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斐恍然一惊,一扭头见司玉琪近在咫尺,吓了一大跳,忙向后退了两步,将书放回书架,冲司玉琪拱手做辑道:“微臣牧斐参见公主殿下。”
司玉琪笑看着牧斐:“免礼罢。”
牧斐见司玉琪一直看着他笑,只觉得浑身别扭,目光便越过司玉琪向后面一看,见只有两个宫装打扮的侍女在垂首静立在门内,便问:“都快巳时了,怎不见夫子来?”
司玉琪“噗嗤”一笑,用团扇挡住口鼻,道:“牧公子,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牧斐瞧着司玉琪那一副毫无男女大防的样子,心下微微一沉,干笑道:“微臣是真不明白。”
司玉琪咯咯直笑:“都说你是风流少年,惊才绝艳,本公主瞧你就是根榆木头。”说着,她冲牧斐抛了一个媚眼,然后步步逼近他道,“根本没有什么夫子,也没有什么伴读,这里只有你……与本公主,你难道还不明白本公主的用意?”
牧斐步步避让,随即拱手就要告退:“既然如此,微臣告退。”
司玉琪忽然绷脸喊他:“牧斐,你是真不知好歹,还是假不知好歹?”
纵使牧斐再迟钝,此刻也摸清楚了司玉琪的用意,她八成是看上了自己,只好硬着头皮转身道:“回公主殿下,牧斐已有家室,若跟公主独处一室,恐会坏了公主的名声。”
司玉琪调笑道:“坏了就坏了,正好你娶了本公主。”
果然……
牧斐再次强调:“公主殿下,牧斐已有家室……”
司玉琪打断道:“你少哄本公主,本公主知道你与那个秦无双只是订了婚而已。”
牧斐耐着性子道:“是只订了婚,但明年就会正式完婚。”
司玉琪傲然怒叱:“那就退了她!”
牧斐道:“……公主还请慎言。”
司玉琪走到牧斐面前,摇着手中团扇,“本公主说的是真的,你与秦无双退婚,娶本公主,本公主能给你秦无双给不到的一切,包括爵位世袭。”
牧斐:“……”
他看着司玉琪不说话了。
要知道爵位世袭,这可不是她一个公主能说了算的,司玉琪敢这么承诺一定是官家在后面表了态度。他不由得想起前几个月父亲匆匆回京,不知是否跟此事有关?毕竟爵位世袭的话,官家一定会试探父亲的意见。
司玉琪是二皇子的亲妹妹,若是司玉琪嫁给牧家,就相当于在给二皇子拉拢了牧家。瞧着司玉琪这态度,难不成官家是在为二皇子铺路,——难道官家真的有意立二皇子为储君?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官家一定会想办法逼他娶九公主,那么到时候秦无双她……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盘旋,直搅得他心神大乱。
司玉琪见牧斐陷入沉思,以为他心动了,笑着说:“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本公主等你好消息。”
牧斐匆匆告辞。
从宫里回到府里,一路心神不定的,回屋后见秦无双又不在,想着或许又是去见那个姓箫的人,不由得更加烦闷不已,便出去找段逸轩他们喝酒去了。
此后,宫里数次派人来请牧斐进宫伴读时,皆被他用各种理由婉拒了。
转眼两月,牧斐以优异的成绩如期升为应天学院上舍下等生。
正是重阳节,年年此时,官家都会御驾亲征登上宝津楼,看禁军百戏献演。一来为重阳助兴添乐;二来借此检阅禁军身手,免得禁军享于安乐。因官家大病初愈,懒于行动,便将今岁登宝津楼阅禁军百戏一事交由二皇子代为执行。
一时间,朝廷上下,城里城外,皆以为官家此举是欲立二皇子为储君。不少见风使舵之人便纷纷聚拢在二皇子身边,鞍前马后,溜须拍马的。皇子夺嫡之事,本跟牧斐无关,直到前不久,牧斐竟然陆陆续续接到各家皇子的邀请帖子。
五皇子请打马球。
六皇子请赏名士之画。
这不,又有二皇子请登宝津楼共赏禁军百戏献演。
牧斐想不通的是何时自己竟变得如此受皇子们欢迎了?
要不是这些皇子们同时也给段逸轩和谢茂倾二人送了帖子,他险些还以为皇子们是故意在拉拢他。
倒不是说他不能拉拢,毕竟他背后顶着三股巨大的势力,可是大家也知道,他牧斐是个十足的纨绔,乱泥扶不上墙,加上世袭不了爵位,眼下又是白身,拉拢他也助力不了什么。
段逸轩与谢茂倾双双前来约牧斐一同前去宝津楼。为了方便说话儿,段逸轩谢茂倾一起钻进牧斐的大马车里,二府马车纷纷跟在后面,往宝津楼去。三人在路上谈论着近来的局势与诸位皇子的举动。
“文湛,你说二皇子此举有何用意?”段逸轩问。
“我看……八成是在拉拢文湛。”谢茂倾道。
谢家与段家虽表面上看着无上尊贵,但都是虚荣,朝中并无实。他们三家中,最有实权的便是牧家,其后不仅有手握军权的牧守业,还有姻亲金家枢密院使金长晟与当今太后,是实打实的皇亲国戚。所以谢茂倾与段逸轩都猜想二皇子此举真正用意或是为了拉拢牧斐,至于他们俩,完全是来掩人耳目的。
牧斐道:“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我们见帖就收,见约就赴,一视同仁,谁也不得罪。”
段逸轩拍手道:“此举好,既不得罪人,也不表明态度,他们争他们的,我们玩我们的。”
正说着,安平拉停了马车,在前面低声喊:“小官人们,宝津楼到了。”说完,跳下车头,搬来下马凳。
段逸轩在前,打起帘子先下了车。
牧斐与谢茂倾在后,三人刚立定,忽见前面逶迤着几辆豪华大马车纷纷停了下来,那装饰气派一看就是皇家子弟们的马车。
三人心领神会,便站在马车旁不动,打算等那些皇子们进去了他们再进去。
当先为首的马车是二皇子的车驾,只见他怀里搂着一艳婢下了马车,旁有一众娇童伺候,后面三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等也纷纷下了马车,正往前面走。
二皇子微微扭头溜了一眼后方,见三皇子司昭同一名面容清冷的婢女正往这边来,便故意煞住脚,艳婢一时不防,踩在了二皇子的脚上,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软,想要下跪。
二皇子拉住她,继续搂在怀里,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怕什么,好好站着。”
那艳婢只好胆战心惊地缩在二皇子怀里。
二皇子看了一眼被踩脏了秋香织锦靴,皱眉道:“脏了啊,三弟——”他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立住的司昭,轻佻的目光瞥了一眼他身边的侍女,笑道,“我瞧着你身边的侍女停伶俐的,就让她过来替本王擦鞋罢。”
其他皇子们已经陆续聚集了过来,正笑看着眼前一幕。
司昭抿唇没说话,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唯有牧斐留意到,司昭垂下的手背上,隐有青筋颤动。
第053章
“怎么?舍不得啊?”二皇子看着司昭冷笑。
司昭拱手浅笑:“二哥说笑了, 能替二哥擦鞋是檀萱的荣幸。”说完, 他朝身旁的侍女递了个眼神。
檀萱立即上前, 跪在尖锐的石子小道上, 拉出袖口,一点点地替二皇子将鞋面擦拭干净。
末了,二皇子弯下腰轻佻地掐住檀萱的下巴抬了起来, 一面肆无忌惮地瞅着檀萱的脸盘打量道:“倒是个姿色不错的小美人, 本王喜欢。——不知三弟肯否割爱送给本王?”
这摆明了是存心欺辱司昭。
因为无论他送与不送, 都是个笑话。
送,是横刀被夺爱,是无能,也是在警告他不要觊觎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送, 是自不量力, 是不敬,是在公然和二皇子这个未来的储君叫板。
司昭垂眸, 藏拳于袖中, 正要开口时, 忽闻有人喊:“微臣牧斐见过二殿下, 见过各位皇子殿下。”
二皇子一见是牧斐, 立即松了人,笑着迎上来,勾着牧斐的肩膀道:“牧兄,你来了,走, 跟本王一起进去。”
众人闻言,各自悄悄对视了一眼。
何时,二皇子竟与牧斐称兄道弟起来了?
这也是牧斐纳闷的地方,他何时与二皇子之间这么亲近了?
不过碍于情面,牧斐也只得顺着二皇子的话,随他一起进了宝津楼。
二皇子一走,段逸轩立马上前扶着久跪在地的檀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