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冉整只耳朵都红透了。
“也不是不行,就是车有点难洗。”
余冉想想把车送去洗的尴尬画面,要从他身上下去:“算了。”
手臂箍住肋骨,余冉动不了,只好老老实实坐回去。
车内有轻微响动,是电动座椅后移,椅背被放下的动静。
……
次日余冉起得早,纪肖鹤还闭着眼,他从他怀里滚出来,扶着后腰下了床,小声骂:“累死你。”
刷牙时对着镜子,睡衣领口大,锁骨上的痕迹非常明显,又生起气来:“君子报仇,几十年不晚。”
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阖上房门。下楼发现阿姨已经起了,早餐也做好。
余冉被她叫住:“先生半夜发的消息,要我起了就做早餐,他让您一定要吃。”
余冉只好在桌边坐下,打了个电话给李月妮,她说到门口了,正好跟门卫确认放她进来。
“九号别墅,你把车停门口就好,进来吃早餐。”
早餐简单,清粥小菜。
李月妮畏畏缩缩地进了门,看见余冉,满脸不可置信,目光里写满了“这是什么情况?”的疑问。
阿姨又端了两笼小笼包和豆浆出来,看见李月妮,笑道:“我再去拿个碗。”
趁此时机,李月妮小声问余冉:“这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余冉招呼她坐下,“先吃早餐,吃完我们要赶路。”
阿姨拿了碗出来,给李月妮盛了碗粥,轻轻放到她面前。李月妮本想自己接,可她不松手,只好诚惶诚恐地道谢。
正吃着,有脚步声从楼梯传来,先出现的是旺财,扒到余冉腿上,被他薅了下去。
纪肖鹤穿着睡衣,外头披了件薄棉的家居服,怀里抱着狸奴。
李月妮的表情已经变成了惊恐。
纪肖鹤俯身把狸奴放下地,拉开余冉身侧的椅子坐下,对李月妮笑:“是小余的助理吗?”
李月妮小幅度点头:“是的,您好。”
纪肖鹤也点头:“你好。”从家居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这是我的名片,小余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系我。”
李月妮双手接过,瞥到上面的名字:“好,好的。”
纪肖鹤没有久留,很快又上楼去了。
余冉走时上楼打开卧室看了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睡,戴了眼镜,搭着腿,在用平板浏览新闻,旺财和狸奴也跟着他,趴在床上。
“你怎么不休息啊?”
“睡不着了。”
纪肖鹤冲他招手,余冉拉开门走过去,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还有好几个小时呢,你最近忙那么晚,还是再睡会儿。”
“好。”后颈被按住,两人又亲到一起。冬日清晨柔软湿热的吻,将寒意都安抚了。
片刻才分开,额抵着额,纪肖鹤道:“上回说有空去看你,可年底年初都太忙了,我会尽量抽时间去。”
余冉握住他的手腕,小声道:“别跑了,累得慌。你别来的好,打扰我进入角色/情绪。”
纪肖鹤轻笑:“这么无情。”
余冉哼了声。
“走了。”
纪肖鹤松手,余冉把被子往他身上扯:“快睡。”
他笑:“知道了。”
余冉上车的时候李月妮正在把纪肖鹤给她的那张名片翻来覆去地看。
见他上车,她用双指夹住名片,拖长了声:“老实交代——”
余冉扣上安全带:“我男朋友。”
李月妮倒吸一口凉气,犹疑着,问:“哥哥,你们,是真恋爱吧?不是那些……昂……”
余冉瞥她:“你想什么?走了。”
李月妮哦了声,发动汽车:“你快给我讲讲,你们是怎么,嗯……认识的?”
余冉放下靠背,闭上眼:“我读书时候就认识他了,没有其他关系,正经恋爱。”
“读书?!你那时候才才才十几岁?他多少岁?忘年恋?”
余冉睁开眼:“……什么忘年恋。你在想什么,我读书时候只是和他见过一面,近两年才算真正和他熟悉起来。”
李月妮拍了下额:“哦不对,这不算忘年恋吧,你们差多少岁?”
“十一吧。”
李月妮又啧起来:“想不到啊哥哥,真的想不到。其实我隐隐约约觉得你恋爱对象是男的,没想到居然猜中了,这可能就是女人的第六感吧。”
余冉敷衍地嗯了声。
因为身上痕迹太多,余冉买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并隐晦地跟严和提了下,头几天先不拍穿女装的镜头,严和似乎并没有听出什么,但还是答应了。
先拍的少年时期。余冉也才二十出头,换上校服,凭空就小了好几岁,跟群高中生站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少年时期戏份不长,但也拍了一周,辗转了几个地点取景。
主角名叫希望,有个充满温度的名字,整段人生却是阴霾的,从童年喜欢洋娃娃和女孩子玩被同学排挤,到中学意识到自己的不同,为了变正常,逼迫自己烧了小时候最喜欢的娃娃,远离所有女同学。可还是在偷听前桌女同学一遍遍炫耀新买的口红后没忍住,从她的书桌柜里偷走了那支口红,藏在房间里对着巴掌大的镜子偷偷涂,涂完又疯了一样擦掉,染得半张脸都是红色。他为了压抑自己,将口红毁了扔掉,半夜又起来翻垃圾桶,把它翻出来藏在抽屉的最里面。
这个角色对余冉而言并不难——
在希望的心理方面,余冉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与他感同身受的,虽有区别,但痛苦相似。只是那段日子过去已久,他现在正处于二十一年来心情最平和舒畅的阶段,入戏还是花了点功夫,不免会想到从前的一些事。
第29章
傍晚收工,余冉坐在床边望着窗外,他伸手,将窗推开了一条小缝。玻璃窗和这间房子一样年岁,滑轮不灵活,拉动时声音刺耳。
一点凉风从外灌了进来。
严和走到他身边,余冉自下往上睨了他一眼,又看向窗外。
“余冉。”严和叫了他一声,“出戏了吗?”
余冉没看他,问:“怎么了。”
“快到你生日了,要不要在那天放个假?”
余冉这才转头,似乎思索了一下:“好啊。”
他站起来,对上严和的眼神,有些疑惑:“你怎么了?”
严和摇摇头:“没。”
有人在外头叫了句:“严导,弄好啦,可以走了!”
严和道:“走吧。”
两人先后出了门。
酒店在两条街外,开车路过一座大型商场,商场大屏上正播放一支腕表广告。
西装,红玫瑰,腕表。
余冉记得这是在棚内拍的,费了好多玫瑰,指缝里都是花瓣的汁水和香气。
李月妮扶着方向盘,伸着头看:“成片好好看啊。”
后头有喇叭声催促,她才匆忙挂挡起步,是绿灯亮了。
余冉垂着眼,在翻和纪肖鹤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次对话停留在几天前。
他主动提出的,为了进入角色/情绪,暂时和纪肖鹤断了联系。
翻看片刻,紧绷的心情松了些许,他才关上手机,闭目养神。
严和的要求很高,拍得也慢,有时前几天拍的镜头他翻出来看,感觉不对,又会安排重拍。有时突发灵感,会临时加戏,或修改细节。
他在路边见到穿着短裙和高跟派发传单的男人,征求对方意见后,加了场夜戏。
主角在商场外等待女友,盯着穿短裙和高跟的男人在路人或小声骂“变态”或回避的态度里,毫不在意地朝他们伸手派发传单,还和身旁的同事谈笑风生。
两人坐在商场外的花坛上看着那边,严和边比划边说:“我打算把这个part当是希望偷穿女友裙子的导火索,他苦苦压抑的本我,被这个人救活了,他自我压抑就是因为害怕被人当作异类,恐惧别人的目光,可这个人,对他恐惧的东西却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他的勇气令你钦羡,令你向往,令你思考,可不可以大胆地正视一回自我,还有他同事对他的态度,也给你带来了勇气……你要用渴慕的目光盯着他,盯着他们,隐晦的,不能太明显,他不是情绪外放的人……”
余冉缓慢地点了下头,这个情绪很好理解,和他曾经听同学谈到自己家庭,听到纪培明说纪肖鹤出面把他不肯离婚、纠缠不休的父亲解决了,是相似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