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菲满脸震惊，但是她震惊的不是这些口子，而是这些口子的存在。
按照此前她的身体，是根本不会存在这种情况的，这么细小的口子她早就可以自己修复了，但是现在……没有。
韩菲的呼吸停了一会，有一种慌乱涌上。
“我给你擦药。”
说罢，男人从怀里掏出来了一瓶药膏，不管韩菲的意见，直接给她擦着，那些细小的口子传来清凉的感受。
韩菲愣了一下，缓缓的回过神来，低头看着，就看见男人很是认真的脸色。
这一刻，似乎和记忆中重叠在一起。
韩菲突然开口了。
“小白。”
正在给韩菲涂着药膏的男人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默默的涂着，直到韩菲手上的所有口子都涂好了。
这个时候，韩菲却奇异的觉得，心里平静了些。
“你知道了。”
男人这么说道。
“嗯。”
“什么时候知道的。”
“刚刚。”
是的，他给她擦药的动作，和曾经的小白，一模一样。
仔细的连每一寸都不放过，动作轻柔，就连呼吸都克制了的，这样的举动也只有小白会这么做。
只是韩菲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小白。
似乎……
他们也很久没有见到了。
她进入了塞外，去了魔界，又过去了五年，这么长的时间里，小白一直都未曾见到，在这么措不及防之下再见到了，韩菲突然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了。
就连上一次他们之间发生的不愉快，现在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所幸百里纹修也不是一个步步紧逼的人，他仍旧沉默了一下，随后也不嫌弃脏的，将连浸泡在了水盆里。
韩菲立刻阻止道：“哎，等等！你干嘛！这水脏！”
但随后，百里纹修抬起头来，湿润了的脸上似乎皱了一点，他伸手在脸上摸索了一下，随后一下子将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给掀开了，露出了底下他的真正容貌。
依然是那张英俊温柔的面孔。
眉眼之间，全是熟悉。
韩菲顿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韩菲，许久不见。”
最后，还是小白主动打破了僵局。
韩菲声音低了下来，道：“小白，你怎么在这里。”
百里纹修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转了话题，道：“你过得还好吗。”
韩菲突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好吗？
她遇
到了那些事，她经历了一场死亡，经受了丧子之痛。
不好吗？
她重新复活了，孩子也重新复活了。
“呵呵，想必是好的吧。”
百里纹修自顾自的说完了。
“韩菲，对不起。”
“你，你不用道歉，不，你跟我道歉什么，你没有对不起什么。”
“……只是，突然想这么说。”
百里纹修站了起来，他看出了韩菲的尴尬，稍稍退后了些距离，给了她足够的缓和空间。
第984章 小尴尬
看见百里纹修这样的动作，韩菲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令人舒服，只是……他越是这样，韩菲心中哪一种莫名的愧疚感就越是严重。
韩菲反问道：“你呢？小百，这些年，你还好吗？”
百里纹修轻描淡写的说道：“还不错。”
那些他经历的一切，都化作了这三个字。
韩菲知道，这其中肯定还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小白不愿意说，谁都无法逼迫他的，所以韩菲选择了没有深问，正如同她也没有将此前发生的事情全部吐出的意思。
这一刻，韩菲竟觉得有一丝陌生感在他们之间弥漫着。
想想，竟然还有些可悲。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又同时开口了。
“你……”
“我……”
刚说了一个字，两个人都停下了，随后对视饿一眼，韩菲率先笑出了声音，百里纹修也勾起了唇角，浅浅的笑了一下，这一个笑倒是令刚刚的疏离感消散了些。
韩菲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都这个样子了！”
韩菲一边说着，一边还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身体，她可没忘记现在的自己可是多么的丑。
倒是百里纹修很直接又很肯定的说道：“直觉。”
韩菲对这个答案没脾气，嘟囔了一句：“那你的直觉还真的很准。”
百里纹修还是在笑，眼睛也一直看着韩菲，但是韩菲不知道，他的微笑里有一丝苦笑。
怎么发现的？
在第一眼，就发现了吧。
没有人知道，当他看见韩菲身影时，他的心脏又是跳动的何等快，像是快要飞出去一样了，他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将自己的冲动给按压回去。
见到她的第一眼，是激动，是兴奋难耐，是无法压抑的欢喜。
但随之就是愤怒。
愤怒她将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愤怒她呆在花楼这样的烟花场所，愤怒她手里还拿着抹布，像个奴婢一样擦着地。
哪怕百里纹修知道，这恐怕是韩菲的伪装，她一向能够忍受，也足够坚强，并不在乎这些事情。
但是该死的他在乎啊！
他在乎又心疼。
他求而不得的人儿，就在他的面前，做着这些粗活，他怎么会不心疼？
但是偏偏，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故作冷静的将她叫过来，呆在自己身边，用这么委婉的办法，将她保护在自己的身边而已。
百里纹修的心有点刺痛，哪怕他现在给了韩菲这么多步子的距离，想要给她一点适应的空间，但是他的心还在疼着。
韩菲并不知道百里纹修这样的念头，她现在慢慢习惯了些，说话也自然了些，道：“你怎么在盟国了？”
百里纹修收敛了自己所有的情绪，道：“我找到了禹伯。”
韩菲原本十分随意的表情瞬间就高兴了起来，还从床上蹦了起来，道：“真的啊？在哪里？！”
禹伯军，是韩菲九军里面唯二还没有找回来的军队，还有另外一个，便是傅昌。
这两个军队韩菲曾经花了很多时间派人去寻找和打听，但是什么消息都找不到，韩菲也曾经失落了很久。
现在骤然听见百里纹修说找到了有一种惊喜的感觉了。
但是和韩菲的惊喜不同，百里纹修的脸色是不大好看的，似乎还有些不忍心的样子。
韩菲读懂了他脸上的神情，脸上的微笑都僵硬了一下，随后慢慢收敛了，道：“发生了什么？”
百里纹修知道韩菲足以承受任何，所以他才不打算隐瞒，但是临到嘴边，他仍旧有些不忍心，他上前了一步，低低的说道：“全军覆没了。”
韩菲的后背一凉，抽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
“我找到了他们的遗址，那里成了一片坟山，全军上下的后代已经全部死亡了。”
韩菲的双手纂紧，紧到指甲都扎进去了肉里，她的表情很难看，因为握得太紧了，所以她手臂上的皮肤偶出现了裂痕，像是快要剥落了一般。
“因何而死。”
韩菲从嘴巴里蹦出了四个字。
百里纹修低沉的说道：“我没有找到原因，我也是因为查到了线索追寻了过去，但是……”
韩菲低下了头，没有人看见她的眼眶都已经红了。
“对不起，韩菲。”
“你不需要道歉，小白，这不关你的事，我还要感谢你，找到了他们……”
百里纹修想要伸手抱抱她一下，但是手才刚刚抬起，又收了回去，他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这个资格，现在韩菲能够距离这么近之下和他说话，他已经很满足了，就不要……再次拉开彼此更加遥远的距离了。
百里纹修已经再也不想看见韩菲眼里会对他有所防备了。
韩菲缓了很久，才慢慢说道：“他们的墓碑……在哪里……”
“并不遥远，我可以带你去，但是那里成了防线中空地带，两边都有军队把守着，并不好通过。”
“带我去。”
“韩菲……”
“带我去。”
百里纹修叹口气，道：“好，我会带你去，过几日便是两军交替的日子。”
韩菲狠狠的深呼吸一口气，将这件事压在了心底，沉甸甸的。
“那么傅昌呢？傅昌军的消息……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