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清晨醒来,苏颜的眼睛肿了半圈,安知取了榴花小铜镜给她,苏颜对着镜子左看右瞧,只见一双美眸肿成桃一般,气的撇下镜子喃喃道:“这下完蛋了,真成了丑八怪了。”
安知捧了冰镇过的玉锥给苏颜冰敷,又轻轻捏着苏颜酸胀的肩背,温声劝解:“娘娘昨夜睡得晚了,小日子又快到,今儿早起才会水肿的,我们用凉东西镇一镇,很快就会消肿的。”
这玉凉丝丝,隔着一层帕子蹭在脸颊上,又舒坦又滑腻,苏颜皱了皱鼻子,心里舒服的直哼哼,她移步到了罗汉小床上,腰后垫着软枕,身姿窈窕婀娜,露出的半截手臂如玉似的白皙细腻,满头浓密的乌发只用一枚白玉角簪绾着,美目轻阖,如画中人一般清丽。
“本宫这几日身子不适,告诉下面,不必请安了。”苏颜还为昨夜的事情有些小别扭,加上眼睛肿了,心情不好,找了个借口就推脱着不想见人。
话音刚落,桃知恰好掀了珍珠帘进来,闻言为难道:“文良媛晨间来请安,娘娘没起就一直候着,现在是将人请回去吗?”
苏颜轻哼一声,人家昨夜承宠,今天就巴巴的来了,自己若躲着不见未免显得小气,于是挥挥手,叫人挪了一扇屏风过来。
文良媛款款走入,看见红梅屏风后明显微愣,随后咬牙行了礼:“妾请娘娘金安。”
屏风后头,苏颜侧卧在罗汉小床上,眼眶下被玉镇的凉丝丝的不想开口,安知依着她的眼神给文良媛搬了张软凳,微微屈膝做了个请的姿势,脸上表情不卑不亢:“文良媛请起吧,我们娘娘赐座了。”
“谢娘娘。”文良娣紧绷着下巴,强忍着才将难看的脸色藏好,她比苏颜进府早,如今府中除了这位太子正妃,其余的人就数她文燕骊位分最高,自认为是得罗瑾偏爱的。
她苏颜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过仗着家世好坐了这太子正妃的位置。
“娘娘今儿这是怎么了,为何隔着屏风见妾?”文良媛接过安知递来的香茶,低头抿了一小口:“莫非是妾不配见娘娘?”
苏颜睁开眼睛,将玉儿扔在一边,这个文良媛前世就很喜欢找自己的麻烦,不过那时候自己忙着和罗瑾别扭伤神,根本没空搭理她,由着她在太子府张狂了好一阵,后来罗瑾即位,因这文良媛张狂,只得了贵人的位份。
“你说不配就不配吧。”苏颜语气淡淡的接了一句,既不恼火也不生气,只有满满的漫不经心,透着不在乎,眸中甚至带了一丝浅笑。
身边的安知还有桃知都忍俊不禁,齐笑出了声。
文良媛霎时脸色涨红,在笑声中气的微微发抖,她攥紧了手中的热茶,懊恼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恨苏颜这个太子妃做的毫无风度。
她稳了稳心神,但还没有忘记此行目的。后院侍寝的规矩是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她此次前来就是打听太子妃侍寝时,是否也是同她们一样。
“娘娘。”文良媛讪笑几声,硬着头皮开口:“这些日子殿下公务繁忙,身子不爽,每回去妾那里,妾都会准备药膳给殿下呢。”
苏颜拨弄着手钏,声音有气无力:“嗯,是呢。”
“娘娘。”文良媛被苏颜晾着但还不死心,又娇娇媚媚道:“殿下夜间睡觉,是最讨厌身边人磨牙翻身呢。”
“哦,是呢。”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的病是肌肤饥渴症+其他
第7章
“安知,你派人去查查文良媛的秋和宫。”
待文良媛走了,苏颜懒懒的开了口。她以手撑腮,就歪在罗汉小床上用了几口糕点做早膳,她无甚胃口,心情已被大清早文良媛的耀武扬威给坏了个干净。
“安知,我想再睡会儿。”苏颜掩唇打了个呵欠,长而翘的睫毛忽闪,如同飞舞着翅膀的蝴蝶,她白藕般的一双胳膊已经埋进了明黄色的锦被中。
“是。”安知给她掖好了被角,又将窗关好只留了一条小缝,这才领着其他人小心的退了出去。
一开始苏颜还有些烦躁,房中的果味清香淡雅好嗅,她深吸几口,竟然也慢慢浅睡过去。
【那是个人间四月天,苏颜卧在未央殿的美人榻上,粉嫩的脸颊上挂着两道泪痕,春风吹拂着纱幔,一摇一摆蹭的她肩上痒痒,她在赌气。
罗瑾迈着步子从外面走进来了,如画眉眼紧紧绷着无甚表情,他走到美人榻前脱了靴子,又自己脱了外袍,掀开苏颜绣桃花的绯色小被子就躺了进来。
“你不是逢初一十五才过来吗?”苏颜气哼哼的,背对着罗瑾问道。
罗瑾的手臂十分的孔武有力,他将手搭在苏颜纤细的腰上,语气冷冷的:“睡觉。”
“文良媛是不是很温柔?你是不是很喜欢她?”苏颜赌着气往里侧挪了几寸,嘟嘟囔囔的恼道。
“好好睡觉。”罗瑾的手很有力,揽住苏颜的腰肢往怀里拢,声音沉沉的洒在耳边,热气熏红了苏颜的耳朵。
“你究竟要喜欢几个姑娘?你怎么能够这样呢。”苏颜委屈的眼眶都红了,她转身将头埋进罗瑾宽阔的胸膛中,哭的瓮声瓮气很是可怜。
不料罗瑾反手将她推开,脸上表情极度嫌弃:“苏氏,你的鼻涕脏了孤的衣裳。”
苏颜愣住,旋即哭出声音来,泪珠儿簌簌的滚落,一双水眸全是又气又恼的神色。
“大王八,坏蛋……”】
苏颜的脚抖了抖,蹬开了被子,眼皮跳了几下后,困倦的睁开了朦胧的睡眼,隐约听见安知轻微的声音:“娘娘你醒了。”
她感觉浑身浸水般的难受,一手抵额,恍惚几下才看清楚眼前的画面。
罗瑾那张俊脸与梦中别无二致,就真真切切的在自己眼前,梦中未消的余怒堵在苏颜的胸口,让她声音又细又弱,撒娇般对罗瑾喃喃:“你不是初一十五才过来吗?”
“……”罗瑾本是站在罗汉床前微侧身打量苏颜的,不料她忽然醒了,眸中的情意叫他飞快的藏起来,站直了腰才对苏颜的话回过味来。
什么初一十五的,她可是被梦魇住了?
安知在一旁听的清楚,方才娘娘可是直呼殿下为“你”,这乃大不敬之过,安知急忙福身接话:“娘娘定是被梦魇住了,奴婢这就去请太医。”
屋子里没了旁人,苏颜一双小鹿般纯净的眼眸还带着氤氲的雾气,她愤愤然的瞅着罗瑾,盯得罗瑾莫名。
苏颜眼角陡然划过一颗泪。
罗瑾背在身后的手在同时抖了抖,这是她第二回 见苏颜哭,这是他见不得,想起来都会心如刀割的画面。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瞬,而后鼓起勇气继续往前,两指并拢贴着苏颜的额探了探温度。
还好,不曾发热。
许太医很快就到,隔着床幔和巾帕为苏颜诊脉,开了一副安神固体的方子后,又问了苏颜这些天的饮食,知道她近日用食少,夜间睡不安稳后,特别嘱咐安知她们,要注意娘娘的饮食。
太医一走,苏颜也彻底从梦魇中醒了过来。她已经被移到榻上卧着了,腰后垫了一双鸳鸯枕,手规规矩矩放在身前,头发松散的披在脑后,越发衬的脸蛋只有巴掌大小。
罗瑾的脸色十分难看,语气深沉:“为何不好好吃饭。”
这样的语气无端的勾起苏颜方才的梦,前世里她和罗瑾疏离陌生,虽然交集不多,但他也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苏颜在家也是骄纵着的,这些日子是想着与罗瑾疏解关系才忍着,现在脾气上来了,也不怕罗瑾的脸色难看,盯着自己描了芍药花的指甲道。
“吃不下。”
罗瑾呼吸重了又放缓,缓了又重,揉了揉眉心才稳住声音:“为什么吃不下?”
苏颜的别扭劲上来了,头往床榻里侧一撇,秀发浮动露出半截娇嫩的脖颈:“被人气的。”
“谁?”罗瑾眸色深沉,他看着眼前那半截白皙的脖颈,艰难的挪开视线,手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念珠。
“文良媛。”苏颜伸出指头摸着指甲盖上开得招摇的花,揶揄般的道:“文良媛将妾气着了,殿下可舍得罚?”
罗瑾几不可见的蹙了眉,而后又舒展开来,眸中一抹浅笑稍纵即逝,他将手中念珠放在桌上,双手抱臂,歪头看着苏颜气恼的模样,这小姑娘奶猫似的牙尖嘴利,竟是直接在自己跟前告起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