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灰姑娘的恶毒继姐(175)

他却是不满意似的,眸内含着凛冰,手指往前一点,金发美人顿时变成了迟暮的金发美人,她看起来有些瘦,一身黑色蓬蓬裙,颧骨略高,嘴唇紧抿,像是随时能骂出一段刻薄的话。

他收回了手。

“弗格斯,进去陪着神后。”

“是的,父神大人。”

金发美人似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朝他恭恭敬敬地屈身,而后转身往内殿走。

她的声音有些尖利,刮人耳朵。

他却似满意了。

连飘过的风都开始轻盈起来。

走到内外宫交接的长廊上,一个圆圆脸的女神官就等候在那,见他来,行了个礼:

“拜见神。”

“让莫里艾来,守住内宫。“

吉蒂神官一愣,眼看尊贵的神祇就要这样一走而过,连忙小跑步追了上去:

“您的意思是,要、要……”

“大典之前,神后不能迈出内宫一步。”

这是要……

囚禁弗格斯小姐?

吉蒂神官悚然一惊,顿时什么都不敢说,只是郑重地匍匐下去:

“是,我尊敬的神。”

抬起头时,只看见神流云似的宽袍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长廊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

神走到了神殿外。

他也看向了天空,沉沉的雷云滚滚而来,闪电劈开大地。

雕镂着金色狂狮的大门无声打开。

白色的袍摆翻飞过高高的门槛,修长挺拔的银发青年一路往里,走到墙边,“咔啦啦——”

无去路的墙上,一道门突然闪现。

他走了进去。

金色的大门合上,闪了闪,消失在金壁之上。

门后,是一间略小些的次殿。

金砖铺地,明珠嵌墙,整个次殿都华丽奢侈非常。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长长的鎏金桌。

一只小巧的金色狂兽蹲在桌上,兽嘴朝天大张,嘴里放着一个小巧的金杯。

而铺在鎏金桌的,却是一条已经初具雏形的裙子。

那裙子美极了,像是一泓苍翠的浓碧,纯净又明媚,裙摆层层叠叠,却又轻盈无比,垂落下来,像绽放的玫瑰。

而那看起来高贵无比的银发青年,却在桌前停下。

他如玉一样的手轻轻拂过裙摆,裙摆上,以同色的丝线绣上了一朵又一朵的鸢尾花。他凝视着裙子,那浅绿的眼眸映着头顶流动的光影,像凝视着自己的挚爱。

“还剩……十九天。”

低低的声音,散入空气,像是某种呓语。

————

柳余是被一阵雷声惊醒的,拥着被坐起时,梦里不断追着她奔跑的野兽消失了。

耳边是轰隆隆的雷声,一只手伸过来,将那打开的窗合上,一道闪电划破夜空,落到那人身上,她金色的长发略有些黯淡。

“谁?!”

一个光明弹从柳余手中神起。

不过,是蓝色的。

在房间内炸开,像是蓝色的焰火。

不够亮,却也足够她看清那个人的脸了。

金发,蓝眼,法令纹,高颧骨……熟悉的脸,像在梦里见过无数回似的。

“母……亲?”

柳余诧异地道。

她闭上眼,躺了回去。

原来还在做梦啊。

“母亲大人,您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一道尖利的、略有些刮耳朵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还是弗格斯夫人的声音?!

她重新睁开眼,坐了起来。

“啪——”

壁灯被点燃了。

火光映亮了弗格斯夫人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只是这么一看,她立刻就发现了不同。

弗格斯夫人偏好成熟的穿衣风格,喜欢黑色、紫色,或红色,而眼前人,穿着一身粉色的花苞裙,用极不符合她性情的、活泼又明媚的笑迎接她的目光。

她还对她道:

“母亲大人,您可以叫我弗格斯。”

“母亲……大人?”

柳余眨了眨眼睛。

她想起像“布鲁斯”的莫里艾,一个荒谬的猜测在脑中浮现:

“难道,你也是……神创造的?”

仔细看,这个人的眼睛干净清亮,而弗格斯夫人的眼神要更风尘一些,因过去的经历,她看人时常抱有警惕,喜欢抽烟,食指和中指的指头被烟熏得微微发黄。

这些统统都没有。

更关键的是,弗格斯夫人看着她的眼神,总是慈爱的——

那爱,像是满满的一湖水,随时都能溢出来。

假的。

柳余嘴角的笑消失了。

“是的,母亲大人,父神创造了我,并赋予了我姓名。”

弗格斯欢快地回答她。

柳余:……

然后,她就要听一个长得像弗格斯夫人的女孩叫她母亲?

简直荒谬至极!

“所以,您来干什么?”

“父神大人说,让我来陪伴母亲,您有什么需要,敬请吩咐。”

柳余冷着脸:

“不用叫我母亲,请叫我弗格斯小姐,贝莉娅,或者别的什么都成。”

她可承受不起这个称呼。

“可是——”

“——贝莉娅。”

金发少女强势地道。

似乎是看出她的认真,这位“弗格斯”柔顺地低下头:

“是的,贝莉娅小姐。”

“……您什么都可以吩咐,我会的很多。”

“谢谢。”

柳余目光在这位弗格斯身上划过一圈,她的生命线异常简单,只有生、死,两个点,像是被人特意简化过的生命……

她还注意到,外面罩了一层比之前更玄妙的光膜,那光膜像是一个倒扣的碗,将这房间扣住了。蓝色的丝线与光膜甫一接触,就弹了开来。

这样的规则下,她不可能不惊动光膜就出去……

柳余的目光落到这满眼敬慕的“弗格斯”身上:

“你父神大人派你来监视我?”

“不,父神大人怕您寂寞,才叫我来陪伴您……父神大人对您的宠爱,无人能及。”

柳余:……

她并不感到荣幸。

“所以,我能出去了?”

她披上晨衣,趿拉着软鞋走到窗边,重新将窗户打开。冷风直接刮到脸上,像昨夜插1入身体的钢刀。

穿过重重的黑暗,柳余仿佛看到,以莫里艾为首的骑士队不断在附近巡逻。

“不,没有得到父神的允许,您不能走出这个房间。”,

果然。

跟她想的一样。

他打算彻底囚禁她。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少女语声淡淡地问。

一道闪电劈过长空,少女精致的侧脸也像是被劈成两半,一半沉于黑暗,一半亮于光下,“弗格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方才某一瞬间,她竟觉得如坠冰窖。

她伸手帮她关上窗:

“贝莉娅小姐,外面冷……”

柳余退后一步,静静地看着她。

“弗格斯”这才意识到,贝莉娅小姐在等她上一个问题的回答。

“神后大典结束,您就能出去了。”

柳余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配合度极高地上床睡觉,只是这回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这几天发生的一切,不断在脑中徘徊……

唐英说:“逃!快逃!像水一样融入海里……”

伊迪丝说:“我有罪,我无可饶恕……”

路易斯说:“……你甘心吗?……别忘了你的野心。”

我没忘。

柳余想,她伸手摸到石雕像身上的拇指瓶,塞入了怀里。

“我要睡觉了,您可以让我一个人待会吗?”

“可是神说——”

“——你可以去门外守着。”

“弗格斯”小心地觑了她一眼:“那您有需要叫我。”

轻巧的脚步声离去,随着一道关门声,全部被阻隔在了外面。

房间陷入安静。

柳余摩挲着拇指瓶,将它重新放好——

她当然会用。

前提是,她取不到他的心头血。

如果斑斑在这,又知道了她的打算,必定要对她的狠心控诉,柳余无所谓地想。

可那又怎样呢,他也可以取她的。

万一她不慎死了——

那就死了吧。

总比被当做随意对待的财产、或者笼子里的金丝雀强。

第二天,天放晴了。

柳余去盥洗室梳洗,“弗格斯”就去门口取了提篮,布置好早餐,在一旁等她。

“一起坐。”

她道。

“能与母亲大人,啊不,贝莉娅小姐一起坐的,只有尊贵的父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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