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皇祖母,孙女有一个不情之请。”白凝霺福了福身,说道,“孙女想留住自己现在的名字。”
傅太后闻此,眼角余光看见惠安长公主听到在这句话后惨白的面容,又瞧着白凝霺殷殷期盼的目光,眉头微微蹙起。
“瑟瑟,你还在怨娘?”惠安长公主面色惨白如纸,眼角微红。
瑟瑟一定还怪她,不然不会提出留着现在的名字。
白凝霺怔了怔,旋即摇头道:“不怨,当年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能阻止的。”
就算要怨,也是怨萧家。
惠安长公主忍不住上前几步,问道:“那你为何不愿改回‘锦瑟’?”
白凝霺缓缓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因为我做了十几年的‘白凝霺’,就算是改回‘陆锦瑟’,这也是无法抹去的事实。”她语气平平淡淡,就像是在称述他人之事一样,“我想留下它,一方面是因为它代表着我的过去;另一方面,它跟随了我太久,我舍不得换去。而且,我……”
她顿了顿,抬头看了眼楚澈,又错开视线。而且她就是以这个名字与楚澈相识相知。未来,她还想以这个名字与楚澈相守。
“皇祖母,还请你允许。”
陆文轩听完她的解释后,忽然出声:“不如改为‘陆文霺’吧。”他缓缓说道,“皇祖母,瑟瑟说的对,她的确做了十几年的‘白凝霺’,‘霺’这个字代表着她过去所经历的一切。”
“朕觉得可以。”宣和帝笑道,“陆文霺,即包含了过去,也表示着新的开始。”
白凝霺会意地俯身道:“多谢皇舅舅赐名。”
“白凝霺”已是过去,从今日起,她便叫“陆文霺”。
*
长信殿外淡淡的阳光透过细细密密的树叶落在白泽身上。他穿得素净,月牙白暗纹的长袍,让他往日冷冽的容颜显得格外平和,多了几分书卷气息。
“陆文霺。”
他喃喃地念了几遍这三个字,随即笑了笑,至少留下了他当年选的“霺”字。
“白丞相留步。”
白泽转过身,便见陆文轩疾步从台阶上走下,几息之间便到了面前。
“白丞相,这些年谢谢你对瑟瑟的照顾。”陆文轩执意向他行了一个大礼,“你不必用先前对我母亲说的话拒绝我。”
陆文轩站直身子,说道:“我每年都会回长安,对于你和瑟瑟之间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这个礼,你受得起。”
白泽与他对视半晌,错开目光轻笑道:“世子,我说了,霺儿是我的妹妹,照顾她是我的份内之事。”
陆文轩笑了笑,说道:“那你就当我是感谢你让瑟瑟知道了什么是‘哥哥’。”
他看得出来,瑟瑟可以轻而易举地改口喊“祖母”、喊“舅舅”、喊“哥哥”,唯独无法说出“娘亲”二字。
瑟瑟不恨母亲,也不怨她。但是由于从小的生活环境,导致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娘亲”,也不知道什么是“母爱”。
从未感受过,又该如何说出口呢?
白泽扯了扯嘴角,静默不语,良久后,转身看着长信殿淡淡道:“你若真想谢我,那便好好待霺儿。”
谈话之间,白凝霺走出了长信殿,她抬眸瞧见白泽,面上不由扬起了笑容,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陆文轩看着跑过来的少女,唇边溢出一抹笑意:“自然,她是我妹妹。”
“哥。”
白泽和陆文轩异口同声应道:“哎。”
两人愣了一瞬,对视一眼,复又不约而同问:“你在喊谁?”
白凝霺:QAQ我……我在喊楚哥哥。
跟在她身后的楚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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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回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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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明天下午有空再改
第71章
两名男子齐刷刷地看向陆文霺,眸光中带着如出一辙的执拗。他们一个身居高位, 掌管百官;一个贵为世子, 身份尊贵。此时却宛若争抢事物的孩童,颇有一种互不相让的感觉。
陆文霺看了看白泽, 又看看陆文轩,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她错了, 她方才真的不是有意忽略自己的亲哥哥。只是叫了数十年的“哥哥”,她一时半会儿真的改不过来。
陆文霺在两位哥哥的注视下, 干笑了一声:“那个, 我说我在喊楚哥哥, 你们信吗?”
晚她一步到达的楚澈,恰巧听到她这句话, 嘴角抽搐。
这话说出来,他都不信, 陵川和世子怎么可能会信。
陆文霺在二人灼热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 说道:“我在喊‘哥哥’啦。”她在陆文轩地注视下, 小心翼翼地继续道:“‘哥哥’就是哥哥……”
声音越来越小, 细如蚊声。但是陆文轩还是敏锐地扑捉到了“哥哥”二字,随即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压下心中的苦涩。
瑟瑟即便是改口后也没有喊过他“哥哥”,方才在殿内喊的一直都是“兄长”。
他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有参与过瑟瑟这些年的成长。这么多年以来,陪在瑟瑟身边的一直都是白泽,让她体会到“兄妹之情”的也是白泽。他可以借着血缘优势让瑟瑟改口, 可在情感上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陆文霺瞧着他的神情,内心百般自责:“兄长,我……”
“瑟瑟,我先回公主府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陆文轩开口打断她,“便不陪同你前去和皇舅母告别。”
他看见陆文霺愧疚的眸光,淡淡一笑:“瑟瑟,哥哥无事,记得早些回公主府,我和娘亲都在等你。”
一个人欣喜之时,目光里往往只有心中重要之人。
他只是还未成为瑟瑟心中的亲人。
仅此而已。
陆文霺目送兄长离去后,又拜别了白泽,便在楚澈的陪同下前往椒房殿与苏皇后告别。苏皇后得知事情的始末后,神情平静,无一丝波澜,只是让她前去偏殿收拾东西。
陆文霺坐在树荫下的石桌前,看着檀香、怜香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问道:“楚哥哥,你说兄长他是不是生气了?”
她那样无视了他。
楚澈端起桌上的茶盏,刮去茶渣,轻轻抿了一口,说道:“他的确生气了。”他瞧着透过树叶设下的光斑,神色平淡,“但是他是在生他自己的气。”
他抬眸看见陆文霺怔愣又疑惑地神情,唇边含笑道:“他在气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参与你的成长,导致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不及陵川。”
陆文轩的心思不难猜,他和他一样在乎霺儿,若霺儿受伤、犯错,他们只会谴责自己,而不会认为是霺儿的不对。
楚澈见陆文霺依旧不理解他的意思,长叹道:“霺儿,也许你心中已经把世子当成了哥哥,或者说把他和陵川一样,都当成哥哥。但是你潜意识中,自己真正的哥哥还是陵川。”
“因为人下意识的反应是不具有欺骗性的。”他站起身走到陆文霺的身边,弯下身按住她的肩膀,继续道,“但是世子心中是把你当成了亲妹妹,即便你真的无视了他,他也舍不得怪你,他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陆文霺神色怔愣,呆呆地注视着石桌上的阴影,久久不能回神。
楚澈俯身在她低声道:“霺儿,你要给世子他们一个接近你的机会。他们是你的亲人,和霍家人不一样。”
陆文霺转过身环住他的腰,埋入他的怀中,声音沉闷:“我知道,我会试着接受他们。”
楚澈说的对,她虽然知道陆文轩是自己的亲哥哥,可是当他们二人站在一起时她潜意识里还是将白泽放在了更重要的位置上。这与她这些年的生活有关,但是何尝又没有她自己的原因。
楚澈静静地抱着她,透过细密的枝桠望着蓝天唇边笑意不变。
他希望在他离开之时,霺儿身边亲人环绕、万千宠爱于一身。
“郡主,东西整理好了。”怜香清点完行李,走到他们面前福了福身。
陆文霺看了一眼整理好的八个大箱子,半晌不语。她缓缓舒了口气,眸底一片清明:“走,随我去和皇舅母辞行。”
她缓步移至正殿,看着坐在上首的苏皇后,伏地行了一个大礼:“霺儿,多谢皇舅母这些年来的照顾。”
苏皇后面上神情不变,笑道:“快回去吧,别让你母亲和哥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