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覃宣。
“……爸？”覃寒划开接听键，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同平常一样，“有什么事吗？”
那边覃宣沉默了两秒:“小寒，上次你说的那个男朋友，是真的？”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刻，覃寒就知道覃宣一定是为了这事儿，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不管覃宣同不同意，他都不会妥协。
他说:“是真的。”
其实，覃寒还是想听听覃宣的看法，但又不敢。就像一个学生在听老师念成绩的时候假装死死捂着耳朵，其实偷偷将指缝叉开一点那样。
有些煎熬的期待。
想知道，但不安。害怕所听到的和内心的期望大相径庭。
透过听筒，覃宣好像模模糊糊叹了口气，说:“小寒，说实话我有点不能接受，但可以理解。既然你喜欢，我也不加干涉，不过那个男孩子家长知道吗，是什么态度？”
覃寒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江长思热情中带着几许欣赏的笑容，道:“他……父母车祸走了，跟着姐姐，姐姐知道我们两个的关系，她很支持。”
覃宣:“那就好，小寒，你有他的照片吗？我想看看能被我儿子看上的人到底有多优秀。”
覃寒愣了一瞬，随即道:“好像没有，但是有手的。不过明天就有了，到时候给你发。”
覃宣笑了笑:“约会呀？”
覃寒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和覃宣中间一直夹着的无形的冰墙，稍稍化开了一些。
被自己的父亲问到感情方面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含混不清的应了一声:“嗯。”
覃宣:“那你要大方着点，钱还够不够花的？不够的话尽管找爸要。”
“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些磕磕绊绊，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去哄哄人家。”
“还有，多让着你小男朋友点。”
“……”
覃寒语塞，崩住唇角让自己忍住不笑出来，——用“小男朋友”四个字称呼江曜还要哄哄人家哈哈哈哈哈哈不行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最终，覃宣终于踩到了重中之重，他有些艰难的说:“小寒，自从上次你给我打电话后，我就去网络上了解了一下有关同性恋的一些事……”
“所以我想问问，……你是攻吗？”
覃寒面无表情，非常想直接挂掉电话。
他在编谎话和说实话当中踌躇一阵，决定还是实事求是选择后者:“不是。”
空气瞬间凝固。
覃宣明显有些意外，干笑两声:“哈哈，我以为……”
我以为你是在上面的那个。
我是真的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男生，才会压着你？我的好儿子。
覃寒迫不及待想要终结这个话题，绞尽脑汁想转移话题，电光火石间，他脱口而出:“爸，我也想问问你，你和那个Amy，是真要一辈子？”
问完他就后悔了。
覃寒你他妈就是闲的没事干，没事提这茬做什么？
让自己糟心？
让刚刚缓和了一些的父子关系再次僵硬起来？
覃寒先一步开口:“我先写作业了，明天让你看看我男朋友。再见。”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残阳渐渐隐没在高楼后，没了踪影。
*
“又要出去？”和以往不同，这次覃寒出门的时候遭到了舅妈的阻止，“我听小陵说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你们高二也不例外吧，你不用复习？”
覃寒一句“关你么事”生生咽了回去，他能听出来，这是舅妈带着别扭的关心，同时也有些讶异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推开门:“不用复习，照样第一。我出去玩玩，午饭不用等我。”
出了门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的过于熟稔。
吃软不吃硬。
这是他多年不变的属性。
会合地点是舅舅家所在的小区门口，覃寒一走出去就看到了江曜。
江曜看样子正在玩游戏，覃寒悄悄走到他身后，突然从后面抱住他。
江曜看上去吓得不轻，手里的手机几经波折才没有掉到地上以身殉职。他把手机随手放进兜里，看向环住自己腰间的两条胳膊，将手轻轻覆上去:“亲爱的，你可吓死我了。”
覃寒将脑袋靠在他的背上，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再高一些，起码能把脑袋搁江曜肩上。他伸手在江曜腰间点了点:“怎么，不愿意了？”
“那倒没有，”江曜就着这个姿势转过身来，“我就是想要点精神损失费，不然亏大发了。”说完就把人往身后的小树丛里拽。
高档小区在绿化这一方面做的很好，虽然树木的枝叶还没有那么繁茂，但影影绰绰挡住两个人，还是没有难度的。
覃寒被压制住，还没来得及调侃两句江曜就覆了上来。
江曜的嘴里有一颗糖，刚刚居然没有发现。覃寒感受到糖的甜味一点点在唇舌间化开，迷迷糊糊想着。
这一次，天昏地暗。
覃寒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咚都快撑破胸膛跃出来了。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还是无法遏制这种感觉。
他感觉到江曜的舌尖在他的唇上舔了舔，像一只小奶狗，撩得人心尖发颤。
虽然这个比喻貌似不太合适，但是此时此刻，他只能从匮乏的词汇里找出这两个字来形容了。
江曜也适可而止，没有出现上次在客厅那样尴尬的情况。
覃寒就不明白了，明明在那次之前，江曜和他牵一次手都是要带着点试探的意味的，怎么亲了一次后就这样粘人。
这幸亏只是亲了，如果真是做了……
真他妈的细思极恐。
覃寒有些不敢往下想，明明那么高冷的人，怎么对我就变了一个样，说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会相信吧。
江曜摸了摸他的头，略微有些不满:“走神？想什么呢？”
覃寒脱口而出:“想你。”
江曜刚凑过来，一个突兀的声音传了过来。
“汪汪汪！”
这个时候，两人的唇堪堪差一线。
江曜面无表情看了一眼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滚。”
江校霸生气了。他拎起那只半条成年人胳膊大小的狗，丢了出去。
第24章
一路上，江曜一直不太开心，应该还在为刚才那条狗生气。
覃寒拉住他的手:“行了啊，不就少亲一下么，回去补给你。”
江曜好像就在等这句话，闻言笑道:“一言为定。”
覃寒:我怎么有一种被套路的感觉？
走在街上，日光恰好，风暖融融的，令人心安。
覃寒扫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默默的想，我希望，这条路，我们可以走到天长地久。
*
假期总是很短，感觉还没好好的做些什么，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覃寒照常踩点进教室，还没坐稳，就接收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换班主任了。
覃寒微讶:“这一个学期还没过去，换什么班主任？”
“听说老赵老家有事，先回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回不来，不然也不会换。”
覃寒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老赵对他们是真的很好，虽然有时候同学们会私底下抱怨他仿佛永无休止的唠叨，但也仅限于说说，心里的尊敬还是半分不减的。
而今他走了，日后就算回来，也不一定会教他们了。
几个女孩子已经红了眼眶，整个班笼罩在一种怅然的氛围里。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新班主任是语文老师。
那就意味着语文老师也换人了。
上课铃打响，一位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女人踩着矮跟高跟鞋进了教室，开始自我介绍。
“同学们好，”女人双手撑着讲桌两侧，笑眯眯的说，“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姓孙，名秀梅。以后我们高二七班就是一个大家庭，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们。”
“报告。”
教室门被推开，打断了孙秀梅的话，江曜步子顿住，一度怀疑自己走错了班。
直到他看见后排的覃寒和一教室看上去有些眼熟的同学时，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孙秀梅愣了一瞬后笑道:“哦，进来吧，下次注意就好了。”
江曜在覃寒身边坐下:“这是什么情况？”
覃寒:“换班主任了。”
江曜:“老赵呢？！”
覃寒:“听说他老家有事，一时半会回不来。”
孙秀梅展开双臂，面向座下表情各异的同学们:“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老师，老师会尽全力帮大家，记住，我们是一个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