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安排的车很好，从座椅的舒适度来看，不亚于贺将军的车。
阮子晴坐在车内，感觉自己仿佛乘着一轮船，正逐渐远离那座像孤岛的鲸。
窗户外的风扑面而来，像是要将她这轮船撞倒，令她感到呼吸困难。
阮子晴紧紧闭上眼，在闹市里的车水马龙逐渐清晰时，倏然睁开眼，“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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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整个公馆寂寂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贺将军不喜吵闹，走路和打扫的动作都放至最低。
唯独中庭的影院厅，放映着VCR，5D环绕声在大厅都能隐约听见。
管家走到门口时，屏幕里是青春洋溢的校园画面，在黑板画前，少女不小心倒在了少年怀里，嘴唇吻上了少年的喉结……
管家都能背出后面的场景了，却不敢继续看下去，只低头轻声说：“人已经送走了，将军。”
坐在最后排的男人，静静看着屏幕，直到少年将少女关进一进教室，他终于压抑着某种情绪，问道：“你说，是他勇敢呢，还是我勇敢？”
来了来了。
贺将军的对比虽迟但到。
管家一抬头，就看见少年半蹲在少女身前，问出那句令贺将军愤怒了好几天的话：子晴，我可以亲你吗？
“这世上没有人比您更骁勇善战，贺珉是您的意识化身而成，自然会拥有您的一部分美好品质。”
管家说完吞了吞口水。
这是管家回答将军这个问题百八十次后，选取的最稳妥的回答。
夸谁贬谁，夸多夸少，都是有讲究的。
毕竟只夸将军，将军会觉得管家瞧不起他意识化身的“贺珉”，而只夸贺珉，将军便会更讨厌游戏里的贺珉。
贺将军终于没有生管家的气，只是看着屏幕里的画面，觉得无比刺眼，便加快了这个场景的进度。
管家看着贺将军坐在那，一面看一面暗自生气，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将军，您这是何苦呢，今天就不该把人送走……”
贺将军冷声打断他：“闭嘴。”
下一秒，清脆的女生突兀地在门口响起，“为什么要闭嘴？”
贺珉听见这道声音，腾地站起身，转过来望着去而复返的人，露出难得一见的慌张，“你……怎么回来了。”
管家被阮子晴的突然出现，弄得心脏差点骤停。
好在他比将军要强一点，还能抽出空去将屏幕关闭。
“对不起，将军，是我的疏忽。”管家立刻认错。
阮子晴抢白道：“不关管家你的事，你能先离开吗，我跟……将军还有话说。”
她的语气很自然，自然到没了白天面对他的那股敬意，“将军”二字的咬字也十分用力。
第46章
阮子晴说完后。
阮管家刚抬起脚，愣是硬生生止住，去看将军。
贺将军往前走了几步，又蓦地停住，他在人前向来威风凛凛，这会整个人的节奏明显乱了。
静静平复了一会，他才挥手打发管家下去。
两人相视良久。
直到厅内的灯光全部亮起。
大概一国大将的保密工作也是顶级的。
阮子晴比不过，只能先开口：“你记得？”
贺将军明白她的意思，缓缓摇头，“不记得。”
他停了一会，又补充，“只是看到了记录，跟看电影或是别人的故事没什么区别。”
阮子晴听完，脑子短暂空白了一下。
她实在忍不住，轻轻笑了出声。
贺将军微怔，“你笑什么。”
阮子晴的笑有种很荒唐的意味，令他淡声追问：“你不信我说的话？”
“我信，我信将军，我在笑自己，”
阮子晴双手握拳，向身穿军服的高大男人一步步走近，“难不成我还指望贺将军记起，对我抱有什么真情实感吗？”
贺将军似乎不想和她继续对话，垂眸下逐客令，“你该回去了，我让人送你。”
阮子晴继续往前走，觉得自己很有死缠烂打的天赋，“不，我不回去。”
就在两人只有一步之隔时，阮子晴明明看见贺大将军往后退了半步。
这一次不再是她的错觉，她试探性再往前一步，抬头看他：“将军为什么怕我……靠近你呢？”
眼见着两人只有半步的距离，贺将军的声音都绷了起来，“胡说，我为什么要怕你。”
阮子晴却轻轻笑了，“我没胡说，是外面在胡说八道，将军故作严肃，语气却没有半点严厉，性格分明挺好的呀。”
她说着再次靠近一些，冲浑身上下都透着紧张的男人眨了眨眼。
贺将军快速撇过头去，“我劝你现在离开。”
他的嗓音依旧低沉，却没有了那股冰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
阮子晴语气伤心，“看来将军的确不想和我有什么牵连。”
“我知道了，将军保重——”她说着转过身，脑袋晃了几下，身子猛地向下倒去。
“——阮子晴！”
男人大喊道，一个箭步冲上前，及时接住下落的身体，低声喊她：“你醒醒！醒醒！来人——”
阮子晴在男人怀里睁开眼，看见那张焦急的脸，轻笑，“看来将军很关心我。”
她虽然在笑，眼里却有些泛酸，这样下意识紧张关心她的行为，仿佛贺珉就在眼前。
确认阮子晴没什么事后，贺将军暗自松了口气。
她快速收起脸上的情绪，冷声斥责，“胡闹！”
阮子晴却是没头没脑地抛了一句：“哥哥，你给我准备的新衣服呢？”
“你又在胡说些……”贺将军的声音消失在阮子晴调侃的眼神里，“你……”
“我都知道了，桂嫂送给我的食物和衣服，都是你让她拿给我的吧？”
阮子晴抓住男人瞬间慌乱的神情，仔仔细细说给他听：“桂嫂说衣服是你妹妹不要了扔的，可今天我让管家代我向贺小姐问好，他却愣了一下，好像没有听说过这个人。虽然管家很聪明，没有接我的话，但还是被我察觉出来了。”
长久以来的秘密被发现了。
贺将军只微微变了脸，并未见有任何不安或心虚。
阮子晴也不在意，得意地像只偷了鱼的猫，“他们虽然没有统一口径，但也没有说漏什么，还是我比较聪明吧。”
没有预料中的解释，也没有设想中的慌张。
贺大将军就这么看着她，脸色无波无澜。
阮子晴终是忍不住，收起了笑，“持续三四年让桂嫂给我送来吃穿用度，你都不解释一下吗，难不成公务繁忙的贺大将军，还有扶贫的爱好，做了好事也不留名？”
她的语气带着很明显的嘲弄。
贺大将军却并未生气，只轻淡地应了声：“你愿意这样想，那就这样吧。”
阮子晴气极反笑，“没想到贺大将军不仅有爱心，脾气也是格外地好。”
她说完仍然觉得不解气，好似心里有一团火被包住，令她十分想将眼前人云淡风轻的表象给撕破。
诚然她从前没有跟贺大将军打过交道，但她就是知道，他不该是这样的。
贺将军对于她的挑衅，颇有些宽宏大量，“我让人送你回去。”
他说着侧过身去，想将管家喊进来，“德——”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
娇小的人像只气鼓鼓的河豚，踮起脚抱住他，吻了上来。
由于两人身高差距，实际的触碰点，离她理想的目标差了许多。
吻上下巴的阮子晴，顿觉嘴唇有些扎人。
她是想立马退回去的，但又觉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不能就这么半途而废。
况且她的视线里，是男人藏在制服里抑制不住滚动的喉结，充斥着迷人的荷尔蒙。
于是在男人还错愕之际，她将唇一寸寸往上挪。
贺将军终于出声制止：“阮子晴！”
阮子晴的动作不停，试图逼这位向来说一不二的将军正视自己。
当她的唇靠近下唇时，男人的身形彻底僵住，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住她的肩，“阮——子——晴。”
阮子晴心里隐约觉得自己过了些，她就是生气他回避自己，一言不合就让她走，才出此下策。
她很乐意见到贺将军有别的情绪，即便在狮子嘴边拔毛很危险，只不过没来由地感到委屈。
如果是贺珉的话，大概根本不用她主动，贺珉便会抓着她一五一十解释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