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于被这举动吓到了,缩了缩身子问:“做什么?”
“上来。”
周于笑,既是笑他没有自知之明,也是被取悦了,她调侃他:“就你那点力气背得动吗?”
论他体力再好,爬了这么久也扛不住再背个人。
顾惟挑眉,没被这话激到,他淡淡地说:“可能背不动。”
“但可以试试。”
“……”怎么突然这么老实。
算了算了,周于让他起身,抱着他手臂把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他身上。
是他把她骗来的,他理应负责,周于告诉自己。
夜里十二点多的时候,终于到了山顶。
她一瘸一拐地和他走进酒店,服务员看着两人的校服,眼神说不出的古怪,但还是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们这边的房间全没了。”
顾惟说了声谢,就准备走,似乎并不意外。
但是周于崩溃了,她趴到桌子上,可怜兮兮的说:“姐姐,只要是能睡得地方都可以。”
“我们不挑的。”
服务员为难地说:“不行,我做不了主。”
“你们该早点预定的,这边的房间大部分都得预定,你们以后出行要吸取教训。”
说到预定,周于想到了什么,她黑着脸朝门口的顾惟走去:“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顾惟轻轻看了她一眼,“来的这么急,我能准备什么。”
你也知道自己来得急。
原来你知道!
周于气噎,她质问:“那我们睡哪?露宿山头吗?”
顾惟笑了笑。
“别笑,我认真的。”周于板着脸说。
顾惟带她去买了个双人帐篷,还拿了张被子。
”为什么不买两个帐篷?“
顾惟轻笑:“你自己敢睡嘛。”
不敢……
周于看着他搭帐篷,觉得自己似乎又被坑了。
搭好帐篷,两人坐在里面静静看着星空和群山,美是美,不过她实在太累,倒头就睡着了。
山风有点大,不过睡在帐篷里倒是不冷,她熟睡时蹭着身边温暖的东西,睡得沉沉的,一夜无梦。
累让人睡得踏实。
凌晨四五点左右,很多人来这附近看日出,声音很吵,她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见顾惟坐在帐篷口的背影,初生的红日照在他身上,他脊背微微佝偻着,他的校服围在周于的脖子上,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T,衣服随风向前飘,勾勒出他背部的肌肉和突出的肩骨。
少年的身躯总是这样劲瘦又有力。
周于也坐起来,他错了错位子,她坐在里面正好可以看见群山和日出。
不过周于把他衣服丢到他身上,起身坐到他身边,和他肩并肩。
顾惟默契地接过,穿上。
周于翻出自己的手机,按了按,发现没有反应,她皱眉嘀咕:“怎么就没有电了。”
顾惟低声说:“关机了。”他声音有点干哑。
“我关的。”
周于不满:“你自作主张。”
顾惟笑,不说话。
周于开机,手机反应了一会,跳出一堆未接来电和微信信息,她点开,还没来得及细看,手机就被顾惟抢走,他把手机直直扔到帐篷里面,被子底下。
周于瞪了他一眼:“又来了。”
又开始发疯了。
顾惟转头,深深看着她,说:”周于,你要学会拒绝。“
我——周于想辩解,但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她确实不懂得拒绝,道理她懂,但做起来很难。
她生来缺爱,最怕别人的善良与热情,时常自甘卑微。
她抬头,和他看着一个方向。太阳升起了三分之一,它是那么火红、热烈、眩目,以致周围暗淡无光。
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直奔大地。
他似乎偏头在看自己,周于余光瞥见了他额头翻飞的碎发。
突然,顾惟把她的脸捞过去,一切来的太突然,唇齿相碰间,周于吓得闭上眼,又睁开,大脑空白,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顾惟盯着她每一个细微表情,没有动作,四目相对,他的平静让周于觉得自己在被捉弄,她抿紧嘴有些生气。
这时,顾惟低声说:“我说了,你要学会拒绝。”
“既然你不会,我来教你。”
他说话的时候,周于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他的唇很干燥,很粗糙,硌得她有点不舒服。
他开始拖着她的脸,闭眼——(后面这句话晋江把我锁了不好意思我也不愿意)。
理智突然回笼,周于猛的把他推开,一张小脸微微泛/红,没敢抬头。
顾惟用衣袖擦了擦唇/角,低低笑起来。
“笑什么。”周于气急败坏。
顾惟再次看向日出,目光深邃,静默不语。
良久,他打开身侧的水瓶灌了半瓶水,水顺着下颌滴落在他胸口,周于的眼神随着他翻滚的喉结动了动。
周于移开眼,太阳升起了三分之二。
她看着群山,眯着眼,淡淡开口:“正因为有这样的景色,大家才会乐此不疲地攀登。”
顾惟沉默了会,也眯起眼说:“乍看虽然惊艳,但人终究要下山。”
周于不认同:“山外有山,人就该一直往上,攀完一座准备下一座。”
“下面是乏味又一成不变的。”
顾惟笑她单纯:“山下才有世界,才有长久。”
“长久”周于低声念着这两个字,低声笑出来。她问:“你考虑过未来吗。”
她觉得她和他的距离真的近了,近到需要考虑能否让彼此跨过来,跨到自己世界里。
“什么未来。”
“什么才叫未来。”他问。
周于心里烦躁,她随口说着:“努力奋斗的未来。”
顾惟笑:“比如呢。”
“像我哥一样。”
“总之不是打架斗殴。”
“人该有理想,我是从‘下面’上来的,我比你更懂那里有多恶心。”
“我永远不想再回去。”
顾惟又笑。
周于转头,准备问他笑什么,这是什么态度。却被他再次按了过去,他的手牢牢地禁锢着她的头,这一次他野/蛮而又霸/道,不给她任何喘息与拒绝的机会。
周于觉得自己是表了态的,她的手抵着他滚/烫的胸/膛,只是没有用而已。
在她身子软下去的时候,他松开了她,周于大口呼吸着,逃避着。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了,光线从两人之间穿过。
顾惟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周于受不了他那深情到有些偏执的眼神,她试图扯开话题。
顾惟聪明地堵/住她的退路,他含着笑意说:“别跟我嬉皮笑脸的,逃不过的。”
“周于,你清楚。”
周于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深邃又浩瀚,里面究竟藏着多少东西,她不清楚。但她此刻能在那里面看见自己。
有他,也有她。她知道,若不是她够冷静,早就已经被他眼底的黑洞给吸了进去。
他已经开始在对自己敞开他的世界,他的灵魂在疯狂吸引着自己。
不过,周于低下头,低声说:“我拒绝。”
她拒绝,她害怕,她不想靠近。
顾惟淡淡笑了笑:“该下山了。”
第29章
顾惟的一句“别和我嬉皮笑脸的”戳破了隔在两人中间,维持体面的最后一扇窗。
既然不能糊弄,那就只能逃避。
周于前一个星期接到舅妈的电话,说舅舅的手术排在五月初。她接到电话的时候,捏着手机在学校广场呆了好一会,时间真的很快,她有多久没见过舅舅一家人了?久到那些寄人篱下的日子仿佛只是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做过的一个梦,开始变得不真实。
五月七号那天是周六,她提着一篮水果到舅舅的病房。进门的时候,舅妈坐在病床边上给表哥剥柚子,表哥看见周于,晦气地哼了声,摔门而出。
周于见他那副形容枯槁的样子,知道他必然又在外面和他那堆狐朋狗友混了一晚上。舅妈不让他乱跑,看见自己来了,逮着机会就溜。
以前也是这样。
舅妈搬了个椅子让周于快坐,周于把椅子往床边挪了挪,看着昏睡中的舅舅,问她:“明天什么时候的手术呢?”
“上午。”
周于皱眉,明天上午她得陪林臻去老爷子家。
舅妈很会看人眼色,她笑着说:“小天和我在就行,你忙着学习,就不用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