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想干什么?为什么单单抓了咱们两个?”
欧阳泺的疑惑片刻便有了答案,因为两个人从人群中被推拥着出来了,两个她们都认识的人——孔武兄弟。
一看他们的打扮和表情,傻瓜也能知道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了——他们身着彩服,身前挂着两个大红绸花,一边被推得前仰后俯,一边不好意思地偷看着她们。
欧阳泺和小凌相视一惊,脑海里同时闪过三个字:成亲礼!
孔武被推得在欧阳泺身上重重撞了一下,周围发出一阵意味相当明显的欢呼。她怒了,大声道:“孔武,你们想干什么?”
孔武却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向她挨过来,两张脸迅速近了一下,周围立即又是一阵呼喊。小凌心中暗叫糟糕,去看欧阳泺,却见她竟突然低下头,像个新娘子一般羞答答地不反抗了。她大喊道:“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火光中,欧阳泺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热闹的成亲礼后,欧阳泺被送进一台软轿,闹哄哄走了一段,抬到一处房舍,被孔武抱进一件屋子。
人声一息,她立即跳到地上,道:“孔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孔武苦笑道:“你现在可已经是我的对亲了,能不能对我温柔一点?”
欧阳泺道:“你刚刚和我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刚才两人脸孔挨近那一刻,孔武说道:“先见机行事,待会我自有交代,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说吧,你的交代是什么?”
孔武也已累得够呛,一屁股坐下来,看到桌上为新人准备的饭菜,两眼瞬时放光,拿起筷子就是一阵狼吞虎咽,边吃边敦促欧阳泺也快吃些,道:“先吃饱在说事。”
欧阳泺勉强扒拉几口,又催促好几遍,孔武总算把头从碗里抬起来,没头没尾埋怨道:“都是你们自己造的,连累得我们兄弟累这一趟!”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明白?”
孔武道:“莫非你到现在还未看明白?”见她果然一头雾水,叹口气道:“就你们这样的,也在行走江湖,我也是服了。”
见他一副嘲笑的样子,欧阳泺心中突然洞彻,道:“哦,我知道了,你们是故意的。”
孔武挑了挑眉。
欧阳泺继续:“在郎迦河边,你们之所以那般待客,不是真的贪得无厌,也并非不惧天高皇帝远,而是,你们在赶我们,不希望我们过河来?”
孔武道:“总算还有救。”
“莫非,河边的吊脚楼群,并非真实为了做生意,而是为了别的目的而建?”
孔武点头道:“包括吊脚楼群,包括整条郎迦河,其之所以存在,就只有一个目的,防御敌人来犯。”
欧阳泺觉得惊奇,道:“你们郎迦寨有那么多敌人吗,用得着这般慎重和神秘?”
孔武耸耸肩,道:“谁知道?打我出生以来,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我们郎迦的男儿,过了一个年龄,就必须到吊脚楼里守卫,其实一年到头,入寨的人也没有几个,我都快烦死了。”
“你们的任务,就是不放任何人进寨?”
“那倒不是,只要我们认为安全的、合适进寨的,我们还是会把他们放进去的。”
“那我们是?”
孔武率先红了脸,道:“你们一来,叔父就叮嘱,一定要放你们进寨,而且——”
“而且什么?”
“郎迦寨在我们这一辈,生的大都都是男儿,自然少许多女儿来配……”
欧阳泺瞪大了眼睛,道:“所以,所以,你们就打起了歪主意?”
孔武不好意思挠头,道:“我们兄弟不是赶你们走了吗,是你们自己死也要进来的。”
“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欧阳泺急了。
孔武道:“知道知道,我会想办法放你们走的。”
“你,为什么?”
“和你说实话吧,我们早就不想待在郎迦寨了,若非叔父执意不允,现在应该和你们一样,浪迹江湖去了。我很羡慕你们,真的。”
他说得推心置腹,欧阳泺也放下了防备之心,两人安静地吃起东西来。
欧阳泺琢磨片刻,突然站起来,道:“对了,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孔武奇怪道:“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和我一起上山的那一个。”
孔武恍然道:“他啊,应该还在山里转吧。”
“什么?!你们不会怎么样他吧?”
“那我怎么能知道?”
欧阳泺急得跳起,猛然抓住孔武的衣领,道:“他要是有什么差池,我不会放过你!”
明明是个没有几两肉的弱女子,孔武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连连道:“松手,我知道了,待会去看看不就成了,急什么!?”
欧阳泺松手,道:“现在就去。”
孔武认命般站起,一边向屋外走,一边咕哝道:“自己的死活还未定呢,倒记挂着别人,好歹咱们也行过成亲礼了……”
再说余景洛随那声音去了,先跟欧阳泺一样,被那声音带着在山里绕了一阵,随之便变了脸色,匆匆奔回原处,见欧阳泺果然已经不在了,顿时又急又后悔。
不料竟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一时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心里想到两人今夜此行的目的,不禁把视线投降了远方那点灯光。
一路飞花踩叶,很快到了那处,也不多想,翻身跃入。院子不大,简单干净,四个角落均燃着油灯,一间简单的草房孤立其中,门竟然是虚掩的。
他推门而入,顿起讶然,屋内一脚悬挂着孤灯如豆,如院子一般打扫得十分干净,却竟然空空如也,连一张凳子都没有。
这当然只是障眼法,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在他还未找到的某处,肯定藏着一个机关,打开那个机关,或许就藏着令人叹为观止的秘密。
他走到油灯之下,琢磨了片刻,正待动手,却听见一个声音:“别动。”
他顿时回首,别说是人,连个鬼影也没有找到。
声音却仍然继续:“不要乱动,这个屋里处处都是机关,不想死的话,就原样出去吧。”
“你是谁?你在哪里?”
“……”
“你,是不是孔夏长老?”余景洛干脆问道。
“……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他!他惊喜又加,连忙道:“长老,我是奉五长老之命,前来寻找长老您的,您在哪里,我来救你。”
那边却是长长的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你走吧,回去告诉五长老,保护好圣主,来日方长。”
又是那句话。余景洛道:“长老大概不知,圣主也已前来救您了。”
“什么?!”孔夏长老急道:“你们怎么能让圣主冒此危险,真是糊涂!”
余景洛道:“所以,长老有何顾虑,不如当面和圣主去说吧,告诉我位置,或者您自己出来吧。”
那边是长长的叹息,孔夏道:“就当我死了吧。你带着圣主快些离开这里要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至少得让我跟他们有个交代。”
又是一阵沉默,接着,孔夏低沉的声音传出:“……就当是,孔夏对不起蛊族,对不起圣主,对不起各位长老了。”
屋外突然传出声音,一道箭不知从何处射出,“嗖”地一声穿过他的耳畔,孔夏催促道:“他们来了,你快走!”
余景洛无法,只能速速撤出屋外。他翻出院墙,稍一踟蹰,向孔婆婆的小院奔去。
第66章 时命不济荣光难复(六)
孙婆婆的住处外,此时却正站着一人,余景洛站定在他身前,忙问道:“松柏,有没有看见小泺?”
木松柏摇头。
“那小凌呢,她可回来了?”
木松柏还是摇头,道:“你们都出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好找。”
“你在找我们?”
“嗯呐。半夜里渴醒了,发现整个屋子都没人,你说瘆人不瘆人?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她们俩呢?”
余景洛脸色难看得很,“她们俩都不见了。”
欧阳泺跟着孔武,两人一路狂奔,到了河边,远远看见小凌带着孔签,向他们跑了过来。
孔签还未跑近,便气喘吁吁道:“快,快跑,他们追来了。”
孔武忙道:“叔父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