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里什么都有(10)

它大约是真的咬了葛娘的屁股,在它蹿进屋里来的时候,葛娘捂着屁股冲进来,那张脸有些发青,副怒气难当的模样。

逐星扬着下巴望她,笑着的时候,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葛娘知道她这向来不好惹的脾性,这村里有多少人没被她捉弄过?

可神明的新娘,凡人万不可毁伤。

否则将有大难临头。

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葛娘是被大巫师指定来服侍新娘的人,这么多年来,她也练就了身忍字当先的本事。

于是这会儿,她也只得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转身离开。

逐星冷眼瞧着她的背影,方才面容上的笑意渐渐收敛,最后口糖饼吃完,她把跑过来蹭她的胖胖抱进怀里,摸了摸它柔软的毛。

距离她被送上燕山山顶,还有十天。

逐星这么多年来,直在昼夜来回之间,数着日子。

她想在那所谓的宿命来临之前,挣脱桎梏,离开这里,离开这座深不见底的燕山,去到外面的世界。

做个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见的人。

不用再做愚昧众人为了得到心理安慰的幌子,也不必连生死都没有办法掌握在自己手里。

神明原本是这世间最遥不可及,最缥缈无垠的影。

但在这天夜里,逐星吃饱喝足,开始盘算着新轮的逃跑计划时,她坐在窗棂上,晃荡着两条腿,嘴里咬着颗青枣的时候,抬眼,就看见了对面稍低的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立着抹修长的身影。

朦胧浑圆的月就在他身后,好像离他很近,又好像遥不可及。

月华裁衣,夜色作裳。

他整个人都浸在片清冷的光辉里,衣袂迎风猎猎,轮廓在她眼始终模糊不清。

霜雪的颜色是他衣袖的白。

隔着稍远的距离,逐星大睁着双眼,个不防,就把青枣核咽了下去。

她连忙拍打自己的胸口,咳得泪花都浸了出来。

慕云殊在房檐上站了好会儿,开始他还没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直到他听见了女孩儿急促的咳嗽声时,他抬眼望向那高楼的窗棂。

这夜色很黑,但在这里,却并不妨碍他看清她的模样。

是她。

慕云殊稍稍闪了闪神。

但当他看见她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样子,他根本没多想,直接飞身朝她而去。

逐星眼睁睁地看着那抹方才还停驻在对面屋顶上的身影飞身过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她面前的檐上时,她瞪着双眼睛,还没来得及思考些什么,就见他伸手,巴掌根本还没落到她的后背,但她却看见他指间凝聚的银色气流涌动。

刹那间,卡在她喉咙的那颗枣核就已经被她吐了出来,滚落去了房檐的瓦片里。

逐星眨了眨眼睛。

她呆呆地张着嘴,盯着眼前的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她半晌忘了反应。

逐星想着刚刚他飞身而来的模样,又想起他手指间的银色流光,她已经被那样神奇的幕给震惊得说不出句话。

月色如水,光芒铺散在树梢屋檐,在黑暗里就是那么清清淡淡的撒,落了檐上地下,满眼的细碎莹光。

慕云殊对她的记忆,仿佛还停留在《卞州四时图》的那场大火里。

她抱着双膝,对他说,“云殊大人,你走吧。”

那时的她,可怜又绝望。

后来在无边的黑暗里,唯有她是闪着光的。

她扑进他的怀里,亲吻他的嘴唇。

带着焰火般炙热的温度,停留在了他的唇畔,灼烧过他的心头。

“你……”

你……那天为什么亲我?

慕云殊见她,就想问她。

可是这会儿看着她这样陌生又震惊的目光,他动了动唇,却又问不出口了。

他有点害羞地抿了下嘴唇,纤长的睫毛颤了下,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

她好像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你是妖怪吗?”

果然,女孩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慕云殊摇头。

但见他摇头,逐星先是停顿了会儿,又偷偷把他打量了番。

不是妖怪,那就是神仙了?

逐星原本并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明,她原本以为,那都是山民们,渴盼新年风调雨顺,诸事顺心的精神寄托。

可是这晚,她却亲眼见到神明从无边的月辉里,奔向她。

神明生得张惊艳灼人的容颜,逐星从没有见过生得比他更好看的人。

而他看向她的眼神,始终冷静深沉。

“你是燕山的山神吗?”

寂静的深夜里,女孩儿仰望着立在眼前的他,忽然轻声问。

山神?

慕云殊摇了摇头。

逐星莫名有点失望,她的手指捏着冰凉的锁链,垂着脑袋片刻,又忽然问他:

“那你是哪个山头的神仙啊?”

第8章 深夜逃跑

那天,慕云殊从睡梦里醒来,就匆忙戴上眼镜,下了床走到桌案边,在底下的只红木箱子里翻找了好会儿,才找出那幅《燕山图》。

这幅画是他二十岁那年的作品。

除了被挂去书画展的展厅之外,很多的时间都被他尘封在了画筒里。

窗棂外有晨光洒进来,照在他铺展开的画卷上。

画上是巍峨燕山的隅风景,山势陡转,崎岖险峻,密林繁茂……而在隐秘蜿蜒的山林小道里,有人撑着顶轿子,往山顶的方向走去。

当初画这幅画的时候,慕云殊也亲自去过燕山。

但因为历经千年,现在的燕山早已不是千年前的模样,所以他还翻阅了大量的资料,甚至在魏朝许多人留存下来的杂记里寻找燕山的痕迹。

而山神娶亲的这情节,是他在资料里翻到的魏朝旧时的传闻。

当时的慕云殊也没有料到,有天,他会这样深刻地进入他画的世界,去体会他画里的每寸山水,每缕烟火。

但这次,他却不能再为了梦里的那个女孩儿,修改画里的任何地方了。

因为修改既定的切,并不能改变什么,只会令她消失。

想起昨天晚上,女孩儿坐在窗棂上,望着他副哭唧唧的可怜相,又想起她跟他说,她从小就被锁在那座高楼里,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很凶的老大娘给打骂,生活苦兮兮。

她骨架小,吃多少也不长几两肉,看起来瘦瘦弱弱的,眼泪挤,倒还真像那么回事。

慕云殊想起她眼巴巴望着他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宁静。

就连手里捏着的毛笔上滴下的墨落在雪白的纸上,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画画是画不下去了。

慕云殊把笔丢进笔洗里,站在窗边望着院子里头的老槐树,像是沉思了会儿,然后他就去了卧室,在床头的柜子里找到了个手机。

这还是谢晋前几天送他的。

但他都没怎么用到过。

谢晋来的时候,原以为慕云殊这个时候应该在画画,但当他走进院子里,看见那个坐在廊下,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的年轻男人时,他差点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等他走近,在慕云殊身边坐下来的时候,偏头看了眼手机屏幕,就更惊愕了。

“云殊,你……在购?”

谢晋像是有点不敢置信。

慕云殊也是花了点时间才弄明白在上购买东西究竟应该怎么操作,这会儿谢晋来了他才抬头看他眼,然后继续戳屏幕。

谢晋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各种零食糖果加入购物车,然后果断点了付款。

“……用得着买这么多?”谢晋觉得他有点奇怪。

慕云殊想起昨晚女孩儿接过他手里的糖糕,吃得狼吞虎咽的样子,他抿了下嘴唇,轻轻地“嗯”了声。

“有事吗?”他放下手机,才终于又看向谢晋。

谢晋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

于是他忙说,“万霖老爷子想见见你。”

万霖是华国书画协会里多年来颇有声名的大师,对于十年前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年慕云殊,他向是赞不绝口。

而这次《天阙》引发的激烈争论,也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原本还在国外的万霖,特地提早回国,为的就是想见见这位他直很赞赏,现在却身在舆论心的年轻人。

慕云殊这么多年来,画画几乎是他唯专注的事情。

而当初万霖也特地来过慕家见了他面,甚至还给他提了些实质上的建议,指出了他不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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