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事，六点钟就在那阶梯上坐着了。
看到那阶梯，他忽然想起十多天前，自己吃饱了没事儿干买了两罐啤酒，把自己灌了个醉，然后疯狂跟林知夕打电话，他一个都没接。差点被冷风吹死的柳一铭，实在忍不住了，在坐了快三个小时后回了寝室，分外狼狈。
快六点四十的时候，林知夕出现了。
灰白的短款羽绒服，天蓝色的书包，巧了，今天穿的还都是情侣鞋。
“你迟到了，八分钟。”柳一铭觉得自己见面第一句说这个完全是脑子有坑。
林知夕表情平淡，声音有些冷：“那我要说不好意思吗？”
“不，不用。”
“今天才应该是我们分手的日子。”柳一铭满眼都是那个男孩子，他心心念念的男孩子，他想得发疯的男孩子。
不知怎的，带上了些哭腔，这货忍不住了。
柳一铭想扑上去抱住林知夕，然后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一直蹭，蹭得他衣服上全是眼泪鼻涕口水才满意，然后满鼻腔都要是林知夕洗衣液的味道，最好再抱着他后脑收咬他耳垂亲他脖颈。
可是柳一铭怂，他不敢——林知夕这个表情似乎是不怎么耐烦，他更怂，他更不敢了。
“我好想你。”
林知夕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想你想到发疯！”
林知夕又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柳一铭鼻子酸酸的，两人相隔两米多，他坐着，林知夕站着，若是在对峙，那他丢尽了风头。
“你知不知道这二十三天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以为我可以潇潇洒洒的，删了你的联系方式就可以把你这个人完完全全从我的生活里删掉，但是我就是个垃圾，我没那么厉害！删了你之后我后悔得不得了。我又跟条狗一样去加你，QQ拒绝我，微信不理我，电话拉黑我，连之前互关的什么好友全部解除关系、都拉去了黑名单！我都不知道！我以为你把我的消息也屏蔽了，还好，还能联系上你......”柳一铭一口气说完，满眼的泪珠子不争气地往下落。
他本就生得奶，现下一哭，眼睛红了，嘴撅着，像谁欺负了他、蹂躏过他似的。
见林知夕还是不说话，柳一铭继续说：“我还生病！扁桃体发炎，化脓。痛得要死，昨天才好。吞口水都痛，吃东西完全吃不下去，就跟火烧一样。一整周了，吃药比吃饭还多，每天晚上还被痛醒，室友还说我打鼾，我以前从来不打鼾的，难受死了，特别难受。只能一个人去看病、拿药、做雾化，都没人陪我。”
“柳......”林知夕忽然开口，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眉心紧蹙，眼里是不同于刚刚过来的柔软。
柳一铭哽咽着说：“你走的时候是不是把我所有的运气都给带走了，我这二十多天真的倒霉死了。干什么都干不好，偏偏还有考试。明明复习了，还是不会做，考的全是不怎么会的。你以为倒霉的事情就这么一点点吗，还多着呢！”
“别说了。”林知夕沉声说道。
“为什么不说？我就是想告诉你，离开你我真的过不好。我都是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图书馆，干什么都是一个人。我不喜欢他们，连朋友都不想跟他们当，太没意思了。”柳一铭皱起了眉，“我好想你。我没想到三个月而已，我能这么喜欢一个人，甚至到了，到了，爱。”
“我......”林知夕走近几步，“我也想你。”
柳一铭忽然站了起来，声音提高：“那你让我滚出你的生活！那你去找别的人！你想我？你想我什么？你就是把我所有所有都拉黑，这叫想我？你还说这样胡搅蛮缠，你只会觉得恶心！林知夕，你有没有心啊。”
“对不起。”
“道歉有用吗！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多天我有多少个晚上睡不着，看我之前截图的几张聊天记录，还有照片，一个人在被窝里哭。第二天肿着眼睛去上课，别人都以为我被打了呢！”柳一铭越说越来气，“你呢！我哪次在食堂，在寝室楼下看到你，你不是和别人一起？你就像踢开个垃圾一样把我给踢开了，然后去找别的对象？你想过我的感受没有？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林知夕低着头，也只是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他对我有意思，我还没......”
“你还没动心是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动心？”
林知夕忽然一把抱住他，脸贴在他的脸上，在他耳边说：“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以为我可以忘掉你，但是事实证明我不行。我根本忘不了你，柳一铭你是个什么东西这么烦人！天天阴魂不散的，我以为我把你删干净了，哪里删得干净？之前说什么‘没感觉了’，都，都是我不好。”
柳一铭怔住了，他沉溺于林知夕身上的香气与温暖，他就想他一直这样抱着自己，不要放开，永远不要放开。
“我是，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怕给不了你想要的。”林知夕也哭了，眼泪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落到柳一铭的皮肤上，是滚烫的，炙热的，诚如这少年之间的爱情。
柳一铭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脑袋在林知夕肩上来回蹭，哭腔依旧：“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是适合的，你要对我们俩都要有信心啊！”
“对不起。”林知夕还在道歉。
“你能不能别道歉了！”柳一铭把手伸进他外套里面，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你还敢出去找野男人！你个渣男！他们都说你是渣男！就我还相信你！我还相信你爱我！”
林知夕把嘴贴到他耳后，声音是一如往常的温柔缱绻：“我还爱你。我爱你。”
柳一铭觉得今天这眼泪还真特么就流不完了，一直往下掉一直往下掉把人家的衣服都给弄湿了。
“我也爱你。我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我这颗心给了你这个臭男人之后，就收不回来了。”柳一铭声音放低，“而且，我长记性了。我好像知道怎么正确地、好好地跟你谈恋爱了。我的脾气会改，我们会是平等地、共同地去爱对方，没有谁比谁多爱谁一点、也没有少爱一点。”
“不，我多爱你一点。”
“你放屁！”柳一铭轻轻地咬了林知夕耳垂一口，“一样的！”
“好好好，一样就一样。”
柳一铭紧紧地抱着眼前这个他深爱的男孩子，就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要再往前走。他从前总觉得一见钟情不靠谱、时间才是衡量感情的标准，可是眼前这个男孩子击碎了他所有的理论，三个月的交往接触就让他甘于把整颗心交出去。
林知夕松了些，看着柳一铭的眼睛，目光下移到那唇，微微低下头，将自己的唇也贴了上去。
舌头顶开牙齿，舌尖在上颚划动，像跳舞的精灵一般；柳一铭大脑一片空白，就像三个月的那个晚上第一次接吻一样，笨拙地伸出舌头，浑然忘了前些日子特意去学的技巧。当交触的那一刻，两个人都如同浑身通了电一般，他舔过的他牙齿，他轻轻地咬下他的嘴唇。搅动、交缠、舔舐、轻咬、共舞......久违的感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身体还是抱在一起，柳一铭的手放在林知夕的腰上，林知夕的手已经在柳一铭背上捂热了。
“好久，没有过了。”柳一铭还在哭，哭得两人脸上都满是泪珠。
“我好爱你。”
“我也好爱你。”
第48章
“饿了么？”
“有点。”
“今晚吃的什么？”柳一铭看向他，满眼都是他。
“粥。”林知夕忍不住皱起了眉，“难吃死了。”
“那待会儿去吃夜宵？去后街？”
两人就坐在石阶上，像之前的某一个晚上。
柳一铭牵起林知夕的手，十指相扣。
“不是去吃夜宵吗？这么高调啊！”
柳一铭挑了挑眉毛，手上力气加重了些，说：“就在这儿多牵一会儿，待会儿就没法了。”
“嗯。”林知夕的手也用力捏了捏。
“我以为你真的要我滚出你生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了呢。”柳一铭叹了口气，脸上还有些许泪痕。
林知夕转过头来看着他，声音软得很：“舍不得。”
“真舍不得？”柳一铭又想哭了，鼻子酸酸的。
“真舍不得！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要一起做呢，都还没来得及，怎么会舍得。”林知夕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柳一铭的眼角和脸颊，“好啦好啦，我回来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