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为了他和世界为敌,为了他承受天地之重,如今,竟然还要将自己的身体也做一枚棋子,只为了得到她更多的眷顾和需要。
这个男人,大抵是个疯子!
后来的后来,克里斯塔确实亲眼目睹了他的疯狂,也证实了他的想法。
郁之就是一个疯子,一个对自己和她都无比狠心变态一样的疯子……
而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他全部的心神都在郁之的身上,每一个金属钉的没入,他都会紧张一分。
他熟悉人体骨骼,知道弱点在哪里,更知道,他只要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毁掉眼前这个男人。
可他似乎毫无感知,完全不知道他将弱点坦诚在他面前。
又或者,在他眼底,他毫无威胁。
想来,应该是这个原因。
终于,将最后一个钉子钻入的时候,克里斯塔脱力,直接跌落在地。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试图压下疯狂跳动的心脏,太可怕了,每一次都像是游走在死亡边际线上,他害怕手抖,害怕不稳,更害怕这个男人给与的反应。
可直到最后,除了之前那声闷声外,他竟然再没出声。
钻骨的痛,并且是数百次,这是种没办法形容的痛楚,每一根都会牵扯到神经,一点点撕扯,让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
郁之到最后,即便拥有非人一般的自制力,也已经开始麻木,大脑浑浑噩噩,眸色有些恍惚。
莫南崖也没好到哪去,他一直注视着郁之平静的眸子,一点点的变化都看在眼底,直到最后,明明已经到达极限,可他却猛然看向了苏安凉,而他就像突然充满了力量,一双眼在没离开过。
他的心生疼。
郁之这样注视了苏安凉十二年,而他们,注视着这样的郁之十二年。
十二年,四千多个日夜,这个男人,用实际行动证明着自己非她不可。
郁之强悍的身体终究会到达极限,他的肌肉已经失控的颤栗,即便那些伤口小小,可每一个都没入骨骸,并且迅速占据着他的神经线,恨不得将它们全部占据。
“换髓。”
摇摇欲坠的时候,郁之咬着牙挤出了这几个字。
克里斯塔嗓音一颤:“爷,您最好休息一月再……”
“立刻。”
郁之又挤出了几个字,不稳的嗓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克里斯塔不敢犹豫,视线不禁看向了莫南崖。
莫南崖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哑声道:“准备。”
这间手术室显然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所需,全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而显然,克里斯塔早早的就会使用了它们。
将两人被机器绑定在一起的时候,郁之的眸色已经开始涣散。
他即便再强悍,也只是人类的身体,他会脆弱,也会崩塌,只是苏安凉在他心底太重要,他总是纺线不下。
眼皮明明沉重,却还是执意的看着她,直到仪器深入,直到确定正常,他才闭上了双眼。
只是,他不敢睡,也不敢失去意识。
粗重的呼吸声,一下又一下,在手术室里异常明显。
郁之可以感知到身体里的东西在减少,后有被填充,他深深蹙着眉心,即便这样,也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尽快,叫醒我。”终于,郁之沉睡过去。
第307章 :狼狈,无处安置的欲望
克里斯塔从没想过,这个强悍如斯的男人,会允许自己用这般毫无防备的模样沉睡。
现在的他,只需要一把不慎锋利的刀子,就可以轻易将他的命取走。
莫南崖眼底一暗,侧身将他挡住,警告:“克里斯塔。”
克里斯塔唇角略紧,扯了下干涩的唇,身体里传出的那种无力感又来了。
“我只是看看罢了,而且,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里,况且他们现在也需要我,你打算防着我多久?”
莫南崖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冷酷道:“我不相信你。”
淡淡一句话,戳在了克里斯塔的心尖上,他说不出什么感觉。
克里斯塔很想淡然一笑,可终究是做不到,他深深的看着莫南崖,不知该说些什么。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里。
莫南崖此刻抬手,看了看时间,淡淡道:“你可以出去了。”
作势,莫南崖请他离开。
克里斯塔心一颤,对上他无情单薄的眼,只觉得胸腔有些烦闷,转身,他直接离开,完全不想停留。
他刚出门,却见一个消瘦的男人沉默的站在走廊间。
似注意到他的视线,他微微侧眸,眼下尽是黑青,瞳孔间也尽是疲惫,他平淡无波的与他对视了片刻,看向了他的身后。
莫南崖此刻出来,对那男人颔首,眼底的凉意,是每次看向他时的样子。
男人无奈的抿唇,眼底有些黯淡的光束,而他,正是匆匆赶来的易宸。
这个时候,克里斯塔才看向了他手上特殊的工具箱,那是只有医者才会用的。
原来,这个男人,早就有所准备。
他不禁自嘲的笑了笑,总归,一步错步步错,一次隐瞒,竟然就被他们列在了防备名单上,还真是有些委屈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离开。
莫南崖示意了一旁的人跟上,这段时间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而克里斯塔这里,绝对不能出错。
等人走后,莫南崖看了两眼易宸,示意他跟上。
等进去后,易宸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沉睡的苏安凉身上,张嘴,他正想问,就被莫南崖冰冷的视线逼退。
莫南崖淡淡道:“你现在的工作是,检查一下爷和小姐的身体。”
易宸指尖微微瑟缩,嗓音沙哑,他拿出采血器上前,边看着郁之身旁仪器的数据分析,边道:“你明知道是这个结果,为什么还要我来?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并不好,也许,还会出错。”
他本不想提及,可到底没忍住。
这几天,他在挣扎,可是,那些疯狂涌动的妄图,在不断的咆哮着,吵得他日夜不能安宁。
他觉得,他迟早会疯掉,因为这些不断折磨着他神经的冲动。
果然是,医者不自医。
莫南崖沉默了些许,见他转身,要采集苏安凉的血样,他快步上前,算是温和的从他手中抢走了采血器,之后迅速抽血给他。
见他手有些迟钝的结果,他幽暗的双眸看向他:“还有第二个比你更合适的人吗?”
接过采血器,易宸的脊背紧绷:“就因为这样?”
莫南崖勾唇,冷意森森的看着他眼底不断跳动的情绪。
“不然呢?
爷的情况你最清楚。
而且,爷是临时决定,身体并没有完全和小姐同步的情况下,就进行了‘命’的嵌入,以及换髓。
你研究了这么长时间小姐的血样,还有第二个人可以短时间内清楚她的状况吗?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似乎都只有你最合适。”
莫南崖的说辞,完全是从一个商人的角度上来说,只有冰冷的理智和利益区分。
易宸的呼吸微微有些凌乱,却还是强行让自己镇静,走出了他们的玻璃无菌室,到了另一侧的仪器边,将血样放了进去。
沉默。
莫南崖一双眼,一直落在他的身上,安安静静,冰冰凉凉,不带任何感情,也不带任何侵略性,可易宸就是觉得不适。
这么多年里,他一直不曾信任过他。
又或者,只是突然间变成了这般生疏模样。
易宸余光不禁看向了苏安凉,霎那失神,这段时间里,他似乎总是这样,忍不住,亦或者是情不自禁。
莫南崖似是看穿了他,唇角勾出一抹凉薄的弧度:“我似乎告诉过你不止一次,不要妄想,不要痴念,你丢失的,不过是你自愿舍弃的。”
“我只是想要我的记忆,难道有错吗?我不觉得,会有什么让我主动放弃!”
又是这样的话,一次一次又一次,听到心脏麻木,还是不肯罢休。
易宸本想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失控,可他显然高估了自己。
只要看到苏安凉,那种无从安置的感觉就会袭来,无助的,茫然的,渴求的,发疯一样的想要突破大脑禁制的。
他真的,好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
他的视线抑制不住的放在郁之身上,极为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