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轻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了下来,她绕过医生进了病房,看见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禹时,忍不住捂嘴大声哭泣了起来。
护士进去把她拉了出来,安慰道:“先让病人好好休息一下,他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现在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黎轻泪眼朦胧地点了点头。她现在把他工地上的所有人都给恨上了,不再多看他们一眼,拉着小莲坐在了外面的长凳上。
隔壁病房的门也打开了,先是出来了一个医生和护士,然后就是后面由两人扶着出来的老人,他左脚上还打着厚厚的石膏。
他问道:“从二楼坠下来的小伙子没事吧?”
黎轻看了他一眼,实在是忍不住嘲讽道:“哼,托您的福,他暂且还死不了。”
她声音娇脆动听,就算说着这种无理的话也没人舍得责怪她。
小莲说话更是毫不客气,“真是老人多作怪。”
王启平坐在了她们旁边,他并没有生气,毕竟这件事再怎么说都是他的错,而且要不是他救了他,他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了。“我会对他负责到底的,如果伤得严重的话,我会从省城请医生来帮他治疗,如果……”他停顿了一会儿,“如果落下什么残疾,我会对他人生负责的。”
黎轻倏地站了起来,边哭边凶巴巴地对他说道:“你才会残疾呢!我告诉你,不管他伤得重不重,你都要从省城请医生来给他治病。”
黎轻怕县里的医疗技术不好,诊断的结果不准确,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去请最好的名医来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
王启平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眼泪像水龙头一样止不住,有些头疼,又觉得她性子直率可爱,“他会没事的,刚刚是我说错话了。”
黎轻他们并不觉得他的道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刚刚搀扶着他的两位年轻人都有些愣住了。彼此交换了一下视线,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老板看着温和,实际上手段凌厉,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一辈子从没有给人低过头。
黎轻揉了揉眼睛,背过身去没有再理他,而是对小莲说道:“你能不能帮我去买点粥回来,待会他醒了可能会饿。”她现在只想守在他身边等他醒来,在他没醒来之前,她一步也不想离开。
“好,你就在这坐着等我,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带两份白粥吧!”
王启平对陈虎他们说道:“你们也回去吃饭吧!这儿没你们什么事了。”他扫视了他们一圈,没有看见那个身影时,眯了眯眼。
他们这里大多数都是以前和沈禹一个宿舍的,关系自是不一般,闻言都摇了摇头,杨国栋道:“我们在这先等禹子醒过来。”现在谁都没心情去吃饭。
黎轻没有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目光只专注地盯着病房的门。虽然她眼角还挂着泪珠,但她现在的心情已经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她以前虽然爱沈禹,但她心里始终认为爱情和他并不是那么的不可替代,生命中除了他也还会有其他的精彩。可是,在听到他受伤的那一刻,在看到他脆弱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一刻,她才发现,在人间所有的美好里,她最爱始终的是他。
没有他陪着的话,一切美好都没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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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醒来
小莲很快就把粥给买回来了,黎轻拿着粥进了病房, 然后把他们一干人全都阻拦在了病房之外。
卫大军也从外面回来了, 他一脸颓败,嗫嚅道:“禹子, 他、他没事吧?”
陈虎摇了摇头,“禹哥还没有醒过来。”
卫大军给了自己两拳, 痛苦地抱头蹲在了地上,声音哽咽道:“都是我不好。”
当他看到沈禹从楼上摔下去的那一刻, 他浑身都发凉僵硬了。然后他疯了似地从四楼跑了下去, 当看到他后背都是血的时候, 他脚却像生根了一样怎么也往前移动不了。
他跟着他们把沈禹送到了医院,看着医生把他推进了病房。可他却没有勇气和他们在走廊里等医生出来, 只要一想到沈禹生死未卜,他浑身上下的血好像都冷了下来, 又仿佛是有人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咽喉, 让他呼吸不过来。
几人都没有说话, 这个事情还轮不到他们来追究对错, 毕竟真正无辜的受害人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王启平看了他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个失手把砖刀丢下楼的人, 他声音冷酷地说道:“的确是你的错,你的砖刀可差点要了我的命。”
卫大军抬起头来愤怒地瞪着他,“要不是你突然带着个黑窟窿仰头看我,我也不会被吓到。”
在小县城里连眼镜都还很少见,更别提墨镜了。而且卫大军那会本来正全神贯注地砌着墙, 咋眼一看,还以为他那是两个黑窟窿的眼眶。
王启平只是怕工地上风沙太多进眼睛才戴着墨镜的,谁知道会把人给吓到了,说起来他们两人都有责任。
两人心里对沈禹都是感激的,愧疚的,要不是他,他们两人都没有好下场。
王启平严厉地说道:“我作为老板有权利来巡查我的工地,可你作为一个工人,心理素质也太差了,就因为一副墨镜就吓得丢了手里的砖刀,你这样的工人,哪个老板敢要?”
卫大军脸色一白,低着头没敢再多说一句,他现在生怕他下一秒就把他赶出工地,毕竟他还要靠这份工作养活一家老小,而且,沈禹后续的医药费肯定也只能靠他的这笔工资了。
王启平看他瑟缩地蹲在地上,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说出赶走他的话。倒不是他心肠变软了,只是想着救他的那个青年现在还躺在床上还没有醒过来,他这么做好似在推卸责任一样。
况且,他也没有受太大的伤,也犯不上跟这么一个年轻人过多计较。
黎轻对外面的争吵充耳不闻,只安静地坐在床边守着沈禹。她很想握住他的手,可他手上缠着一圈圈纱布,她怕不小心触碰到他的伤口。
小莲有些担忧她,便劝道:“轻轻,你先把粥喝了吧,你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呢!”
“我不饿。”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小莲,你先回去吧,不然阿婆一个人在家会担心的。”
小莲不放心她,摇头拒绝道:“我陪你。”
黎轻对她笑了笑,“我没事,我现在只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小莲还有些犹豫,可看到她哀求的目光时,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病房,并把门给他们带上了。
外面的人看她出来了,全都簇拥上来问道:“沈禹醒了吗?”
小莲瞥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后便扬长而去。
由于这间病房是急救室,门上的小窗户被纸遮得严严实实的,几人什么也看不到,只好全趴在门框上听里面的动静。
卫大军紧张地问道:“禹子有没有醒?”
“没有声音,应该是还没醒。”陈虎回头对众人说道。
“唉!”几人都叹了一口气。
沈禹其实一直能够听到他们的动静,能够听到轻轻在他耳边哭泣骂他,他想要起来告诉她他没事,可他眼皮好似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他费力地挣扎了好久,等他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黎轻一直都没有睡,所以很快就发觉他醒了过来,“沈禹!”
才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沈禹想要挣扎着起来,被黎轻给按住了,她带着哭腔说道:“你别乱动。”
“轻轻,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他整个人看着虚弱极了,下巴甚至冒出了一些青色的胡茬。
“你只要能醒过来就好了。”她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
当她知道他受伤时候,她心里是有些怨他多管闲事,可当她看见他躺在病床上久久不醒过来的时候,那些怨早就被担心害怕所填满,而现在他能醒过来,她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你饿了没有?渴不渴?”她想到他这么久了还没吃饭,连忙从他身上起来,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声音里还有浓浓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