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
“谁啊?”里面突然传出调、笑声:“遇着老相好了?”说着从里面走出一个心宽体胖的男子。
那身形比萧宝信他们四个加一块儿都还要宽,一走路身上就是一颤,五官看上去是好看的,可是让脸上那坨肉一挤,就没法看了。
萧宝信:……
这袁琛,是不是太拼了。
就从男人一发声,袁琛那隐忍的小表情就能看出来,这位是他用得着,不敢得罪的,不然也不会突然间偃旗息鼓,气势收的干干净净。毕恭毕敬地将位置给让出来。
这男人二十来岁的样子,锦衣华服,再一想这身量,萧宝信想猜不出来这是谁都有点儿困难。
能和王家那六郎比胖的,又身居高位,也就只有淮阳王宋知远了。
淮阳王幼年丧母,是在太后跟前养大的,与玉衡帝虽然是异母兄弟,但感情十分,更是孝顺太后,隔三五天就去太后那里转悠,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太后跟前凑。
要说玉衡帝为人猜忌,什么叔叔侄子,挨着个儿地盯着防着,唯独对这弟弟很是放心,登基之后连年加官累爵,现在年纪不过二十一岁,已经是侍中并领监卫尉,掌宫禁,为九卿之一。
他身上所有的官职如果全说一遍,估计天都要黑了。
不过是捉个小那啥,怎么就碰上了袁琛还不够,又加上个淮阳王?
要不要这么丧?怎么但凡她有点儿小心思,总要闹的尽人皆知?
“萧大娘子?”淮阳王显然见过她,盯着瞅了半天终于把人给认出来了。然后后知后觉地看向袁琛,意思好像是‘你俩怎么回事?’
“你怎么这么有闲功夫,来找……朝玉?”他笑眯眯地看着萧宝信,只觉得男装的萧宝信别有一番风情。素面朝天,比敷着厚厚一层粉的袁琛可清爽怡人多了。
不愧建康城第一美人,浓妆淡抹总相宜。
“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萧大娘子总不至于紧咬不放吧?”袁琛怒道。
这是骂她是狗啊,问题是狗都嫌你乱啊。
“袁公子想多了,我是来这里找舍弟,遇到你……不过是碰巧了。”
袁琛冷笑:“有这么巧?”
废话,不这么巧,难道再捉一次你的女干啊?倒是又能堵个现形,可她有立场吗?典型的想太多,以为人人都要害他。
——
“大娘子是来找宝树的吧?宝树本来的确是约了来我这里习武,可是到现在还未到,不知路上什么给耽误了吧?”
里面倒数第二间院门突然推开,杨劭几个大步便跨过来,出言相助。
在瞧见淮阳王时愣了一下,这是他的顶头上峰,他归淮阳王管,淮阳王归皇帝管。
再一看抹脂抹粉的袁琛站在一边,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胃里顿时直泛膈应,好悬当场没吐出来。平日里看淮阳王人模狗样的,原来竟也好这口,还好袁琛搞到了一处。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瓢舀。
“卑职见过十一大王。”
淮阳王认得杨劭,禁中以一敌三胜了三位直阁将军的男子,都传开了,平日里没少见他在眼前晃。他挑了挑眉,笑中意味深长:“原来如此啊。”
如此怎样,不用讲,听的都知道。
“十一大王误会了,萧大姑娘之弟意欲拜卑职为师,每隔两日便来卑职家中习武,想是萧大娘子今日有急事寻他。”杨劭不卑不亢地解释。
第107章 误会
袁琛:“我倒不知杨将军以为十一大王误会了什么。”
萧宝信笑道:“自然是怕十一大王误听袁公子适才所言,以为我是跟踪袁公子而来。袁公子反应未免激动,当初是袁公子蝉过别枝,好不风流潇洒,今日又何必假惺惺好似受害者一般?”
有这么用蝉过别枝说男子的吗?
明明是形容背弃丈夫的已婚妇人!
“大娘子若不懂成语,就请还是不要乱用了。”袁琛隐忍。
若不是淮阳王在场,怕这萧大娘子失心疯闹僵起来难以收场,袁琛还真想当面跟他掰扯,什么是误会——
当时把他院子给一把火放了,杨劭跳出来假装正义主持公道,后脚就跑萧府提亲,现在青天白日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男装打扮找到他家里!
这特么都是赤果果地女干情了,还误会?
是他们对误会这词儿有什么误会吧?!
萧宝信:“我本粗鄙,亦无心向学,就不向袁公子请教指导了。袁公子有事便请自去忙吧。”说完,微微一拱手,算是直接撵人了。
袁琛真想把她当牙给咬了。
赶情淮阳王就是给他的紧箍咒,他当面不敢放肆,这萧宝信惯是跋扈的,于她人家根本就很放得开,该怼他的一句没憋着。
淮阳王那是格局大的,自然不会他们这些小打小闹。
笑呵呵地道:“那本王就先走了,萧大娘子……咱们有缘再见了。”
直到淮阳王往巷外走,让开院门那一块儿,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四个侍卫才算正式暴露于人前。
萧宝信、杨劭:这到底是侍卫保护他,还是他给侍卫挡刀呢,他往这前面一杵,刀山火海也伤不着后面那几位了。
这话说的萧宝信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连在袁琛那里膈应他赚来的笑都僵到了嘴角……那么胖就别冲他挤眉弄眼,本来找着眼睛就不容易了!
袁琛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到淮阳王类似调情的小动作,虽然是一个榻上滚过的,他还是膈应的够呛。
一边走一边还恨恨地回头瞪着萧宝信和杨劭。
一对狗男女!
其实与他有什么不一样,表面都是风光霁月,人前光鲜,可是背地里不也还是男盗女昌?唯一不同是他落了下乘,被人算计,曝光于人前;而他们暗戳戳,并未被捉监在床,而已!
他们给他的羞辱,他迟早有一天会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行了,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淮阳王笑出了猪叫,说着自己也回头看了一眼,萧宝信与杨劭相对而立,好一对俊男美女。
暗戳戳地啧了一声,可惜可惜。
“大王若是喜欢,何不收了?”袁琛于男女之事甚精,怎会看不出淮阳王眼中银邪之意?
淮阳王呵呵笑,“朝玉,可是吃味了?以前只知你才华横溢,是我大梁难得的才子,今日才知你也是房中术高手,令人……流连呐。”
袁琛随淮阳王上了两头牛拉的车,外表看着古朴,内在却极奢华舒适。
“你放心,没有她,只得你。”淮阳王调笑,下颌叠出三层肉。
袁琛笑:“我与大王心意相通,于这方面却不在乎。萧大娘子粗鄙,但不能否认的是那张脸堪称绝色,一嗔一笑皆可为诗为画。”
淮阳但笑不语。
袁琛知他不欲再谈,便也住了口。
“你呀,该多跟谢显学着点儿。”淮阳王其实想说的是,和谢显比差得远呢。
他们也算姑表兄弟了,怎么政治嗅觉就差这么多?
他一个执掌宫禁的大王,萧云一个能征善战的骠骑大将军,他就有那贼心,也得想想皇帝是个什么心思啊。
本来皇帝就疑心病重,登基杀了一批宗室,近年来又陆续或杀或反,他能安然无恙活到现在高官厚禄,以为全靠身上这堆肉吗?
以往还觉得这袁朝玉年少才俊,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搞不好就是另一个谢显。
结果今天这么一天,鼠目寸光,小肚鸡肠的很。
哪里有谢显指点江山的半点影子?
不过念在毕竟两人感情不同,才深入交流过,说这些话伤人又没必要,所以淮阳王点到为止。
袁琛并非懵懂少年,十来岁就受家族熏陶,自诩才智过人,淮阳王话一出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只是话已出口,再往回收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大王恕罪,朝玉实在是让这两人给坑苦了,一时激愤。”
坦诚承认自己的小人心思,倒比咬死不认聪明太多,起码落个磊落真小人。
淮阳王:“你还年少,这都难免的。以后跟在我身边,多学着点儿。”
“是。”
——
淮阳王的车越驶越远,杨劭才将目光收回,坦然地落在萧宝信脸上,眸子熠熠生辉。
“大娘子怎么得闲找到我这里,可是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