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师【CP完结】(17)
辛慎言拿袖子胡乱擦了擦,不停点头,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他突然有种此生的泪都要在这里流尽了的错觉。
“言儿,如果再让你选一次,你还会离开我吗?”
辛慎言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想了想,摇了摇头,“我离开之后才发现,我、我好像,不对,我根本不想和你分开。我在河西听到你的消息,就立刻赶了回来,可我还是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
“你走了之后我就知道那些信的事了,我什么都知道了,言儿。我从来都不爱你叔父,我爱的一直是你。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
辛慎言哭道:“我不敢和你说。我以前暗示过你那么多回,你一次也没想起来我,还叫我不准再提。我怕你知道那些信是我写的,该更讨厌我了。”
“是我之过,都是我太笨了。”季麓生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辛慎言面前,轻轻地擦拭他的眼角,“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放你走……但那时,我会和你一起走的。”
辛慎言抬头看他,不知他是何意。
“所以……我现在和你走,你还要不要我了?”季麓生低头与他对视,眼神温柔。
辛慎言睁大了眼,直直地看着他,继而突然想到了什么,推开他低头去看地上的影子。
影子在……手也是热的。
他终于明白过来了。
“季麓生!!!”
*
家暴现场预警
第20章 延年
“言儿!我真的错了!你别走呀!”
季麓生光着脚追在辛慎言之后,跑得并不快,辛慎言负气往门口走了两步,想想还是回了头,恼怒地看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闹了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骗我回来?”
季麓生见他真的生气了,只得老实地站在他面前,低头一错不错地看着辛慎言,等他先消消气。
“你别这么看着我……”辛慎言羞恼地别过头,他实在受不了季麓生那湿润的眼神粘在他身上,“一国之君,怎可如此儿戏。”
季麓生松了口气,双手按着他肩膀:“原来你是气这个吗?我以为你是在气我骗你……”
“……也有一点。”辛慎言无奈,“可那也是我自愿回来的,不能完全怪你。”
听到这话,季麓生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眼里闪起了光,他用力地把辛慎言抱进怀里,低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你走了之后,我夜里难以入眠,一遍遍地看我们当年往来的书信,回忆我儿时在淮南王府的光景,我才明白,为什么你执意要走。我从来梦寐以求的都不是这皇位,却被仇恨和阴谋逼上了万仞之巅……我在冰冷的皇宫里呆得太久了,久到那年除夕夜的凤仪亭已经变成了上辈子的事,还好你来到了我身边。”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的不回来了呢?”
“可你最终还是收了我的玉佩啊。”季麓生吻了一下辛慎言的发顶,闭上眼道,“再说,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也没有什么分别。但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就像我一定会去找你。”
辛慎言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倚在他怀中,轻叹了一声,“都好,只有一样,我以后再也不想听到别人说你……”
季麓生低头看他,眼里盛着无边温柔和盈盈笑意,轻声说:“那你可要记好啦,以后除了我亲口告诉你,谁说我死了都不要相信。”
“嗯。”辛慎言踮起脚亲了他下巴一口,继而把脸埋在他怀里深深地吸气。
夜色已深,侍奉的宫人未经传唤不敢进来掌灯,殿中唯余两盏长明灯通宵燃着,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季麓生才想起来还有事要交代。
“对了,我从宗室里挑了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过继,那孩子长得可真像你。”
辛慎言一脸莫名,奇道:“你家的孩子,怎么会像我?”
季麓生没有回答,只是神秘一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辛慎言看着他卖宝一般的幼稚神情,也不由得笑了。
次日二人睡了个懒觉,起身时登基大典已进行了一半,德寿来催了又催才不慌不忙地穿戴好。
“我们这样出去行吗?”辛慎言看着身上的便服,有些担心。
季麓生随手将玉簪插进发髻,满不在乎道,“虽然对外宣称我驾崩了,但实际上只是禅了位,几个内阁都心知肚明。再说了被人看见又怎的,有不长眼的杀了便是。”
被辛慎言横了一眼,他才咂咂嘴道,“……不杀不杀,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德寿引着他们七拐八绕地从小路抄到了乾元殿,二人便躲在石鼓旁看着远处身着玄红二色礼服的小孩。远远的倒也看不清小孩长什么样,只能勉强看出是十岁左右年纪的样子。
“那就是咱们孩儿,他叫延年,季延年。”季麓生微笑道,“他的小名也叫延儿。”
成吧……看来我再不回来这人真要疯了,辛慎言无奈地想。
辛慎言遥遥看着高台上穿着礼服正襟危坐的小孩,想起了当年,他也在这台阶上跪着,朝拜他的帝王。那时对着广阔的天空和朱红的宫墙,他心里只装着隐秘的爱恋和无数的言不由衷,数年转瞬即逝,如今他虽遮遮掩掩藏身石鼓之后,心中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坦荡和满足。
他已拥有了整个天下,还有季麓生,或者说,是有着季麓生的全天下。
辛慎言翘起嘴唇,悄悄勾起了季麓生的手,晃了晃,季麓生转头看他,愣了一瞬,继而把他的手整个包住了,紧紧握起来。
二人又看了一会儿,季麓生便道无趣,拽着辛慎言回了栖桐殿。
季麓生正耍赖,把着辛慎言的手喂自己吃东西时,门口传来了一道弱弱的请安声,辛慎言忙抽回了手,整理衣袍,糕点渣子便撒了季麓生一身。
“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岁。”
只见那身穿层层叠叠宽大礼服的半大小孩,规规矩矩地把手拱到身前弯腰作了个长揖,再站好,又伸小手整了整因弯腰耷到眉前的头冠。一板一眼的动作配着带着婴儿肥的白/皙小脸,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爱极了。
辛慎言仔细看去,不由得惊讶,这孩子的五官和他都不怎么像,但组合在一起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再加上这周身的气质,宛如一个翻版的小辛慎言。
季麓生招呼他过来,摘了他那不太合适的头冠,拉着他的手温声说:“这个是你爹爹,父皇说了会给你找个爹爹,没有食言吧?”
延年眨巴着眼睛,看见这个放大版的自己有些害羞,过了会儿才脆生生的叫了声爹爹。
辛慎言的心仿佛要化了,只上手摸了摸他的脸蛋,不知怎么疼爱他是好。
季麓生拍拍他的头,“还记得怎么和父皇约好的吗?我把你从你舅舅舅母身边救出来,给你找个爹爹,你要好好学怎么当好一个皇帝,对不对?”
季延年点了点小脑瓜,认真答道:“儿臣有认真和阁老们学习,父皇教的儿臣也记住了。”
辛慎言看了眼季麓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那父皇和你爹爹明日就走了,你有要事或者想我们了,就叫暗卫送信过来。我们至少半年回来看你一次,也和你一道过年。”
辛慎言皱了眉,还未说话,小孩就答知道了,乖巧得让人心疼。
他未在孩子面前发作,又和延年玩了一会儿,等他走了才追问季麓生。
辛慎言:“他还那么小,怎么也要缓两年再走吧?”
季麓生打了个哈欠,“无妨,我儿早慧更胜一般神童,我点拨了他几句就知道该怎么和大臣周旋了。你不知他长在什么样的家中,若非我有一次偶然亲自批了一个案子,还不知我们宗室子竟有流落于外的呢。”
辛慎言好奇,示意他接着说。
“左右也是些宅内斗来斗去的小事。他的祖父是我父亲的一位庶出皇兄,早早封了地出去开府,他父亲是嫡出,但他只是个商户的女儿所生的庶子,他母亲被王妃赶出了府,回到娘家才发现怀了他。他出生时母亲便难产而亡,从小就被舅舅家养大。若不是他舅舅做生意犯了事,打着他的名号在京中招摇撞骗,也不能叫我知道。”
“这般磨难,才让他从小便比旁的小孩懂得多。”
辛慎言叹了一口气,心内更加怜惜延年,于是便要求多再宫里呆上一段时日,陪陪他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