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界演员(70)

陆文震惊了:“你有病吧?”

靳岩予扭脸冲镜头灿烂一笑,再扭回来:“我要和女嘉宾避嫌,你呢没粉丝,可能无法体会。至于徐又柯,他是前辈,我还得尊敬他。”

“靠。”陆文也冲镜头咧个嘴,“所以我倒霉?”

靳岩予说:“你这么糊,镜头剪光了也无所谓。”他勾住陆文的胳膊,摸袖扣,“真精致啊,好好穿着吧。”

陆文利落地抽出手,勾住靳岩予的肩,状似亲热地说:“我穿得帅吧?瞧我这腿,长吧?你呢虚报身高,可能无法体会。”

靳岩予气得脸色一阵白一阵绿。

两人暗呛了一路,找到曹兰虚的家,在门前双双哑火,刻着“曹宅”的牌匾,门内宽敞的堂院,这显然是个大户人家。

中式带铜环的大门打开,出现一位穿唐装的老头,精瘦,黝黑,双手戴着叮铃咣当的银镯子,正是传统银饰工匠,曹兰虚。

陆文嘀咕:“感觉挺富的。”

靳岩予嘟囔:“用不着慈善扶持吧。”

两个人走上台阶,节目组提前沟通好的,按照剧本寒暄一下,拜个师,应该就可以了。

曹兰虚不苟言笑,有股匠人的威严,没等他们开口便先声夺人:“你们是兄弟?”

都是衣服惹的祸,陆文和靳岩予迅速撇清,两张口营造出七嘴八舌的效果:“我姓陆,单字一个文——靳岩予,岩石的岩——叫我小陆就成——给予的予。”

“行了,我记不住。”曹兰虚扫视他们的同款大衣,“高个叫大灰,矮个叫小灰。”

陆文:“……”

靳岩予:“……”

总算进了大门,一楼相当于曹兰虚的作坊,二楼的房间住人。黄昏如约而至,紫红的光洒在院子里,给木质结构的房子描了层金边。

卧室促狭但整洁,没有暖气和空调,镜头安装在角落。陆文把三只箱子靠边,一头栽倒在松软的新床品上。

第一天草草结束,天黑下来,陌生的环境显得格外冷清。

陆文冲了个澡,缩在被窝里冷得牙齿打战,关着灯,想大别墅,想家,想三个发小,想玲玲姐,连陆战擎都想。

唯独想到一个人时,他侧过身,将被子缓缓地拢紧。

手机屏幕亮了,陆文打开,是一条QQ未读。

社恐小作家:你在吗?

倒霉小歌星:在,直说。

社恐小作家:我写的故事遇到点难题,想请你给点意见。

倒霉小歌星:我恐怕不懂呃……

社恐小作家:我需要实地采风。

陆文明白了,对方惧怕采风的过程与人打交道,他回复: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看,去克服,大不了半路回家。

隔了几分钟,社恐小作家:好,我再考虑考虑。

倒霉小歌星:嗯,加油。

社恐小作家:你怎么样?

倒霉小歌星:我出差了,连网都没有,用流量。

社恐小作家:还好么?

倒霉小歌星:还行,就是同事里有个大傻逼。

社恐小作家:哈。

陆文捂住棉被乐了,不愧是社恐,哈都只哈一个字,在暂停的空隙里,他翻了翻和小作家的聊天记录。

也许有点冒昧,他问:作家,你结婚了吗?

那边又隔了几分钟,社恐小作家回复:单身。

陆文斟酌着按下键盘,编辑了很长一段话:我有个朋友曾受过创伤,痛苦了很多年,最终在爱人的帮助和陪伴下,才真正地好起来。或许你也可以找个伴侣,能面对面的,在你恐惧的时候陪伴你,能分享任何亲密的事情,那会比一百个隔着网络的志愿者更有力量。

屏幕的光些微刺眼,陆文按下发送,等待回音的分秒变得漫长。

许久,社恐小作家回道:我没那么幸运。

陆文悬着指尖,不知该如何继续。

而对方已经轻轻掩盖起无奈和酸楚,转移话锋,问他:那你呢?

陆文躺在陌生的床上,在异乡,对着素未谋面的朋友。那些心率加速,那些慌忙,那些见缝插针的情绪波动,那些调侃中无力的嘴硬……全涌上来,仿佛在耳畔轰鸣。

他偷偷地,朦胧不定地,僵硬地打下一行字——

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第52章

陆文在稀薄的晨光里冻醒了, 摸索空调遥控器, 迷迷糊糊地想起来这里是岚水古镇,睁开眼, 起床气都懒得发。

他不臭美了, 挑拣舒服暖和的卫衣穿上, 运动裤,给46号半的脚丫子套上毛线袜, 然后顶着凌乱的发型走到墙角。

陆文一巴掌拍掉镜头遮挡, 近距离特写,素颜惺忪, 嗓音沙哑, 散发着不自知的性感。

“早, 房间好冷啊。”陆文挠挠眉心,昨天说的话今天就推翻,怪难为情的,“所以我不喝冰水了, 还是喝热的吧。”

陆文端着保温杯下楼, 四方的庭院, 边边角角安置着固定镜头,一举一动都被拍摄下来。工作人员住在距离古镇最近的宾馆,八点钟才过来。

陆文拧开盖子,轻啜一口烫水。

曹兰虚依旧一身古朴的唐装,走出卧室站在二楼的栏杆前,吊嗓子般, 毫无预警地曳下长音:“——大灰。”

陆文呛得脖根通红,抬起头:“曹师傅,能不叫大灰么?”

曹兰虚说:“贱名好养活。”

陆文道:“我都快三十了,度过夭折风险期了。”

曹兰虚转身下来,木板楼梯踩得嘎吱响,走到庭院中央挽起宽松的袖口,一双手筋骨毕现,指节宽大,蕴着手艺工匠不可小觑的力道。

陆文拍马屁:“曹师傅,您好像练咏春的叶问。”

曹兰虚勾手掌,银镯子响声清脆:“那我教你打一套拳。”

陆文傻了,没来及反应,被曹兰虚一爪扣住手腕,当着近处的镜头、远处的朝阳,一方庭院容纳一老一少打了套拳脚。

稀里糊涂打完,陆文掐着腰喘气,说:“早知道我多睡会儿……”

曹兰虚道:“明早还来。”

“啊?”陆文拉垫背的,“我挺茁壮的,您跟小灰练行不行?”

曹兰虚潇洒地一甩袖子,从鼻孔丢出哼声,吊起眼梢进了屋。陆文心说哼什么,到底行还是不行。

他抬手揩去鬓角的汗,发觉身体回温。这时大门吱呀,靳岩予戴着帽子走进来,后面跟着生活助理。

陆文见鬼似的:“你怎么从外边进来?”

靳岩予摘下帽子,没做造型的头发乱蓬蓬的,说:“我住宾馆啊。”

这也行?陆文问:“那你房间的镜头怎么拍?”

“白天去躺一躺呗。”靳岩予发出嘲讽,“大哥,你第一次拍真人秀吗?有种技术叫剪辑,你听说过吗?”

陆文捏了捏指关节,咔咔响:“有种拳法叫咏春,你听说过吗?”

靳岩予摇头:“哦哟,我只听过叫/春。”

“……”陆文目瞪口呆,现在流量小生的路子都这么野?头顶就有一只镜头,他扬下巴示意:“你不怕没剪干净,给你播出去?”

靳岩予露出门牙,嗤笑道:“那是不可能的。”

背后是一间堂屋,曹兰虚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来:“——大灰,进来盛饭!”

陆文肠子都悔青了,昨天真应该换掉衣服。抄起保温杯,他走到檐下发觉靳岩予没跟着,问:“那个灰,你不吃啊?”

靳岩予耍大牌:“嘁,糟老头子家能有什么好吃的。”

陆文发现这玩意儿的素质委实不高,尽管拽,却不是矜贵少爷的拽,是天桥下来的混不吝那种拽。他懒得费口舌,扭身去了。

然而一切刚刚开始。

一楼的作坊分两间大屋,一间摆满工具、设备和材料,光锻制敲打的大小锤子便挂满整面墙,令一间是摆着桌椅的教室。

曹兰虚曾收徒传技,但镇上的年轻人大多选择外出打工,愿意学的人越来越少。老头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几乎是把青春和精力全部奉献给了银饰錾刻事业。

节目组本想走“感人至深”的路子,结果曹兰虚拒不配合,休说煽情,连好脸色都没给过人。

吃完早饭,曹兰虚命令大灰和小灰打扫两间大屋。

陆文秉承“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人生第一次拿起笤帚,等他扫干净一大半,靳岩予吹好头、化好妆出现了,随便晃悠两圈,擦几下桌子,拍手走人。

等到学手艺的时间,靳岩予集中拍一些镜头,动手的活儿交给助理,自己在旁边玩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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