不买衣服不买胭脂水粉,就图那口吃食。在吃的问题上,从来都舍得银子,走哪都要当地最好吃的东西。记得当年她跟颜老爷子学艺,苏嬷嬷每回都会做她爱吃的清蒸全鸡,那滋味……
也记得她的品性,苏嬷嬷尴尬地笑了笑,诉起了苦:“袁姑娘,你不知道,自从老爷走后少爷过得苦啊。”
说着就把这些年颜家少爷受的欺负倒豆子似的,跟袁湘湘倾述起来。
老人家年纪大了,说起来就没个停的意思,还夹带哭天抹泪。颜逸觉得尴尬,陪袁湘湘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打断:“嬷嬷,嗯……菜凉了,开吃吧。”
袁湘湘还真饿了,急忙借机端起碗:“吃饭吃饭,吃完再说。”
这萝卜干虽然素,但苏嬷嬷手艺在,还挺可口。
吃完饭,苏嬷嬷收拾碗筷,袁湘湘自来熟地翻出自己以前常用的杯子,倒了杯竹叶茶坐到桌子边:“徒儿,把家里的账本拿来。”
颜逸也不耽搁,拿出账本递给她。
袁湘湘翻了翻账本,不禁又气又好笑。那么多田和铺子,一年收上来的租子不过够家里两口人简单度日罢了,有些人当真欺人太甚。
“喂,别人不交租不是有官府吗?去告啊。”袁湘湘忍不住大叫。
“官府求告不容易,有时候县太爷心情不好,见面先打一顿板子再说,不想去……”
讨债还挨打,颜悟的孙子怎么可怜成这样?
闻言,袁湘湘一时不察,水冲到了嗓子眼里,立时咳得满脸通红,再说不出话 “咳咳咳咳……”
颜逸忙上前帮她去帮她拍背:“师父,慢点喝。”
咳了一阵顺过气,袁湘湘又大模大样地喝了一口水:“你,叫颜什么来着?”
原来还不知道他的名字。颜逸也不恼,笑道:“颜逸。”
“那个颜逸,以后谁敢打你就告诉师父我。”袁湘湘狞笑,“敢动我的人,我弄死他。”
她的人?听到这话颜逸很开心,笑了笑,顺着她的意思开口:“多谢师父。我先替师父收拾一下房间。”
“别,时间有限,做正经事吧,跟我来。”说着话,袁湘湘捡起旁边的鸡毛掸子带颜逸走到练武场中间。
“你要从基本功练起。”
她抓住颜逸的肩膀,踢了一脚他的膝盖后侧,一按肩膀,将他按成了马步的姿势。又拉起他的双手往上一抬:“站稳,抬平一拄香时间,站不稳我抽你。”
心里却在冷笑,颜老爷子,你当年抽我的仇,我现在可要还到你孙子身上了。
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表情,颜逸觉得,背后腾起了一股凉意。
果然,一下午过来,颜逸被折磨得双手双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稍稍松懈就会挨一鸡毛掸子。等袁湘湘喊休息的时候,他一翻身倒在地上,干呕,想吐。
“今天权且饶过你。”因为徒弟练功认真,肯吃苦,袁湘湘心情好,爽快地放人。旋即又加了句,“从明天起,辰时起床练功,知道了么?”
“嗯,是。”怕被鸡毛掸子抽,颜逸忙答。
第3章
第二天一早,疲劳过度的颜逸睡到日上三竿。他壮起胆子拖着隐隐发痛的脚走到练武场,没人。又摸到隔壁袁湘湘窗外看了一眼,屋里还是没人。急了,赶紧跑到前厅,问正煮饭的苏嬷嬷:“嬷嬷,我师父呐?”
“不知道啊,早上就没看见。”
难道她走了?
颜逸又急又气,拔腿就跑,冲出门跑到镇子上四处找。
没找到。
看样子她真的走了。
颜家院子又会变得冷冷清清,只有他和苏嬷嬷相依为命。
不过人家顶多只是骗了他一顿饭,耍了他一下午而已,没怎么对不起他。只是,心里空落落的。
周围的年轻女子很多,不乏有漂亮的,包括他以前订亲的吴家小姐也很美。他年纪不小了,同所有的男子一样见到美丽的女子就喜欢多看两眼,看完了也就看完了,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可袁湘湘和别的女子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见到袁湘湘的第一面起,他就觉得袁湘湘很合眼缘,尤其是那明媚的笑容,像是能把世界都照亮,照得暖融融似的。他特别想把她留下,做师父也好,做朋友也罢,只要留下就好。
算了,颜逸,人家不该你的不欠你的,凭什么留在你这破落的颜家大院?又不是有钱可图,有利可谋……
他暗暗自嘲,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喂,你怎么没练功?”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颜逸回头一看,只见袁湘湘斜坐在一辆载得满满当当的牛拉板车上,两只脚垂在半空晃呀晃的。悠悠哉哉地挥着鞭子,正朝他这边驶来。
“我还以为你走了…… ”颜逸吶吶地说了一声,眼睛腾起了一层薄雾。可脸上却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犹如阳光穿破厚厚的云层,驱散了积年的阴霾。
就在他傻笑的时候,袁湘湘已驾车走到他身边,抬起鞭子就抽了一鞭:“嘿,不在家里练武跑出来干嘛?偷懒啊。”
颜逸回过神,揉着被抽的手臂跑到板车的另一侧跳上去做好,笑嘻嘻地问:“师父,大早上的你去哪了?”
袁湘湘得意洋洋,笑得眼都弯了:“收租子,昨儿个放狗咬你那家,三年的租粮。还短了一些凑不齐,折算上他家的鸡、鸭也不够,还把牛板车先押给我。”
如她所言,板车上装了十几袋粮食,几筐子鸡鸭。
颜逸惊讶地问:“不是说让他们准备三天,他们怎么肯交,你打架了?”
“打架?哪有。我只不过半夜潜进他们家,帮他们在梦中剃了个光头。还在床头用菜刀钉了张字条,字条上写着两个字——交租。”说起自己的战绩,袁湘湘得意极了。和以前那些猎物比起来,这些个普通人也没什么本事,也就敢欺负欺负颜逸这个孤小子,实在是太好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