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是一个人,埋头一边吃一边抹眼睛。
他把洁白的帕子递过去,十安吃的认真,未曾在意,直到他戳了戳自己的肩膀。
“你没哭?”人一扭头,露出一张绯红的脸,眼睛干干净净的,他见状把东西收回去,“是我误会了。”
笑的极为腼腆。
十安没反应来,末了回过神,这人怕是误会自己抹眼睛的动作了,她表示理解。
“今儿大少爷中午吃面,下午闲来无事,想见一见擀面的人。”秦歌在宋承和面前办事,说罢,问,“那不是府里的,那人你喊来,少爷高兴,兴许会重赏。”
十安默了一瞬,恍然大悟,原来是被这个混账给端走了。
“你叫什么?”
路上她问道,今儿日头贼毒,仿佛都入了夏一般,可这清明还未过。
“秦歌。”他在前头道,时不时等一等十安。
“你端的那碗,我原本是留给自己的。只出去洗个手磨蹭一会儿,就不翼而飞。”十安忍不住道,“那东西真的让你家少爷那么高兴?”
左不过一碗面,可他要因此而重赏,十安猜不出为什么。正巧要换双鞋,既可能有重赏,那就去罢。她今儿耐心真是出乎意料的好,走在路上眼睛微微的眯起来,日光到底太盛了,想一个汪洋大海,将人吞没,浸泡在里面,竟承受不住这般炙热。
彼时她只当秦歌跟她一般,大约是个跑腿的,端饭的。
秦歌看她流汗多,便将先前的帕子递过去:“你这体质想来容易出汗,先擦擦罢。”
十安自己有,笑道:“不必了。”
他见状就又收了回去,看着她眉尾的汗珠滑落脸侧,最后到衣襟上,视线一顿,而后立刻投向别处。
不多时将她带到宋承和的院子。那院子格外清幽,种了好多瘦竹,白壁上爬的居然是金银花,如今都是深绿的枝叶,愈发衬的墙白瓦深。
她瞧见那一大片的绿荫,长长松口气,可算是到了。
这般闭了闭眼,脚步轻快过,眨眼功夫行至那门口,月洞门上题了三个字,十安连蒙带猜,放弃了。
不过跨了只脚进去,她猛地停住,赶紧缩腿。视野里出现一抹雪色,像极了宋景和的身形。身体是下意识的紧绷,比她老子打她时还要叫人害怕。
“十安你进来,里面凉快,太阳都给林子遮住了。”秦歌好意道,可看她这般紧张,莫名想笑。
“秦歌,那是三少爷吗?”
她小声问。
“啊,是呀。族学里头下午放假,三少爷来咱们苑里请教大少爷一些问题,下午时一直在书房。”
十安眼睛眨了那么几下,忽觉得力气给抽光了,这太阳应该将她烧化才对。如今这般还能站着,而后看他一步一步走近,像是书上提及的剐刑一样,折磨人的身心,最后才让人一命呜呼。
“进来罢。”秦歌催她,“又没什么洪水猛兽,你怎么这般胆小,大少爷为人虽然喜怒无常,可心眼却很好。”
可十安最了解的事宋景和,他似乎心眼并不大好。
三少爷为人多疑。自己今日初来乍到,钻到这儿。想到他上回提及的宋承和,一报还一报,今儿来此必然是为做戏。
如今戏完了。她似乎第一天也完了,依他的风格,自己已经有叛徒的影子了。
那抹荼白的色调一如春雪,最后占据她的整个视野。
抬头,宋三少爷连笑也没了,十安哭不出来,呼吸变粗。心底的声音不断冒出来,占据她的意识,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她该自表诚意才对。
宋景和正想提着她后领将人拖回去,未几,这人竟抱着他的腰要跪下去了。
身子柔软,却跟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上了。
无赖至此,宋景和冷笑:“起来。”
十安脸往他怀里埋,死命的想蹭,眼睛不愿意看看这炽热的阳光跟他身上这雪白的衣衫,情愿两眼一黑,耳也聋掉。
宋景和手抚上她的脊背,言辞轻缓:“你这身子骨软,我舍不得打你,十安你乖一点,听话。现在把手松了,我扶你起来。若是走不动,我抱你回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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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十安一个字都不相信,两相僵持不下, 秦歌试探地问了句:“还要不要去大少爷那儿了?”
“今儿有点事, 隔几日便是。”宋景和扭头笑着对秦歌道,“她这人, 初来乍到,要是见了大哥, 必然是要冒犯,徒惹人生气。”
秦歌呆呆瞧着他把人拖走, 竟是一点不客气, 掐着人的腰, 大步往僻静处而去。
走过一小段的小路,宋景和将人一松, 十安依旧是原来姿势,他低头一看, 讥讽道:“你可别不是抱上了瘾, 真当我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会纵容你吗?”
树影婆娑, 像是他衣摆上的暗纹, 风吹香味浅淡,飘到鼻尖。十安颤巍巍睁开眼睛, 坐在地上把汗又擦了擦,浑身此刻像是从水里出来的一样。
“怎么,傻了还是病了?”
他半跪在十安跟前,修长的手指点着她的眉心,湿漉漉的眉眼无精打采的, 跟刚才比起来,如今真真是像有问题。
“我就是流了好多的汗。”
周围没有人,各色树木花草围簇着,她那身衣裳也隐隐也要汗湿了。
十安垂着头,额前的碎发全湿了黏在一起,被他用手指拨开,宋三少爷思忖了片刻,若有所思道:“你还记得那日在梨花谷底里面,吃的一半药吗?那药兴许有副作用,到你这会子发作了。”
“哦。”她吐了一个字,气虚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猛然机灵起来,此时此刻,不晕太可惜了。当即歪着头,往后一躺。
宋景和静静看着这横躺在他跟前的人,视线扫过几遍,他警告道:“数三声,若是装的就赶紧起来,你若是不起来,小心我帮你。”
声音低沉,直往耳朵里钻。
十安闭眼不闻,心跳如擂。醒着得受一番煎熬,晕了要跟自在,索性就当自个儿是个瞎子聋子。他总不能把自己的胸口剖开看一看那心长什么样罢?
打着这样的心思,十安认真躺作一个死尸。
乌黑的鬓角湿润,面上汗如雨珠,落到下颌,顺着脖子洇染了皂缘。宋景和一言不发,五指张开虚盖在她的脸上。触到柔软的眼睫时一顿,用袖子将其面庞上的汗擦得干干净净,而后低头凝视片刻,忽笑着拍了拍她的两颊。
他道:“这副作用我如今算是知晓了,这汗一擦,你这脸就黑了一层,不知你晚间睡前揽镜一照会不会哭的死去活来。你如今就是个小煤球,我这袖子都擦黑了些许。不信你睁眼看看。”
十安心一沉,废了好大力气才按捺住那如野草般狂涨的好奇情绪。
她黑了?
宋景和惯会作弄她,十安忍着。
惠风和畅,鸟语莺啼,此处无人。
他便将她外面的这褙子脱去,里面的料子也叫汗水洇湿了,贴着腰身后背,宋景和见状眉头一跳。解着腰带的手缓缓移开,举目望向从月季丛里劈开的那条涓涓细流。水清见底,底下细小石子铺就,水草淡绿,水声潺潺。
十安背脊泛起一股战栗感,从他解自己的衣服开始。
原只等他脱到中衣十安才准备醒来制止,谁知道宋三少爷将她抱到了那条小溪里。动作轻轻,还舀了水到她胸前,故意一般从领口开始。
她:“……”
宋景和对着十安,描述道:“这水里浸了你身上的污垢,原本清的能瞧见底下的小鱼,你一躺进来便赶跑了一群。”
水里面衣摆袖袍都被冲荡缓缓似水草一般浮动。她的辫子被宋三少爷从后也解开,浑身衣衫不整,溪中僵硬如一块石头,木木由着他搓洗。
他一遍搓着露出的肌肤,一遍肃然道:“那药药性不稳,竟到今日才显出来。”
“亏得你遇见我,若是此刻站在宋承和那厮面前,你定然要被当做妖怪或者疯子绑起来。”
手摁上她柔软的唇,不似从前的粉淡,色泽渐深了些,如辰砂色的大茶花,揉弄几下,竟擦不去那抹颜色。宋景和不动声色道:“你这嘴都成了青色,不知有没有毒。”
十安心中咯噔一下,确实觉得嘴发烫,被他揉了好几下,竟忽略了那近乎狎弄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