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得猖狂!”阮太师夫人怒极,“来人,给我把她拉下去!”
“谁惹得太师夫人这么大的肝火?”有个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众人一看,连忙齐齐站立,“见过贵妃娘娘,见过长公主殿下。”
瑶华一看,锦朝长公主旁边站着一位宫装丽人,明艳动人,五官与薛太妃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传说中恩宠无双的薛贵妃。她忙随着众人向薛贵妃二人行礼。
薛贵妃笑妍妍地开口,“都起身吧,今日乃是元宵佳节,诸位都放轻松些。”
她与锦朝长公主走到了上首,却在次座坐了下来。
锦朝长公主的心思比那成精的精怪都灵巧些,一见薛贵妃这般作态,如何不明白她的用意,便笑着问,“娘娘如何不坐上首?”
薛贵妃未语先笑,“那是皇后娘娘的位置,吾岂能僭越?否则那些慧眼如炬,由微见著的人还不知道要给吾加上个什么罪名。”
上来就开怼。阮党一系的诰命们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纷纷低下头去,不敢偷窥薛贵妃的神色。
薛贵妃也没空去理会她们,和颜悦色地看向阮太师夫人,“老太君快请坐,今日乃元宵佳节,君民同乐的大好日子,老太君这是要发作谁呢?”
阮太师夫人顿时警醒了起来,这位看起来温柔无害的薛贵妃,实则刁钻狡猾,是阮皇后一直以来的心头大患,不知多少的好事都毁在了她的手里。宫中的事情只要有她插手,必定要节外生枝。于是阮太师夫人淡淡地道,“劳贵妃娘娘过问,不过方才说了几句闲话。”
“哦,”薛贵妃一双水汪汪的眉目眨了眨,十分惊讶,“几句闲话就将老太君气成了这样,在宫中就要拿人!那想必是不得了的闲话,快说来与吾听一听,吾也好禀明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为您做主。”
阮太师夫人心中暗骂:这妖妇又要兴风作浪。
她板着脸,“不必了,今日大好的日子,何必为了些小事,闹得不高兴。”
薛贵妃神情恳切,“老太君哪里的话,您是皇后娘娘的母亲,吾等自然应该尊重。惹了您生气,吾等自然要严惩其人。只是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吾便是拿您当亲娘待,也得先遵循国法宫规。少不得先问个明白。要不然,岂不是做了党同伐异的帮手!”
别说瑶华,便是杜清都快忍不住笑出来了。殿中除了阮党一系,其他无论是反阮派、还是中立派的诰命们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瑶华便上前两步,“禀娘娘,方才在殿中说话的,正是妾身。”
薛贵妃一脸好奇,“你是何人,为何顶撞老太君。”
瑶华微微提高音量,“禀娘娘,妾身并非顶撞,而且太师夫人不由分说便给妾身定了若干的罪名,还要人将妾身拉下去,妾身只能自辩一二。”
薛贵妃哦了一声,“那就说来听一听。吾虽不如皇后娘娘贤能,但是去跟陛下学舌还是会的。”
瑶华不容阮太师夫人打断,直接开口,“妾身是前年春才出的父孝,因族人不良,暗中谋划要谋害幼弟谋夺家产,妾身孤立无援,只能深夜带着忠仆和幼弟只身逃离,辗转来到京城。妾身原想着前来投奔和大人,但囊中羞涩,身无长物,前去投靠难免要遭人白眼。而且妾身就这么一个弟弟,唯恐他被人轻视,再落下个打秋风的名声,所以并没有立刻前往和大人府中投靠,而是靠着父亲留下的一道配方与商家合作,赚些银钱,买宅置业。一直到了重阳节后,冬至之前,我姐弟在京中立足稳妥,才去和煜大人府中相认。”
徐老太太和蒋氏脸上都挂不住了,自从瑶华与她们断了往来,人前人后,她俩都曾隐射过瑶华姐弟是靠着她们府上才在京城立足的,许多与她们交往的夫人都还信以为真。可如今瑶华将这时间线画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她俩曾经的含沙射影顿时就站不住脚了。
偏偏薛贵妃还故作不信,替众人开口问道,“你虽这么说,只怕难平悠悠众口。你到底是凭借什么配方,才赚到这么丰厚的身家?”
琉璃坊本来就有薛家的股份,薛贵妃肯定是知道螺子黛出自她手,既然薛贵妃开口问,瑶华便不再隐瞒,“回禀娘娘,是螺子黛的配方。”
薛贵妃装出惊讶的神情,“啊,螺子黛,那可是千金难求啊。难怪你短短时间就能在京中站稳了脚跟。吾还以为是和大人府上帮衬着你呢。”
瑶华正色,“娘娘明鉴。若是为了金钱,妾身大可不必麻烦和大人,但是族人的刻意为难,妾身还是很感激和大人庇护我们姐弟的。因此,妾身尽心侍奉徐老太君与和夫人,只要有妾身能做的,妾身从不推辞。各种节庆,我们姐弟也是精心打点,从不敢有些许怠慢。徐老太君的寿宴,妾身更是寻来了珍稀的寿礼,以表感激。”
薛贵妃十分好奇,“那这么说你们的关系应该不错啊,怎么会闹到不相往来?”
瑶华静默了一下,“妾身不便在人前说。虽然错不在妾身,但到底涉及到和氏一族的颜面,妾身从西园事发一直到今日,从未在人前说过一句和府的不是。只是,清浊自古不同流,我姐弟二人都已经发誓,从今以后,无论和大人府上如何富贵腾达,我们姐弟都不再与之往来。本以为如此,妾身可得安生,和府可以保存颜面。可未想到徐老太君居然因此事不满。妾身实在两难,还想请问徐老太君,妾身到底该不该说出实情。”
徐老太太和蒋氏简直像含了块烧红的铁块在口中,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这时锦朝长公主嗤笑了一声,“娘娘,和大人到底是朝廷重臣,他的掌上明珠,一个嫁到了太师府中,一个即将嫁入黎王府中。若是崔夫人真的将实情都说出来了,只怕这二位……呵呵。难得崔夫人顾全大局,宁愿自己受委屈也要保全全族的面子,你便体谅她这份苦心吧。”
她说一半,留一半,一巴掌扇了阮家、崔家、和家、皇后还有黎王的脸。惹得殿中的诰命们更加遐想无边。然后她压低几分,对薛贵妃道,“回头单独说给你听。”
虽说压低了几分,可是殿中人还是都听见了。
徐老太太和蒋氏又急又囧,满脸通红。
锦朝长公主转过头,十分嫌弃地看着她们,“不过,崔夫人有顾虑,吾可没有这样的顾虑。她说了吧,有人要骂她不孝,不说吧,又承担了无中生有的污名。你们二位要是愿意,吾倒不介意帮个忙,将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清楚楚。”
徐老太太吓得连忙站了起来,“殿下莫要误会。老身与崔夫人只是有些小误会。不至如此,不至如此。”
第85章 宫宴 - 4
薛贵妃一脸真诚的遗憾,“这么快就解释清楚啦?”
徐老太太和蒋氏连连点头,“都是些小误会,说开了就好。”
薛贵妃微微转头看向阮太师夫人,态度和蔼又恭谨,“老太君,您看呢?是否还要再解释解释?您要是有想法,前往不要忍着。”
阮太师夫人恨不能生生撕碎了她,却不得不低头,“谢贵妃娘娘关心,既然是误会,说开了就是了。”
薛贵妃呵呵笑,朝着瑶华招手,“崔夫人,听说你那幼弟是你一手带大的?”
瑶华款步上前,“回娘娘的话,正是妾身照顾他长大的。”
薛贵妃惊叹道,“那你是怎么教的,居然能教出个童子试的头名来。吾听太子妃常对你弟弟赞口不绝,说他不但聪慧过人,而且孝顺恭谨,东宫的师傅们个个都喜欢他。”
瑶华这时脸上的笑容才真实了许多,“娘娘过奖了。”
薛贵妃拉着她的手,“吾也知道,教孩子最好的法子,就是言传身教。否则,请上再好的老师,也是无用的。”
这话听着跟阮家不相干,可是阮太师夫人一想到如今尚被关在天牢里奄奄一息的阮安之,再品品这话,简直像被人戳进了肺管子里。饶是她城府过人,也不禁面颊微微抽搐,气愤难平。
薛贵妃就是故意的,拉着瑶华的手不放,问完了怎么教育孩子,再问怎么教育夫君,“没成亲之前,崔二郎那个皮猴,整日上蹿下跳,没个正事。可自从成亲之后,也不闯祸了,居然还开始认真读书,吾听官家最近总是夸他,说他学问有长进,差事也办地好。这个你是怎么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