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vip病房里,姜影舟的状态倒是好多了,只是有些轻微的反胃症状,他仔细看了看守在病床边的梁青,忽然严肃道:“你的膝盖也擦伤了,去处理一下。”
梁青低头看看,这才发现,她今天穿了一条直通的牛仔裤,刚才在打架时为了躲开攻击,滑跪在地上,膝盖的位置已经破了一个洞,隐隐可以看到渗出来的鲜血。
梁青不甚在意:“没关系,血都止住了,医生写的药剂单给我一下吧,我去拿。”
小雷带他们去警署做记录了,梁青就打算把领药的事包揽了。
姜影舟没有动,只是往常面对梁青就会温和的脸此刻却凝上了一层冰霜,默不作声地望着梁青。
这下就算是迟钝如梁青,也发现姜影舟的情绪不对了:“你,怎么啦?”
“……为什么要逞强。”
“我没……”
姜影舟没有给她留半点否认的余地:“刚才的情况,我和你通着电话,你明明可以在发现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对我求救,但是你没有。工作的危险性高,受伤也不处理伤口,梁青你是和自己有仇,还是不拿我当回事?”
这是姜影舟第一次对梁青用这么生硬的口吻说话,他是真的生气了,气梁青的逞能,气梁青面对他的距离感。很多时候他面对梁青心里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乎她总是和任何人都保留了一份难以打破的疏离,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不见——这是姜影舟无法忍受的。
接收到姜影舟生气的讯号,梁青手足无措地端坐在椅子上,手轻轻搭着膝盖,试图遮住那块擦伤来平息姜影舟的怒气。
“我绝对没有不把你当回事!跟自己也没仇……”梁青无辜地说。但姜影舟的怒气值却没有半点下降的趋势,“真的,我只是……”
仓鼠一般小心的瞅了姜影舟一眼,她咬咬牙,定下来决心:“对不起,我可以解释,你可以不要生气听我说……相信我说的吗?”
姜影舟瞳孔一颤,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开口,只是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
梁青咽了咽口水,逻辑有些杂乱地道来:“我知道我有时候对自己的能力过于自信了,这次是我不对。我习惯受伤了,才不那么在意这点擦伤的,但是绝对没有你说得那个意思……你之前不是奇怪我的身手为什么会这么好吗?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可以保证相信我,而且不会告诉任何人吗?”
姜影舟握紧了被子下的拳:“我保证。”
梁青低下头,壮士赴死般:“我的身手是先父教的,但是不是出身于沛岩市梁青的先父,而是公元221年这个世界历史上不存在的郑国的开国元帅。”
姜影舟表情都冻住了,运转着没反应过来的脑子问:“是什么。不是什么?”
梁青:“我的灵魂来自古代郑国,虽然大郑盛世繁疆,但是历史上并没有关于郑国的记载。我的先父是郑国的开国元帅,他战死后,由我继位接管了郑国大军。我打了两年的仗,17岁时本该战死在沙场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投胎到了这具身体里,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沉在水里无力挣扎,知道有人把我救了上来,那个人就是你。”
姜影舟机械的大脑险些跟不上梁青的语速,后知后觉的听懂她口中的事就是三年前自己救了她的那一回。
梁青:“之后我便一直以这具身体的身份生活直到现在。”
“……你的灵魂是个历史上不存在的古代国家的将军,死后借着你现在的身体来到了现代?”
“嗯嗯。”梁青点点头。
姜影舟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很乱,也不知道是被梁青的话懵的,还是脑震荡的后遗症。
要让他相信这种反科学的事实在太难了,他更愿意相信是梁青在刚才的打斗中和他一样撞了脑子在说胡话。可梁青身上的种种疑点却完全可以和她的话对应上,每一个对应的点都在告诉他梁青所言的真实性,他不得不信。
或许是沉默的时间太长,梁青渐渐心慌了起来。
他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他是不是不相信我?以为我在开玩笑,还是觉得我疯了?我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吗?
“姜影舟?”
梁青试探的声音把姜影舟叫醒了。
梁青:“你是不是不相信?”
神奇的是,上一秒还思绪混乱的姜影舟,对上梁青惴惴不安的目光,一下子沉静了下来。
是了,想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纵使她的解释离奇,令人难以置信,但梁青就是梁青,从自己认识她起就始终是梁青,自己要做的便只有——相信她。
“我相信你。”
第三十五章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梁青不敢相信得抬起头,撞进了姜影舟深邃的眼波中,那里只有无条件的信任和……心疼?
“可以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怒气被尽数抚平了,这次像是为了弥补一般,他用着愈加柔和的语调轻轻说。
梁青没想到姜影舟会对自己无条件的信任,惊喜地扬起了笑脸。在心里憋了三年多的秘密,总算能与人说了,当下便事无巨细地和姜影舟分享起了上一世的经历。
“我原本也叫梁青,字夏之,是家中独女,先父是郑国元帅,在我15岁那年战死后,军队一时间群龙无首,父亲的几个副将虽然武功高强,但却是学不会兵法的头脑。当时梁家禁受这来自八方的压力,我便主动和圣上请缨继承了虎符……
后两年我几乎都是辗转在朝堂和战场之间,直到最后一次抵御外邦的袭击中,没想到外邦小国竟然联合起来……我当时已经受了重伤,按理应该是流血过多快死了,但失去意识后不久又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水中,后面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姜影舟静静地听着,直到梁青讲完,艰难地消化了一会后,突然问道:“15岁上战场?死……的时候只有17岁?”
“呃……嗯……”
姜影舟重重地放下手里喝水的瓷杯,眉头恨不得拧成一座山:“你们郑国是没人了吗?让你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去打仗?”
“郑国16岁就是成年了,我表妹14岁就嫁人……”梁青见姜影舟面色不快,明智的没有继续替郑国辩解,“我从小就跟着先父习武,研读兵法,而且我是将军府唯一后继,没有人比我更有能力和资格了。”
梁青恨不得把兵法给姜影舟背一遍来证明,敲门声响了。
得到允许后,小雷推门走了进来:“老板,您要的碘酒吗?”
“嗯,给我,你出去吧。”姜影舟刚才给小雷发了条消息,让他拿的碘酒。
小雷原本还有些奇怪,见到坐在一旁像个小学生一样老实的梁青,以及她膝盖上的擦伤,马上就悟了,给了碘酒二话不说就闪人。
梁青看到碘酒,就知道是给自己用的,她吐了吐舌头,站起来走到姜影舟的床边,伸手想要拿过碘酒:“谢谢。”
哪想姜影舟手一躲避开了。
会错意了!真丢脸!
梁青尴尬地红了脸。
“坐边上。”姜影舟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忍着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在床边。
等梁青乖乖地坐下,姜影舟直起了靠着床垫上身,拧开碘酒瓶盖,用镊子夹出了一团浸湿的棉花。因为他的姿势改变,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温厚的胸膛几乎要贴上梁青的肩膀,梁青往另一边瑟缩了一下。
“别动。”
梁青不动了。
姜影舟满意地勾起唇角,夹着棉花,轻而易举地点在了梁青的膝盖上。
碘酒比酒精缓和多了,没那么刺激,但为了把伤口处的脏污蹭赶紧,姜影舟狠了心在上面摩擦了几下,丝丝的疼痛从膝盖处传开。
“疼吗?”姜影舟看着鲜红的伤口,有些不忍心地问道。
梁青:“……疼。”
其实这点疼对她来说是完全可以忽略的程度,但是悄悄地偷窥着姜影舟的侧脸,专注的神情里满不掩饰的心疼,她心里和撒了蜜一样,忍不住撒娇。
“疼还不愿意擦药!”姜影舟嘴里念着,果然把手放的更轻了。
“擦药的时候最疼。”梁青满嘴跑火车。
“呵,刚好让你长长记性。”再惯下去,这小孩就更天不怕地不怕了。嘴上虽然说的恨,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