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不用帮忙了。
他倒不是非要红包,就是想找个由头,争取每天能和霍总在不用感谢信和道歉信交流的前提下聊聊天。
可惜他们霍总清冷自矜,对感情的事也冷静克制,看起来也不是很需要聊天。
……哪怕聊十块钱的也行啊。
梁宵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暗示还不够明显,深吸口气,准备跟段明再详细聊聊自己有多爱钱,忽然听见有人敲门:“谁?”
助理跑过去开门,问了两句:“剧本围读会。”
“知道了。”梁宵收敛心神起身,“靳导来了吗?”
门外场务客客气气跟他打了个招呼:“来了,请各位老师过去。”
靳振波是典型的老派导演,向来以规矩严条例多出名,对谁都不假辞色,连星冠也只是稍微能说得上几句话。
梁宵在给《柳下》做替身的时候,就进过他的剧组。对组里规矩的印象格外深刻,从围读会到开机烧香一个不落,入组就开始封闭拍摄,探班都要层层审批。
梁宵也是因为这个,才没跟霍阑定准见面的时间。
段明反应很快,利落收拾了剧本大衣暖水袋保温杯,一股脑塞给他:“快去。”
梁宵堪堪接住:“段哥,你们早点休息。”
围读会是老派剧组常有的流程,不带妆不过场,纯对台词,用来给演员在开机前找准状态调整人设,说不定要对到半夜几点。
围读会原则上不准工作人员参加,经纪人和助理跟他赶了一天的路,不如早睡早踏实。
段明不用他操心,摆摆手,把人送出了房间。
他们卡着成组时间最后赶到,飞机落地直奔酒店,时间压得可丁可卯,刚好接上第一场围读会。
梁宵跟着工作人员到了会议间,里面已经有不少人。
《云旗》以云琅为主线,其实是部群像戏,除了他还有不少个性鲜明有记忆点的角色,又是难得的大制作,哪怕不出暴款,收视率和热度也绝对有保证。
被吸引来的演员,不少咖位都不低,也宁愿自降番位接了配角。在屋里草草扫过一圈,就能发现许多格外熟悉的面孔。
靳振波也带着剧本坐在了桌前,见他进门,点了下头:“进来吧。”
梁宵进门问好,找了个地方坐下。
“知道你刚到。”靳振波说,“今天叫你来,先感受一下围读会氛围。”
梁宵点点头:“好。”
靳振波规矩严明,倒没有宋祁那么介意身份,因为拍摄题材,也没少用过omega的演员。
梁宵这次卡着成组时间报到,星冠是解释了原因的。靳振波看他一眼,特意多照顾了一句:“气息不够,可以先泛读剧本。”
梁宵笑笑:“不用。”
靳振波抬了下眉。
他第一次和梁宵接触,对他印象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替身,肯吃苦毛病少,在威亚上一吊一天,下来威亚衣上都沁了血,也从不招呼一声。
《岁除》里云敛的角色出彩,梁宵未播先火,靳振波倒也不觉得意外。
宋祁同他早认识,《岁除》的样片他预先看过。梁宵天生是吃这碗饭的料,身段镜头感都挑不出错,表现力也堪称惊艳,这次担纲男主实力已经足够。
唯独因为台词实在不算多,所以暂时还看不出功底。
Omega演员会有特殊时期,身体素质不稳定,刚结束的阶段里气息容易跟不上,有时遇上严重的,剧组停摆等上一两天也是常事。
靳振波照顾他一次,义务尽到,不再多说:“开始。”
边上的副导演拿过剧本,代念旁白:“黑入,晨雾熹微。”
副导演:“摇臂拍摄广角镜头,兵戈散乱,零星三四从烽烟,战马无主游荡……”
剧情从追兵追杀云琅拍起。
当年被纵宠着敢在宫中半夜放烟花、趁着阁老大臣午睡给人花白胡子编辫子的小侯爷,如今被追得只剩一人一马。
伤痕累累衣襟透凉,手心早被缰绳磨得鲜血淋漓。
一路向边境,愈走愈苦寒,越行越荒凉。
副导演念到一串疾驰马蹄声,饰演追兵首领的中年演员及时接上:“勒马,箭矢无眼!”
梁宵放下剧本,抬头:“挡我者死。”
“林中有十架强弩,前面设了绊马索。”
中年演员缓声:“天罗地网。”
中年演员:“你再逃下去,只会自寻死路。”
梁宵:“我离死路还有十里。”
“十里外,就是与戎狄交战边境。”
副导演:“镜头追首领视角,航拍后掠,尸横遍野满目烟尘。”
中年演员沉默了下:“少侯爷,悬崖勒马,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梁宵笑笑:“我早不是少侯爷。”
“当初旧事与少侯爷无关,先帝遗诏大赦天下,君恩雨露。”
中年演员:“现在回去,朝臣求情请愿,说不定有转机。”
中年演员:“边境势危,一旦去了,生死一线――”
梁宵:“去对戎狄说。”
中年演员:“什么?”
梁宵笑了:“去跟他们说……”
梁宵抬颌,傲气凛然:“还不快逃,小心生死一线。”
中年演员放下剧本,沉默下来。
梁宵洒脱一笑,声音清朗:“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他只念了这两句,扯缰拨马,跃过藩篱路障,绝尘而去。”
副导演续上旁白:“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孰知不向边庭苦……”
中年演员低声:“纵死犹闻侠骨香。”
云琅一骑绝尘,朝死路纵马而去。
副导演:“他一去不回。”
第五十二章
一场围读会直接开到了凌晨。
副导演提醒几次, 靳导兴致依然不减,过了两点才想起放众人回去睡觉。
次日中午,制片主任灰头土脸带着场务挨门赔礼道歉:“实在对不住……”
“没事没事。”段明守着门, 跟他客气, “我们理解。”
段明有点迟疑, 往屋里回了下头:“人还没醒, 急着叫吗?”
“都没醒。”制片主任飞快应声, 让场务把剧组的单日日程塞进去,“不急, 送了东西就走。”
段明接过来,道了声谢,看着制片主任跟副导演石头剪子布着去敲下一扇门了。
段明轻手轻脚合上门:“走了。”
梁宵抱着被子,含含糊糊应了一声, 埋回去闭上眼睛。
回房时就已经凌晨, 洗漱收拾满打满算,到现在也不过六个小时。
梁宵换了床睡不好, 睡了一觉依然没缓过来, 困得天崩地裂但求一死:“段哥。”
“在呢。”段明快步过去,“要什么?”
梁宵挣扎着翻了个身, 握住他的手:“你不知道, 这些年我一直缺钱……”
段明:“……”
段明把梁宵的手塞回被子里,囫囵裹严实:“睡觉。”
从昨晚开始,梁宵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就始终殷殷盯着他, 换了十来种方式或委婉或直接地表达了自己对十块钱红包的渴望。
他又不是许愿池。
段明烦得不行, 自掏腰包给他发了十块钱,梁宵又到现在都没领。
“睡不着了。”梁宵被敲门声吵醒, 这会儿纵然困得厉害,再闭眼也没了睡意,“今天有日程吗?”
段明看了一眼:“中午本来有个交流会,多半是黄了。”
这种交流会大都是简单聚餐,剧组包下酒店餐厅,给要合作的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彼此熟悉交流,增进感情。
制片主任昨晚没跟着围读,今天来敲门道歉,只怕也是在餐厅孤独地等到地老天荒,终于察觉到了不对。
梁宵放心了,摸到手机,睁开只眼睛看了看屏幕。
剧组群有几条昨晚的公共消息,制片主任今早在空荡到诡谲的群里问了一串人呢,问号和感叹号越加越多,终于在堆成两排后被副导演圈走私聊,没了下文。
当初加的通告群还没退,攒了几百条消息,广招临时群演跟组包午饭,报酬九十日结。
公众号推了一串打折优惠,进群领优惠券,零点准时开抢。
特别关注栏空空荡荡。
梁宵放下手机叹了口气,不放心了。
段明皱眉:“怎么了?”
梁宵有点伤感:“这么快吗。”
“什么这么快。”段明没听懂,摸摸他额头,“又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