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85)

作者:荔枝很甜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儿臣身子抱恙,御医嘱咐静养,是以耽搁了朝政,好在今日大好,劳母后忧心了。”

沈太后一句“你静养是坐在床榻边静养吗”险些脱口而出,叫他那番话堵得不上不下。

他将缘由归咎到了自己身上,龙体抱恙,谁还能说什么?

难不成要皇上拖着病体去上朝吗?

沈太后沉着脸盯他半响,只觉得头疼得很。

她忽地摆手,“皇帝回罢,回罢。”

瞧着闻恕挺拔的背影离去,沈太后又是沉沉一叹。

这个儿子,她可真是半个字都说不过他。

闻恕从永福宫离开,转而朝御书房的方向去。

近日来积攒的折子,又是小山一般高。

男人伏案,执笔批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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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落,几束微光从窗缝中透过。

素心和遮月二人守在殿内,二人头靠着头,轻声低语,无非就是忧心她们家娘娘何时能清醒过来。

床榻上的人眉心一蹙,嘀嘀咕咕的话一个字一个字飘进耳里。

付茗颂醒来时,直愣愣地盯着床幔顶部瞧,陌生的样式,陌生的颜色,还在…梦里吗?

“娘娘!”

“娘娘醒了!”

遮月与素心二人的惊呼,一下拽回她的神思。

她呆怔地望着她二人许久,半响才彻底清醒过来,随即翻身坐了起来,脑袋一阵眩晕,她不得不摁住太阳穴的位置。

脑中一道道声音传来——

——“宋宋,你心里,可曾有过我?”

——“有没有,哪怕一次,是真的。”

——“没有。”

——“她叫宋宋。”

——“白日里可吟诗赋,夜里可谈风月,还唱的一口好秦腔,尤擅琵琶。小小年纪,一支‘凤栖台’跳得名动南北,朕当初觉得,这世上女子,应都如她那般才是。”

——“我不是她,只是恰好生了张相似的脸,有幸得皇上疼爱而已,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我若是说,你比那幅画要紧,你信不信?”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原谅我了。”

——“宁愿死也不肯留在朕身边,她心里,当真是没有朕。”

“嗯嗯——”付茗颂头疼欲裂,伸手捂住耳朵,整张脸埋在膝间。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素心,素心快去叫太医!”遮月慌了神,抓住付茗颂的手臂轻轻晃着。

素心亦是吓得不轻,然不等她先唤来太医,蜷在床榻上的人猛然起身,下榻,不及宫人反应过来,她已光脚行至门外。

身后遮月喊道:“娘娘!”

而梧桐殿外,闻恕才刚下龙撵,便被这一声惊呼惹得心尖一颤,他几步上前,步入殿内。

就见那病殃殃躺了好几日的人,身着一件单薄的素白寝衣站在门边,一手还虚扶着门框,风一吹,衣摆和发丝都跟着舞动,像是要将她吹走似的。

谁准她这样下床的!

男人沉下眉头,步伐加快,可他再快,也不及那姑娘光着脚踩在雪地里奔过来得快。

付茗颂是哭着跑过去的,踩了一地的雪,堪堪砸进他怀里。

那双杏眸,早就被泪水糊住了眼睛,眨了眨眼,泪珠子便一颗一颗滚落。

她哭得那叫个肝肠寸断,活像要在他怀中哭昏厥过去。

“皇上,皇上……”她拽住男人的衣袍。

闻恕确确实实愣了一瞬,怎么也没想到一进梧桐殿,迎接他的是这样一幕。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忙搂住她的腰将人提起来,让她两脚离地。

他呵道:“病刚好,谁许你这样出来的?”

不说还好,这话一落,付茗颂的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了好几滴,就快要连成一串珠链了。

闻恕提着她抬脚往寝殿去,刚将人放下来,还没来得及惦记她那双叫雪水沾湿的双脚,便被她踮起脚尖堵了嘴。

眼泪不知滑进谁的嘴里,舌尖都是咸的。

她毫无章法地啃咬,闻恕捏着她的脖颈将人拉开了些距离。

他气息微喘,指腹碰了碰姑娘的眼尾,“又做噩梦了?”

闻恕说:“和光还在宫中,待太医瞧过你之后,让他来一趟。”

他转身欲唤宫人来,衣摆却被紧紧拽住不放。

她的欲言又止,全写在那张哭花了的脸上。

皇上,你还信我吗?

我能说吗?

第75章

“我……”她仰头望着他,手心越攥越紧,直至指甲刺进肉里,疼痛感让她掌心忽地一松。

她摇头道,半响,却道:“头疼。”

此时,遮月将干净的衣裳和长巾一并递上。

闻恕一边接过,一边斥道:“大冷天,光脚踩在雪地里,你不疼谁疼?”

说罢,他摁着她的肩颈让她坐下,蹲下身子,用长巾擦拭姑娘那双冻得发红的玉足。

见状,寝殿里的宫人皆默契地低下头,将身子伏得更低一些。

男人背脊挺直地蹲在她面前,唇角轻抿,眼眸微锤,那精雕细琢的鼻梁,从她自上而下的角度看,愈发俊挺。

他一只手握住她的脚腕,擦拭的力道都很轻。

付茗颂用力磕住下唇,以防呜咽声惊了此情此景。

在他心中,她是个宁愿死都不愿留下的骗子,她满口谎话,没有一句能信……

他是经过几番挣扎,才能如此待她?

是因为,她忘了吗?

若是想起来了,该当如何呢?

闻恕将那双玉足擦干,拿过足衣替她穿上,唤来遮月替她更衣,这才起身揉了揉她的乌发,转而道:“叫太医来。”

素心伏腰,应声道:“是。”

不多久,李太医坐在绣墩上诊脉,那脉象虚弱的人,时不时抬头瞧一眼闻恕,于旁人看来,这便是依赖过甚的表现,心道皇后这一落水,定是吓得不轻。

就连闻恕,亦是如此作想。

李太医收了手,起身回话道:“禀皇上,皇后娘娘脉象紊乱,是惊吓过度,又大病一场,心神不宁的症状,需得卧床静养几日,方能大好。”

说罢,李太医匆匆写下药方,命人煎药。

元禄上前,低声道:“皇上,和光大师在殿外侯着,说是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承恩寺,最后一日,待皇上宣见呢。”

闻言,付茗颂心下一紧。

给闻恕的画像,给她的绣鞋……

此人,什么都知道。

闻恕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稍候。”

于是,他侧身往殿外去。

付茗颂心脏“砰砰”乱跳,眼见他身影消失在珠帘处,一颗心猛然提起。

见她脸色愈发泛白,遮月担忧道:“娘娘,您要不躺下罢。”

付茗颂无心理会,只僵硬地摇了摇头。

殿外,和光手握佛珠,立在长廊之下,仰头望天。

小僧人见里头的人来,忙提醒道:“师父。”

和光转身,有模有样地朝闻恕一拜,随即悠悠笑道:“贫僧明日离宫,特来同皇上道个别。”

闻恕拧眉,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元禄立即回忆,带着一众宫人退下。

须臾,这偏殿里便只剩他二人了。

和光静坐,眼底是他一贯笃定的笑意。

沁心湖一事,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两月前便算得此事,以防万一,还特从集市捎带了双鞋底没有纹路的绣鞋,才致使此事在一月二十那日成为必然。

再之后的事,和光理所当然地以为,定是两个知晓前世的人敞开心扉,成就一段感人肺腑的良缘,诞下子嗣,以保大楚昌盛。

啧,光是想想,便十分美满。

甚好,甚好!

是以,和光仰着下巴等皇帝的赏赐。

在和光希冀的目光下,男人缓缓道:“她一直有噩梦的毛病,起初朕以为是寻常病,便只让太医治,后来才得知,她这零零碎碎的梦里,全是上辈子的事。”

和光侧耳细听,颔首待他继续说。

闻恕垂放在膝上的双手握紧,“可有不让她梦起的法子?”

此话落下,和光嘴边的笑意倏地一僵,如这临春的天,骤然倒寒。

他试探道:“皇上的意思是,皇后现下还只是梦见?”

闻恕点下头,和光讪讪一笑,缓缓侧头去望天。

怎会如此?

难不成是算错了?

他徐徐道:“法子…倒是有,只微臣须亲眼瞧瞧皇后的命数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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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上袅袅升烟,一缕一缕宁神香飘荡散开,可自闻恕去会和光后,付茗颂的心神便没有宁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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