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唐枣找二大爷借到了自行车,骑着二八大杠去镇上卫生所的时候,江子安还在昏迷中。
值班的医生是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爷坐在配药室的凳子上,江子安就躺在旁边用蓝色布帘子隔起来的病床上。
大爷心里想,也亏的这小子命大没被野猪把肚皮和内脏顶破,不然凭着卫生所里的条件可是难得救活。
只是可惜了,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这腿怕是得好好养着不然难得保住。
大爷叹息一声,这后生就算有这样一副好相貌,可是腿不好好养着断了,怕是往后娶媳妇都艰难。
大爷还在想着,卫生所的门却被敲了两下。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请问,里面有人吗?”
大爷打开虚掩着门,走了出去看着是一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一件版型挺阔的浅蓝色衬衣的年轻姑娘,姑娘看着大爷走了出来,连忙问。
“大夫,是不是有个红星三队叫江子安的男人送过来了,我是他们队上的,专程来看看江子安的情况。”
听到这样说,大爷侧过身子指了指用蓝色帘子遮起来的那块地方。
“人在哪躺着呢,命大,死不了,就是可惜了这后生的一条左腿怕是得好好养着不然救不回来了。”
听到大爷这样说,那姑娘的眼神暗了暗,嘴角勾起笑来
“万幸命能保住,大爷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大爷倒是没阻拦,让她进去了,自己将门打开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眯着眼睛。
却又是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起身出去一看。
哎呦是唐枣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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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唐枣有些不会骑这二八大杠,车子后座太高,骑着费劲。
在路上歪歪扭扭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到卫生所,看到是自己熟悉的钟大夫值班,唐枣连忙打了招呼问好,又将自行车停在卫生所旁栽的几排梧桐树下。
唐枣走到卫生所里,交叠在一起的两只手不由得掐着掌心。
“钟爹爹,这上午是不是送来一个被野猪顶了的年轻人,他现在在哪?没啥大事吧?没……没死吧。”
钟医生有些奇怪说到:“那小子命大得很,没事呢,怎么你们红星三队派来了一个女同志还不够还又让你来了?”
唐枣握成拳得手一下自松子开来,急切跳动的心脏被泼了一盆冷水,还有了一个女同志?
钟大夫继续说道:“那个女同志还在配药室里看着那小伙子呢,你们都把人送到我这来了还担心我不能把病人照顾好么,这一个二个的都来了……”
唐枣脑袋里嗡的一声响,什么都听不进去。
把手里的麻布口袋交给钟医生,说这是唐奶奶交代给江子安的,然后安静乖巧的和钟医生道别,骑着自己的二八大杠歪歪扭扭得走了。
钟医生看着手里塞着的麻布口袋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将麻布口袋拿在手里颠了颠,还挺秤手的,钟医生左手推门走进了配药室。
李曼丽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响但是她没有出去。这次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设计江子安,却没想到这厮命大,这样都没没被野猪给顶死,却还真的发现了人参。
李曼丽手指勾起垂在自己胸口得一根辫子绕了绕,唇边勾起一抹若有若无得笑意,两个酒窝若隐若现,那又怎么样,人参还是自己最后拿到了。
李曼丽想把江子安死命捏着的拳头打开,按着上一辈子的经验江子安这人做什么事都喜欢留后手,她得小心点。
李曼丽打开江子安的右手握住的拳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又换了左手还是空荡荡的,李曼丽恶狠狠的瞪了江子安一眼,牙齿磨着后牙槽,发泄似的将他的手狠狠地摔在床板上,床上躺着的江子安却事毫无知觉。
李曼丽看着昏迷着的江子安,凌厉的眼眯起来,拿着辫子的后端扫了扫自己的脸颊,脸颊上的两个酒窝也像是盛满了毒酒,一股恶念从心底滋生,如果现在将他处理了就不存在往后会和自己作对的江子安了,想起上一世江子安害自己不浅,李曼丽微挑的眼里恶意闪动,舌尖顶了顶上颚。
“哎呦,女同志还不打算走啊,都快吃午饭了,你回去吧也好让我这个老头子关上小门眯一会。”说着钟医生就走了过来。
李曼丽看着钟医生走进配药室来,李曼丽冲着钟医生笑了笑,梳的整齐的辫子乖顺的垂在胸前,两只酒窝甜甜的堆满笑意,就放过他一马,可往后的日子可还长着呢。
“这就走咧,大爷,麻烦您老照顾了。”李曼丽温温柔柔的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脚步轻轻的走出了配药室。
钟医生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江子安。
不可不说江子安的确长得很好,讨女孩子喜欢,但是一个男人断了腿,便是长得再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用?
钟医生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江子安的床边将唐枣带来的麻布口袋放在江子安的床头,又帮着江子安扶了扶枕头,江子安身上都是一点皮肉伤倒是不打紧,只是他的的腿夹了木板一时间动弹不了。
收拾完配药室钟医生就去外间坐着了,到时间了他老婆子要给他送饭来喽,他可不想陪着这后生闻这药味。
***
江子安是被痛醒的,腿断了胳膊上也有擦伤,昏迷的时候还感觉不到痛,醒来就痛的江子安的后牙槽发麻。
江子安看了看四周,粉了的白墙和蓝色的帘子空气里是消毒水的味道,应该是被送到钟医生卫生所里了,只有这个回乡的老/军/医这里才有这样好的配药室,也是红星大队的福气,这样有资历的老医生愿意回来,才让红星大队有了个像样子的卫生所。
江子安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白墙乌瓦,空气里还飘荡着腊肉炒蒜苗的香气,江子安垂下眼睑,黑色的眸子里一片幽暗,他家里本就困难如今他的腿又断了,看这个架势怕是难得好全。
江子安自嘲地笑了笑,原想攒到钱了修了房子就风风光光的去她家提亲。
要是腿断了不能好,这一辈子就不可能了。
他配不上。
江子安偏了偏头,感受到枕头旁边有一个黑色的麻布口袋,口袋大概两个巴掌大小,装的鼓鼓囊囊的。
江子安侧着头凑过去嗅了嗅,除了枣子的清甜外还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香气像是雨后清晨里的雏菊,又像是清淡幽远的兰花。
江子安一时间有些怔愣,想直起身子来将麻布口袋拿起,但是一发而动全身,剧烈的疼痛从小腿处传来,疼的江子安脸色白上加白毫无血色。
江子安虎牙咬着舌尖,伸出去的手青筋暴起,他愣是忍住了痛将那个黑色的麻布口袋拿到了自己胸前,隔着袋子摸了摸里面圆润的枣子,脸上露出熨帖满足,眉间因为疼痛皱起形成的褶皱都舒展开来。
江子安闭上了眼睛,暗沉得眼眸燃烧着的幽深的火焰被眼帘遮挡。
半响,睁开眼来,江子安一挥手打算将麻布口袋丢在地上,如果没可能,那就不要留有一丝的希望。
但是,捏着黑色布袋子手微微颤动却终究还是没能把那高高举起的手挥下去。
江子安小心翼翼,宛若手上拿着的不是平平无奇的黑麻布口袋而是稀世珍宝,慢慢的将麻布口袋放回原处,他还是奢求,还是期盼。
*
坐在看诊室里的钟医生,乘着没人,美滋滋的就着蒜苗炒腊肉扒了一口混着粗粮的米饭,腊肉蒜苗混着白米饭嚼碎在嘴里,香气灌满整个口腔鼻腔,钟医生美的哼起了小调。
年头是越来越好,日子也越过越好,早些年难得吃上一口干饭到今天竟然可以就着干饭吃腊肉,日子好过了哟,估摸着,要不是还在值班钟医生能摸出一瓶酒来喝。
可这就苦了,躺在配药室里的江子安。
江子安痛的睡不着,从被去坳里到现在就吃了一张饼子又受了伤身体消耗能量大,可不是饿着吗,又闻到空气里无处不在的热油滚过的蒜苗独特的辛香气,真是五脏庙里闹腾起来。
江子安躺在床上视线交汇盯着房间的房梁的一处,放空。
突然,一声专属于二八大杠停时才会发出的声音顺着风传到江子安耳里。
江子安侧过头去,透过厚重的帘子想要去看看来卫生所的到底是谁,可惜现在没有人在江子安身旁告诉他,他的眼睛有多亮仿佛藏着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