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小吃食我没有见过,安知你去看看?”
“殿下,你看见那间酒楼了吗,那里的酸甜口梅子鸭是招牌菜。”
“殿下,那个路口有卖冰糖葫芦的。”
苏颜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很久都不出宫了,现在看什么都新鲜,好在今日不赶时间,罗瑾不急,也由着马车走走停停,安知小六子等人不停的往车上搬东西。他则闭目养神,多数时候只淡嗯一声作为回应。
昨夜,他还是练了一夜的剑。
苏颜开心的像一只刚出笼子的鸟,看见什么有趣的、新鲜的,恨不得都花钱买下来,塞入宫里去。罗瑾睁开一丝眼缝,看着她们主仆捧着块糖画也要细细欣赏的场景,不禁将思绪放得很长远……
忙完了百国朝贺,可带小姑娘下次江南……
临街的酒楼里,被称作大当家的透过窗户缝,已经往外盯足了半个时辰,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嘀咕道。
“这个狗太子怎么还没有到?”
“大当家的,是不是他发现我们的计划了。”
大当家的沉吟,他们计划了好几次,每一次都没有成功,这此绝对不能失败了。
“六号,你去四号那里看看什么情况。”
六号急忙要翻身下楼,被大当家的狠狠一瞪。
“把夜行衣脱了,武器留下,现在街面上都是穿便服的官兵,你这样下去,准会被发现。”
六号在心里赞叹当家的果然聪明,自己脱了衣裳,换上了破破烂烂的乞丐装,这才出去。
看着六号兴冲冲的下了楼,大当家的觉得,前几次刺杀失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唉。
马车一路磨蹭,终于到了街口,路口放风的四号眼睛一亮,点燃了手中的信号弹。
苏颜坐在车厢里吃糖葫芦,糖衣甜脆,山楂滋味酸甜,混合在一起特别好吃,她将吃了一颗的糖葫芦串伸到罗瑾鼻子下面。
“殿下吃吗?”
罗瑾正掀开车帘往外面打量,街面上人群熙攘,和往日一般热闹又平静,可街头有不少人都是便衣禁卫军。
他是厌甜食的,嗅到麦芽糖的香气蹙了眉,薄唇动了动:“不吃。”
苏颜望了他一眼,用帕子擦了擦手指,扯下一颗山楂凑到罗瑾唇旁。
“当真不尝?”
罗瑾撤手落了车帘,好看的长眉蹙的更深了,浓浓的嫌弃也不遮掩:“一看就不好吃。”
说完苏颜就瘪了瘪嘴,接着感觉手里一轻,罗瑾低头将山楂叼走了。
“好吃的吧?”苏颜笑得很甜。
“酸。”罗瑾吐出山楂核道。
苏颜的笑容凝固在脸颊上,罗瑾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清润:“也甜。”
身边的安知东张西望,觉得自己现在该原地消失。
接着,马车狠狠颠簸了一下,穿的破烂浑身满是灰泥的一个半大小伙子扑倒在了车前。
“你是什么人!”
“竟敢拦太子车驾!”
全副武装的大内侍卫团团将六号围住。与此同时,一颗白色的信号弹闪至空中。
六号很绝望,痛恨自己今日穿了双鞋底是烂的草鞋,结果没把四号找到,竟然一头扑在了狗太子的车驾前。
几个侍卫耳语一番,过来通禀是个腿脚不灵便的乞丐冲撞了马车。
罗瑾挥挥手让车队继续往前走,透过掀开的车帘,苏颜瞥见了一双烂了半个底的鞋子,她声音轻轻道:“等等,殿下,我让小六子去给那个人买双鞋。”
罗瑾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这边小六子奉命去给乞丐买鞋,那边酒楼上的大当家望眼欲穿,终于看见了信号弹,急忙领着众位黑衣人往下冲。
“诛杀狗太子!”
“还我恩人来!”
“杀呀——”
街面上的百姓面面相觑,几个黑衣人拿着刀,看着空旷的街道尽头,呆住了。
“救命啊,有贼人——”
“官人,你快去报官。”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百姓们逃命的逃命,报官的报官,谴责的谴责。
大部分百姓没有听清楚他们在喊叫什么,等大当家的反应过来,预感这次刺杀又要失败的时候……果然,人群中冲出来很多强壮的男人,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一个个的捆绑好,塞入了临街的店铺里面。
一刻中后——
嘴里被塞满布条的大当家呜呜挣扎,眼睁睁看着失踪的六号拿着糖葫芦,穿着双崭新的锦鞋,有说有笑的跟在狗太子马车旁边,往这边来了……
“呜呜呜……救呜呜呜——”
大当家尽力挣扎,眼睁睁看着六号招摇而过。
*
“殿下,这里真好看。”
下了马车,他们到了一片十分开阔的地方,满山偏野都是各色野花,蝴蝶在其中翩跹飞舞,百国朝贺节举办百国特产展览和百国勇士比武的时候,就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地方。
“等过些日子,到了八月,这里的风景会更加的好。”
罗瑾穿了骑装,接过福川递过来的马鞭子,对苏颜道:“待会带你骑马。”
苏颜当然很喜欢骑马,当罗瑾拥着她策马狂奔的时候,苏颜忍不住高喊出了声音,清风吹过她的发丝,花香从鼻尖掠过,她笑得开心极了。
回去的时候苏颜没有见到那个穿破草鞋的小孩,好奇的问了一句,罗瑾坐在她身后摸了摸她的手指,淡淡道:“赏了他一些钱,半路就跑没影了。”
苏颜嗯声,可惜,她还想着有缘分,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小乞丐呢。
*
是夜,泰和殿的书房里,灯烛通明,穿着白袍的谢昀瘦了些,正在和罗瑾议事。
“下午的刺杀殿下的贼人已经查明,是徐县一伙受了县丞恩惠的山匪。”
谢昀沉吟了片刻,思忖道:“臣以为现在陶氏的根基还很深厚,现在对她们下手,恐怕还不是时候。”
罗瑾脸色阴沉,俊朗的五官上乌云密布,身上的散发出来的压迫之感如有实质,眸色中带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
他低头抿了口清茶,声音晦涩。
“父皇的身子等不起,也熬不住了。”
“过几日,孤就将太子妃送出宫去避风头。”
苏颜这一觉睡得十分的不安稳,夜里噩梦不断,总是梦见宫里起了杀戮,血迹满地,周围都是哀嚎惨叫。
她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她从梦里惊醒了,天色才微微明亮,看着室内熟悉的装饰,陈设,她才稍微吐出一口浊气。
前世的这一年,在初秋时分,她曾奉命去寺庙为帝后拜佛祈福,后来听说,宫里出了兵变,贼人攻破了第一道宫门,杀死了很多的宫女和太监,可惜她人在寺庙并不知情,等回了宫所有人都讳莫如深,不愿提起,她也就忘了。
现在又做这样不详的梦,苏颜很忐忑,梦中罗瑾受了伤,胸口上插了一只箭,流了很多很多的血,箭头上淬了剧毒,罗瑾唇色青黑,昏迷不醒,险些丧命。
苏颜坐了一会儿,起身在院子里面走了两圈。
太阳渐渐升起,温暖的阳光驱散了阴冷,苏颜坐不住了,带着婢女去了泰和殿。
罗瑾和谢昀几乎商议了整夜,苏颜来的时候谢昀刚刚准备走,见到太子妃娘娘他行了礼,姿态清高,不卑不亢,可在苏颜这边,她实在忘不了那夜这位天下第一谋士,欺负女子的登徒子模样。
见了罗瑾,苏颜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起谢昀与花隐先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罗瑾长指揉了揉眉心,活动着僵硬了一宿的脖颈,淡然道:“谢昀与花隐师出同门,青梅竹马,曾经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下苏颜更加好奇了:“后来呢?”
罗瑾由福川服侍着换蟒袍上朝,淡淡看了这只好奇心重的小奶猫一眼,言简意赅的解释道:“后来谢昀纳了一位妾,从此以后,花隐就离开了。”
“啊,谢先生竟然是这样的人。”苏颜愕然,想起花隐先生利落潇洒的模样,情不自禁的为她惋惜。
罗瑾用拇指蹭了蹭小姑娘的鼻子:“他们之间或许还有隐情,外人不得而知,你知道了也罢,莫要论人长短。”
苏颜哼哼两声,盈盈小脸上闪过淡淡的苦闷:“殿下在帮负心汉说话。”
“吾不与你争。”罗瑾换好了衣裳,匆匆往大殿去了。“回来同你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