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这个地方父亲应该很喜欢的。终究办了一件可让他宽心的事。
朝阳殿里,蓉贵妃安然的抚摸着怀里的猫,春天来了,猫不像往日那么任她抚摸,反倒多一丝烦躁,嘴里一直发出哼气,蓉贵妃也不恼火。
“葬在何处?”像是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秋莲道:“城外的一处地方。那里山水极好,是难得的景色。”
“宁芊芊倒也是了解他。”蓉贵妃勾着笑,柔弱无骨的手继续为那猫顺着毛,她难得的好脾气,可白猫却不愿意,春天本就是万物复苏的日子,对于猫来说更是配种的季节。
“喵~喵~”它发出一声低叫声,企图叫她的主人别按着它摸,还不如给她找个公猫来的舒服,它一个利爪伸去。
“嘶~”蓉贵妃深吸了一口暗气,手一松白猫顺势跳下摇了摇尾巴头也不回的去找自己的乐趣了,蓉贵妃见了这一幕,眸色幽深。一旁的秋莲急忙拿着药过来,看着蓉贵妃白皙的手背上多了两条红色抓痕,暗骂了一声。
“娘娘,奴婢给你擦擦药吧。”
蓉贵妃并未阻止,只是神思已不到此处,低喃道:“怎么就养不熟呢,本宫对它那么好,每次都这样。”
秋莲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劝道:“畜生它没有人聪明嘛,现在春天它难免躁动些。”
“都是一样的。”蓉贵妃轻声说了一句,“既然做个小宠都如此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吩咐下去逮到了直接……剐了。”
秋莲动动嘴唇,本想劝说一二又瞧见蓉贵妃的神色,只得轻声应下了。
“行了,本宫没什么大碍,你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呆会儿。”
“是!”
这座皇宫,这富丽堂皇的宫殿是她自愿进去的牢笼,慢走进里殿,那立在高案上的是她为林松岩立的牌位。她是没那理由亦没有身份为他做这些,可终究抵不过那作践的心。
她以前觉得他若死了便是解脱了,可如今苦的还是她,他倒走了一了百了,留下的人却痛苦不堪。
她怔怔的看着,问:“悔吗?”像是在问灵位上的人亦是问自己。
“不悔!!”
“可真不悔?”
“亦可永不悔。”
她就这么自问自答,一张绝美的脸此时却略显疯魔,“无爱不疯,吾宁成魔。”随着大笑起来,笑得泪光闪闪,笑得肝肠寸断,笑得不能自已。
回城路上,宁芊芊坐在轿子里实在想不通父亲得罪了何人?想不到想不到。突然砰的一声,宁芊芊问:“外面发生何事?”
林府赶马之人原本骂骂咧咧,一看与他相撞的轿子里的人瞬间转变口风,“郡主,是与陆府的马车蹭了一下。”他可知道陆玺这人,将来可是郡马爷这车上的是陆玺的大哥,可得罪不得幸好刚才嘴巴收的快。
“陆修齐?”宁芊芊这几日无暇想其他,可又让他撞刀子上了,这可提醒她了,“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看着很匆忙的跑出城去了。”
宁芊芊思忖片刻,觉得此事还是找陆玺商量一下,唯恐陆修齐狗急跳墙对陆玺母亲不利,她也有几天没见陆玺了,一来府上白事加身未过七日也不好找陆玺,陆玺也在守备军越来越忙,听说他上次在慈安寺救驾有功,皇叔给他加官了。
第42章 互相瞩意
陆修齐自从被砍断腿后,到处打听有什么续腿之法,忽而听说有一个江湖名医以前给人接过断腿,那人好了以后步急如飞,轻盈快捷,传的神呼其神。他怀着希望马不停蹄的赶去城外,却得知那人只是一个神棍,现在还是一个酒鬼。
“滚——”陆修齐暴怒把桌上的吃食掀掉,看着自己的残废的腿愈发怒火攻心,“都给我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想什么,都他妈在笑话我呢是吧?”
一种仆人纷纷下跪,“奴婢不敢。”
老管家在陆家做了一辈子,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劝道:“大少爷您放宽心,安心养病,别气极伤身。”
“哈哈哈哈!!”陆修齐瘫坐在椅子上自嘲的笑了起来,“我这样与死了有何异?该死——真该死!”
他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两句话,脸上越来越阴霾,眼里透出一丝狠厉,拳头紧紧握着,开口道:“你们毁了我,我又怎会让你们好过。”
春意盎然,枝头冒出簇簇嫩芽枝叶。早时出门还飘着细雨,淡淡的薄雾浮动在水面。晌午过后天就放了晴,薄雾化开。
楚漠背手而立,听见声响回过头看,冲陆玺挑了挑眉。
陆玺道:“楚叔,我需要你帮我监视陆修齐的一举一动,我砍了他一条腿。我怕他狗急跳墙伤了母亲。”
“你太冲动了,陆玺。”楚漠叹道:“不过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陆修齐一个天天显摆的人,如今成了残废他肯定有所行动的,不用你说这件事我知道怎么做。”
“不过说来他真谨慎,这几年你娘的住处一直在换,你爹可真煞费苦心啊!”他心里不免唏嘘,原本恩爱有加的俩人却变成这样,情爱之事当真让人发狂啊,他见陆玺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他想有些事不得不说了。
“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说。”见陆玺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楚漠无奈的摇摇头,“你娘为漓国所用,自然受制于人。当年我太小但也记得有那么几次她疼痛难忍,痛苦不堪。我猜想是掌控她们的人给她们下了秘药。”
“那我阿娘她?是解毒了吗?”
“是不是毒药我不知道,只知道没有解药那人确实生不如死,可后来你娘随你爹回了京城摆脱了那人的控制,我原以为那人已经给了她的解药,可有一次我又看见她………”那是一个人的五脏都绞着痛,后来姐姐才告诉他是漓国皇室特有的蛊虫又称做食人蛊,每每三个月一次毒发它便钻入五脏六腑中由内向外慢慢吃食着,直至身上无半块血肉。
他简单的给陆玺讲了下过程,不敢再让这孩子知道太多,怕他承受不住。
“那我娘这么些年也没有毒发的情况啊!”陆玺皱眉道:“蛊虫不可能存活这么多年……而且这样的说我娘早就……”
“是啊!”楚漠看着他道:“所以你爹一直在医治你娘。”这就是楚漠这么多年还待在这么一个小院的原因,一方面姐姐叫他好好护着陆玺,另一方面他也知道纵使陆忠再恨姐姐也不想让她死,救她出来反而得不到好的治疗。
陆玺听罢心中酸涩,他不知道阿娘做了什么让爹这么恨她,把她囚禁,却又舍不得她死。
今天他跟宁芊芊约了去林府相见,陆玺拜别了楚漠,再三嘱托有任何情况请他快快告知他。
“谢谢你楚叔,这么多年你为了我守在这儿。”陆玺知道凭他的才能,他的志气,他最想去边关守着,他的出生地他说要守护那里的百姓,却为他蜗居在这儿。
楚漠摆摆手,笑了笑,“没有你娘,我早就死了。”
到了林府,宁芊芊坐在院子里轻轻的拨弄琴弦,今日叫陆玺来就是要计划一下如何从陆修齐口中得知她母亲的去处,陆修齐这人宁芊芊了解的很,睚眦必报,阴险狡诈的小人恐会对他母亲不利。
阳光明媚,春风温柔,彼时他们正当年少无畏惧前方的艰难困苦,只在意身旁之人是否是他。
她出神的看着越来越走进的身姿,依旧是那么挺拔。
近十年可以改变好多事,容颜的改变,性格的颠覆,重新定义的人生,有些曾经交颈相握,抵死缠绵的恋人都已相忘于江湖,可陆玺始终怀有一个真诚纯然的心,他依旧是那个被人骗到城外,别人施助于他,他就不管不顾的一头栽进去的人。
幸而眷顾,宁芊芊怀揣着愧疚,不甘回来了。这愧疚中久而久之夹带着爱意,她同样带着没有变质对爱的诠释,回馈着陆玺。
她是幸运的。
陆玺渐渐走进了,宁芊芊微笑着开口:“你来了,我……”
“我给你弹首曲子吧。”陆玺盯着那古琴,徒然打断她道。
宁芊芊怔愣住了,随即木讷的道了声,“好啊!”她是不知道陆玺竟然会弹奏古琴。
陆玺看透了她的疑惑,眼里含笑的坐下,双手搁置在琴弦上,他手指修长,骨骼分明,宁芊芊特别喜欢与他十指交握时的感觉,喜欢按在他掌指关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