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园那里不知道刘四娘是在宽她的心,不好推辞,也不忍将忧伤传染给她,只得点头答应。
刘四娘果然行事利索,不一会儿便在门口支起火炉,烫上了米酒,还在火炉四周摆上了四盘精致的小菜。待一切准备就绪,她找出韩喆托人送进来的一件掐金狐皮斗篷给姚园换上,一块坐在火炉旁,打开门,立刻堂内亮了许多,外头的雪光透进来,尤其的美。
若在往日,姚园定开心不已,如今只是略微赞叹几句而已。
“没想到四娘竟有一颗七巧玲珑心。”
“娘娘赞誉了!”
“想想觉得可笑。到了这里,陪我时间最多的居然是你。”
“若娘娘不弃,四娘愿意一辈子陪在您的身边。”
姚园笑道:“傻孩子,我怎么能耽误你一辈子呢?”
刘四娘但笑不语。良久,她才坚定地说道:“奴婢心甘情愿!”
自从得知有孕后,姚园习惯性的抚摸着小腹,以此慰藉心中苦闷。
刘四娘见机说:“已经快六个月了,娘娘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嗯,往后会越来越大。”姚园眼神温柔,似乎很期待孩子的降生。她终于体会到了当初合妃娘娘的心情了,不当娘不知当娘的心,只要孩子好,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她来的很意外,我不求她大富大贵,但求平安一生。平安……”
四娘以为姚园还在担心皇上容不下孩子,安慰地说:“娘娘方宽心。皇上只是迷了心智,等开了窍,一定会接您和小皇子回去的。”
“这是我的孩子,与她何干?”姚园冷冷地说。
刘四娘犹豫地说:“可是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呐?”
“孩子不是她的。”姚园冷声道,“我的孩子和她没有半点关系,用不着她的关心。”
“娘娘……”
“啪”的一声,门外响起了一起异样的声音。
“谁?”刘四娘闻言立刻奔了出去,除了茫茫大雪,一个影子也没有。
“怎么了?”姚园见刘四娘面带疑惑的回来了,忙上前问询。
“奴婢明明听到‘啪’的一声,怎么到了外面一个人影儿也没见到?”
姚园没做他想:“许是雪太厚,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刘四娘看看外头一尺多深的雪层,也觉得有理,便不再深究。
雪花林林洒洒地飘落,冷华宫外一排沉重的脚印不一会儿被大雪覆盖了,就连宫墙上的一大块缺口也好似臣服在了雪的寒冷中,隐藏了起来……
第四十一章
翌日,姚园在一阵丝竹声中醒来:“四娘,外面做什么呢?乱哄哄的。”
刘四娘端来铜盆,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回答。姚园起了疑心,也不洗脸了,直追着刘四娘问:“到底怎么了?”
刘四娘神色不自然,笑的极为勉强:“可能是宫宴。娘娘是知道的,宴请大臣,少不了吹拉弹唱。”
姚园静静地看着刘四娘,直到她低下了头,才道:“四娘,你是暗卫出身,情绪不易显露,能让你失了冷静,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娘娘……”刘四娘两相为难。
姚园笑了笑,道:“说吧,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刘四娘想了想,娘娘已经如此,不如告诉她,死了心也罢,省的在希望和失望之间徘徊痛苦。深吸一口气,刘四娘说:“皇上新封了詹事府詹事禄光敖的次女禄南珍为惜嫔,赐居惜花宫,今儿在普光堂加封,六宫挂彩,极为热闹。”
姚园笑了,泪水浸在眼眶里,晶莹剔透,她拭去眼泪,似在告诉别人又似在暗示自己:“惜花?禄南珍似弱柳扶风,应该珍之惜之。”
“娘娘……”
“我没事!”姚园泪中含笑,“原来没有唯一。感情飘渺,任何一个人只要有心都可以代替。她是君王,掌管天下奇花,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可笑我,深陷迷局,竟不自知。”
“娘娘,”刘四娘坐下来,握住姚园的手,“你要振作起来,既然抓不住不如放开,去抓能够拥有的东西。”
姚园怔了好久,绝望般地抱着刘四娘:“四娘,我想离开,离这儿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娘娘……奴婢……”刘四娘亦留下了眼泪。
噼里啪啦,兵器相接的声音不绝入耳,崇德殿外两个身影上下飞舞着,两人各执一把宝剑,互不相让,处处正中对方的要害,直吓得宫人、侍卫们胆战心惊。
两人大战了三百回合,最终以姬元懋的获胜而告终。范玮琛惨然一笑,扔掉长剑,单膝跪地,朗声说道:“臣输了,请皇上降罪!”
姬元懋冷哼一声,将剑从范玮琛的咽喉间移开:“你还有何话要说?”
范玮琛挺直了脊梁,似壮士一去不复返:“臣无话可说。但求皇上念在自幼相识的份儿上放了皇后娘娘,哪怕使她茅檐竹户,了此一生也胜过冷宫孤寂,遍尝冷暖。”
“痴心妄想!”姬元懋断然拒绝,“她不让朕好过,朕也要让她痛苦。”
“皇上已有新妃在侧。新欢享乐,为何不能饶恕他人的一条性命?难道皇上真要眼睁睁地看着她老死宫中,怨恨而死吗?”范玮琛高声争辩。
姬元懋一滞,良久,冷冷地说:“这是她该得的。她若真心待朕,焉有今日?”
彼时,张从化已经领着宫人悉数退去。皇家秘密还是少知道为妙。故范玮琛也不再顾忌什么,厉声斥责:“皇上当年受了怎么样的苦,难道也要园园尝试一遍吗?你这样做和老皇帝有什么区别?”
“你,混账!”姬元懋大怒,一脚踹在范玮琛胸口上,顿时范玮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老淫贼岂能与朕相提并论?”
“呵呵……”范玮琛支起身子,混着血泣笑,“你不亏是老皇帝的孩子,和他一样冷血,一样是非不分,一样霸道专断。”
“放肆!”姬元懋怒极,连番对着范玮琛的胸口踹了几脚,直到范玮琛陷入昏迷才停下。
“园园……对……不起……”范玮琛眼神变得空洞,只来得及说最后一句便晕了过去。
姬元懋一惊,急忙蹲下身子查看,确认没有性命之忧后才松了一口气,冷声吩咐张从化:“传旨,镇国将军御前无礼,蔑视皇威,张扬跋扈,褫夺将军名号,囚禁府内。”
“这……”张从化犹豫着不敢答应。
“怎么?听不懂朕的话?”姬元懋眼神一凛,吓得张从化忙领命仓皇而去。
回到殿内,姬元懋脱下被划破的衾衣,轻轻抚摸着,你到底对朕有没有半点情意?
惜花宫香气袅袅,琉璃珠帘,玛瑙翠玉,极尽奢靡。禄南珍一身紫红色宫装端坐在主位上,尤为娇俏动人。淳太嫔喝着酽酽的香茶,说:“你听说了吗?皇上褫夺了镇国将军的名号,囚禁在了府中。现在的范玮琛连庶人都不如了。”
惜嫔轻笑:“不久前,皇后专宠,范玮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荣光,没想到风光了不到一年,便落得如此下场。”
淳太嫔叹息:“皇家富贵,来得快,去得也快。”
惜嫔一改往日柔弱,面色狠戾:“这是她们该得的。范玮琛居功自傲向来不把父亲放在眼里。小小一介平民,得了圣宠,该日日感激才是,她不知收敛,张扬跋扈,活该如此。”
“你又何必落井下石?”淳太嫔责怪,“无非是两年前范玮琛为骠骑将军时,爹爹请人提亲,被她婉拒了而已。你该知道,没有皇后,也有明言公主,何时会轮到你?”
惜嫔眼神一暗:“本宫知道轮不到本宫。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招惹了我还甩袖而去。”
淳太嫔暗叹,她这妹妹自小乖张,长得娇媚动人,楚楚可怜,实则争强好胜。那次不过是她离府游玩,被几个地痞流氓纠缠,范玮琛恰巧经过出手相助。从此,禄南珍上了心,爹爹看范玮琛少年得志,将来必成大器,于是两人一拍即合,请人上门提亲,谁知道范玮琛却称自己有了心上人,不日将完婚,自此后,小妹便怀恨在心。
“往事不必追究。她们兄妹二人落到如此地步,也属可怜。莫要失了分寸,触了龙颜。”
惜嫔不以为然:“姐姐此言差矣!整个曲平谁人不知,哪人不晓,皇后本是范玮琛的未婚妻,两人很是恩爱,谁知明言公主也看上了范玮琛,才有了将军另娶,医女嫁皇子之事。那范玮琛虽说娶了公主,但对皇后仍然念念不忘。自皇后被打入冷宫后,她三番五次为皇后求情,甚至不惜顶撞皇上,触怒龙颜,才最终酿成大祸。本宫听说,皇后虽然身在冷宫,但皇上从来不短她衣食,看来对她仍有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