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本是无情物[重生](132)

作者:廊下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在境中的那段日子里,时间几乎是静止的,所以顾玦看起来和几月前见到也没什么区别,依旧是一袭清淡雅致的衣袍,面色仍带些苍白的病气,整个人显得温和而清瘦。

温玹进去了,扫了眼屋里,没见到其他人,稍稍费解了下,“你刚刚可是在与人聊天?我方才在门外,好像听到有声音。”

顾玦顿了下,答道:“没、没有。”

他说完不大自然的背过身去,边从桌案上倒了杯茶,边低声说道:“请坐吧。”

温玹走到桌旁,但没有立时坐下,而是注意到对面的窗户正大敞着,这个时节风还很凉,徐徐吹涌进来,将屋内的帷幔吹得不断飘荡。

“咦,怎么是敞着的?你身体不好,应当不能这样经常开窗吧。”温玹说着,走过去将窗子关了,顺手扶起不知为何是倒着的花瓶。

顾玦咳了声,道:“多谢。”

两人在桌旁坐下了,屋子里关了窗显得静谧许多,几案上的小香炉燃着,冒着袅袅青烟,温玹从怀里拿出一只瓷瓶来,递给顾玦:“喏,给你。”

顾玦接过来,指尖摩挲着那只瓷瓶,微垂的眼眸很温润,道:“还叫你亲自跑一趟,费心了。”

“没关系,我也是正好路过。”温玹抿了口茶,又道,“你近来身体如何,还好吗?”

顾玦嗓音平缓,似是早就看淡了:“时日无多,但也无大碍。”

温玹叹息了声,“之前在境中,我见你面色反倒更好些。”

“这倒是。”顾玦笑道,“境中只有神魂,没有躯体,反倒比我这破破烂烂的身体自在得多。”

“不过倒也无妨,能熬到了今年初春,已经是件好事了。总归没有比先前更差。”

他体内的寒毒已经十分严重,约莫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温玹沉吟了下,也没法说什么。

两人又简单闲谈了几句,温玹急着回虞阳宫中找闵韶,只聊了一刻便打算离开了。

他起身和顾玦辞别,刚走到门口,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以及有侍人慌慌忙忙的阻拦声:“哎,你站住,那里面是楼主的住处,不能乱闯!”

温玹一开门,正和那直面闯来的人来了个对视——

“李如期?”

“是你啊。”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

两个人面面相觑,温玹仔细打量了下,发现他衣服上有些灰尘,似是摔倒或是撞击以后留下的印子,但李如期好像并没在意,只用手毫无用处的掸了掸。

温玹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还是从阵法中解脱以后,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李如期眯眸笑了笑,脾气没变,很是敷衍地回答道:“来找我师父的。”

“……”

师父?!

温玹有些愕然费解的回过头,看向屋里那唯一的一个人。

顾玦脸色很是不好看,又像是羞恼,回避开温玹的视线,瞪向李如期,“你住口,这里没有你师父!”

“是啊。”李如期嗤地笑了下,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暧昧,似有不满的上下瞥了温玹一眼,“就差了一点,若不是你来打搅,我们方才就拜成了。”

温玹脑中登时如千万马蹄轰然狂奔而过。

这俩人……拜什么?什么就拜成了?

李如期却没看见他表情似的,状似漫不经心地扯了扯衣裳,“你瞧这给我摔的,衣裳都成什么了……”

“李如期!!”

顾玦恼而一把将他拽过去,朝温玹赧然的低声说了句“抱歉”,将李如期拉到屋内,砰地将门关上了!

接着,温玹又隔着房门听到了窸窣的笑声和争执声从屋内传出来,终于匪夷所思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在顾玦房里的人是谁了……

……

大约午时的时候,温玹正好抵达虞阳王宫。

彼时闵琰正在广阳殿里,找闵韶问些国祚政治上的问题——

先前的诏书已经公之于众了,再过一段时间,闵琰便会成为虞阳的新任国君。

但至于这“一段时间”的时限究竟是多长,那就说不准了,至少不可能是现在。

毕竟闵琰现在还年轻,在处理政务上太不熟练,闵韶虽然有意想趁早将君位让给他,可即便是让了,也免不了需要协助摄政。于是只好在诏书已经公布的情况下,再拖延一段日子。

在温玹看来,闵韶好像一副心甘情愿、蓄谋已久的模样,瞧那样子,似乎原本就不想坐这君位。但虽是如此,闵韶也的确是有不得已要退位的理由。

这一点,他在前段时间曾亲口跟温玹说过:

当今的世道,容不下任何魔道修士,即便是太玄老祖那样的人物,修了魔道,依然会被世人认作眼中钉。闵韶虽然并未真正踏入魔道,但他额头的道印毋庸置疑是个明晃晃的标志,世人嘴上不说,和心里不介意是两回事。

而且更重要的,是无情道给他带来的反噬。

自从那日在灵山道中,闵韶得知有人知道他是重生过来的以后,他便已经有了某种预料——一旦有关“反噬”二字的事情公之于众,他便不得不退位让贤,将君位继承给闵琰。

且不说介意他这反噬的人有多少,他自己首先是介意的。

道法的反噬并不是件光鲜的事,相反可以说是耻辱。他不想让虞阳的宗室为此抹上一层黑,退位,总比任人口诛笔伐要好。

这一点身为同样是宗室出身的温玹也十分能够理解。

殿外天气晴朗,清风吹来仍有些凉意,温玹登上石阶,刚走到的门口,就听见闵琰开小差的声音从传了出来,屋里两人的对话无比清晰:

“哥,你这无情道的反噬会疼吗?”

“……废话。”

“那是有多疼呢?”

“这不用你管。还有什么要问的?”

“还有还有,既然你没修成为什么会有道印呢?是画上去的吗?能不能想办法擦掉……”

“……我是问你关于政务还有什么问题!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就给我出去!”

温玹差点笑出声,走进殿里咳了两声,打断他们。

“啊,温玹,你来了!”

闵琰立刻将手里的书卷放下,走到他身侧,有模有样的抱怨道:“你看看我哥,一点都开不得玩笑,随口问几句就生气了。”

“学习的时候要专心致志,自然不能这样分心。”温玹淡淡笑道,偏过头朝坐在桌旁的闵韶眨了下眼。

闵韶:“……”

“……哎,算了算了。”闵琰视线在他俩人之间逡巡了一下,泄了气,又问温玹道,“你赶路过来,还没用午饭吧,我去命人给你端些吃的来。”

“不必了。”

拒绝他的人不是温玹,而是闵韶。

他起了身,碍于身上有伤,稍有些迟缓,神色寡淡道:“若是没有问题,你可以出去了。吃食不必端,他自己会做。”

温玹满脸匪夷所思的朝他看过去。

会做就只能自己做了吗??

闵琰幽幽地“哦”了声,“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慢慢聊。”

在这一点上,闵琰已经相当会瞧脸色了,转身出去,顺便将殿门关好。

殿里没有留侍人,除了他们两个没旁人了。

温玹走到闵韶面前,怨怪的瞅着他,道:“你怎么这么不客气?知道我这一路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有多辛苦吗?一早就肚子饿了,你居然连顿吃的都舍不得给?”

闵韶将手边的果盘往他面前一推,葡萄颗颗饱满圆润,桃子粉嫩透红,毫无人性的吐出两个字:“拿去垫垫。”

温玹:“……”

“听闻辰时宫里新进了几条北海的鲜鱼,个个鲜活有籽,所以,今日便做顿红烧鱼吧。”闵韶眸色静默思忖,沉吟了片刻,又道,“再来一盘清炒芦笋,银耳雪梨羹当做甜点。如此便够了。”

温玹一恼,瞪他:“你还是人吗!”

“你若累了也罢。”闵韶看着他,冷峻的面容是极少呈现的神情,有些深意又柔和,略带玩笑的将视线示意向屋里,“我还不饿,先去睡一觉也可。”

“……”

过分!

“说笑的。”闵韶道,“你来之前我便已经吩咐付偲了,等你来了就预备吃食,这时候应该已经在准备了。”

温玹这才面色好看了些,轻哼了一声。

闵韶在不远处的软塌上坐下了,对温玹道:“过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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