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这是我第一次跟筱柔靠的这么近,近的我几乎可以清楚的听到她每一次的鼻息,那么急遽又虚柔的鼻息。
我可以感觉到她的恐惧,从她紧抓着我颤抖的双手上。
隐约,我看见她的伤口,血似乎还在流。
“那你跟我去?”
‘好....’
“要不要穿件衬衫?”
她放开紧抓着我的手,在门后拿了件衣服,又马上抓住我的手。
我很爽,但现在不是爽的时候,我整颗心都在她额头上的那个该死的伤口。
“筱柔,把伤口压着。”我把面纸递给她。
“它好像还在流血。”
‘好...’
骑上机车,往台大医院急奔,沉暗的台北市街头,路旁都是因为地震而逃出室外的人们,远处不时传来警车与救护车的笛声,身旁不时狂飙而过的计程车,罗斯福路上,我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的三更半夜。
机车的把手上,黏黏的,因为我的手上沾着筱柔的血,每感觉到一次,我的心就揪痛一次。而筱柔的左手,紧紧环绕在我的腰间,我的肩膀,第一次有被深深依靠的感觉。
* 这样无助的夜里,只有我,你可以深深相信。*
+ + 这是我的答案 8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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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藤井树(差点爱上) 本名:吴子云
~于2001-5-18~2001-6-4 发表
《 三十六 》
到了台大医院,终于有了灯光,急诊处外面停了好几台救护车,忙碌的值班医生与护士穿梭在人群间,"借过借过!"的声音此起彼落。
在灯光下,我仔细的看了看筱柔的伤口,像个三角形,挺深的,虽然血已经止住,但还看得到令人心疼的红色晶莹。除了额头上的三角伤口外,她的右脸颊上也有小小的割痕,还有干渍的血痕在脸上及额头上。
挂号后,我到厕所里把面纸沾湿,然后把那些血痕擦干净。
“会痛要说。”
筱柔坐在椅子上,我蹲在她面前,轻轻的在伤口上擦拭。
“打到的时候一定很痛吧!”
‘嗯....’
“伤口蛮深的,但是不大,不知道需不需要缝....?”
‘缝.!?’筱柔瞪大眼睛看我。
‘不会吧...!?’
“我只是猜测,你别害怕。”
‘我不要缝!不要!’
“别怕啦!我只是猜的啦....应该不必吧!”
‘那如果要缝怎么办?’筱柔皱着眉头。
‘很痛耶....’
“如果要缝还是得缝啊。”
‘不要....不缝可不可以..?’
“那是医生决定,不是我决定。”
我继续擦拭着,直到护士小姐叫到筱柔。
“护士小姐,请问,这需要缝吗?”我指着筱柔的伤口问。
﹝应该不用!又不会很大!不过还是要看医生怎么说,跟我来!﹞
护士带我们到医生那,丢下病例就走了。
﹝来,这边坐。﹞医生接过病例,指着椅子说。
﹝刚刚受伤的?被什么打到?﹞ 医生看着筱柔的伤口。
‘床头灯。’
﹝嗯...还有别的地方有受伤吗?﹞
‘没有....’
﹝你这个伤口蛮深的,打支破伤风比较保险,好吗?﹞
“医生,这不用缝吧...?!”我插口问了一句。
﹝不用!伤口不大,要缝也缝不起来!﹞
筱柔高兴得回头看我,这是地震后她第一次笑。
﹝注意伤口的保护,别触碰刺激性的东西,像洗发精之类的,好吗?到那边去等护士帮你上药,顺便打针,ok!就这样!﹞
“谢谢医生!”
我带着筱柔到椅子上去坐,这时我才发现她还握着那张沾满血的面纸,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视线离不开那张面纸?
我开始痛责我自己,虽然她的伤不是我造成的,但总觉得自己必须对那该死的伤口负绝对的责任。
“我帮你丢掉。”
我拿出那张红突突的面纸,转身走向墙角的垃圾桶,心里不停责备着自己,这张面纸上的血为什么不是我的?
打过针,擦了药,走出台大医院,被送来的病患越来越多,救护车一辆一辆的开进来又一辆一辆的开出去。
原本应该寂静的深夜,被救护车的笛声染上凄然的气氛。
“我载你回去了。”
‘嗯....’
“你睡觉要小心点,别压到伤口喔。”
‘睡觉...?没办法睡了。’
“为什么?”我把钥匙插进机车钥匙孔
“头痛吗?”
‘不是,我的床上都是玻璃。’
“啊....那怎么办?”
‘我不知道。’
她站在机车前面,漆黑的人行道上,孱弱的身影,让我心里酸了好一阵子。
“明天要上班吗?”
‘要......吧!’
“那....到我那儿去睡好吗?可以的话。”
‘....!!’
“我那边虽然也有很多东西掉下来,但至少床上没有玻璃。”我的声音在发抖。
这是我第一次对女孩子这么说,而且还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我可以去睡阿群的房间,他不在!”
‘呃..’
“不然我载你回去,帮你把玻璃清一清。”
‘我....’
“没关系!你决定!我只是给个意见。”
过了半恦,我们之间安静了好一阵子,夜半的风凉凉的,心跳的声音好清晰。
‘去你那儿好了。’ 她说话了,声音也一样发抖着。
‘但是,明天你要载我去上班喔。’
“好..!”
现在的我不知道该高兴?该紧张?还是该难过?
我该谢谢地震吗?还是该谢谢那已经支离破碎的床头灯?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现在在我身边的,是我喜欢的筱柔。
救护车的声音依然一阵阵的从远方传来,台北市街头依然没有任何灯光, 从台大医院回到政大的路上,我的身后,我的腰际,再一次裹上了一层一层的.... 属于暗恋的幸福。
* 暗恋的幸福,是你正为着对方做任何事,而他却不清楚,此时你心中的甜与苦。*
《 三十七 》
回到宿舍,原本在屋外避难的人数少了好多,大概都回去睡觉了。 楼梯间传来一阵喧嚣声,住在楼上的学长纷纷下楼,嘴里的话题不外乎是刚刚震撼人心的地震,可想而知明天会去学校的人一定不多,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袋子,而且讨论着要去哪里坐车回家。
回家!? 我这才想到打回家的电话没有接通。
“筱柔,你有打电话回家了吗?”我把车子停好。
‘有,在打给你之前已经打过了。’
“那好,我以为你还没打。”
从筱柔的声音里我听得出来,她累了,而且是非常累,我想今晚是够她折腾了。
不知道电力何时才能恢复? 摸黑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撞到东西,或者是什么时候会被东西撞到。
筱柔走这一段楼梯,一下子撞到旁边的鞋柜,一下子撞到走廊上的饮水机,连进到我房间都撞到衣橱。
你要牵她也不是,怕她以为我"建议"她来是别有企图,不牵她也不是,不知道她下一个撞到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这么一段楼梯跟一段走廊 (走廊很短,一个楼层才三间房间,只住我跟阿群两个人)走了大概五分钟。
“筱柔,你在这等我,我去拿牙刷跟毛巾给你。”我带着她坐到床上。
“你别乱动喔。地上蛮多书的,小心踩到会跌倒喔..!”
‘嗯....’
我到阿群的房间东翻西找的,好不容易找到一把手电筒,但我从来没用过这样的手电筒,因为它只是个钥匙圈。 算了!反正还能用就好!
我拿着手电筒到浴室,把我预备的新牙刷跟新毛巾拿出来,然后回到我房间里。
“筱柔,我带你去刷牙。”
‘好!’
她伸手拉住我。不!应该说是牵住我,我第一次牵到筱柔的手,感觉真不知道怎么形容。
“穿拖鞋,在这边,有没有看到?”
我把拖鞋放到她脚尖前,再用那没啥子作用的手电筒照给她看。
‘有...哇...好大一双...!’她穿上拖鞋。
‘这是你的吗?’
“对啊,呵呵~~放心,我没有香港脚!”
‘我又没说你有,自己招了喔!’
筱柔的笑声回荡在空气里,我开始痛恨没有电的时候,因为我开始想念她的笑脸,她美丽的笑脸。 明明她就在我身边,但我却看不见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