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
这人不按常理出牌。
其实程澈的原意是叫他背,毕竟坐一路的车,乏。
络腮胡子道:“只能这样了,你不准说话,不准耍花招,跟着我走,听到没有!”
程澈无奈点头,身子一侧,将胳膊递上。
意思是叫他掺着。
哪有绑匪掺人质的!
络腮胡子气结,向小青年求助。后者两眼望天,吹起口哨,潇潇洒洒扬长而去。
络腮胡子只好自己掺扶程澈。
进了临街一幢大厦。
装修简陋的办公室外挂着门牌:高子山工作室。
所谓的高哥,原来是他!
此人大名,程澈是知道的。
后世如雷贯耳的知名导演,拍过数部奇幻唯美风格的大剧,获奖无数,国际大奖更是拿到手软……
然而现在,他只是一只自以为是的小海龟。
穿一身雪白西装,皮鞋镫亮,双腿架在桌上,唇上一圈小胡子,嘴里叼一支福尔摩斯那种烟斗。
“这就是封年?”他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程澈,扬扬下巴,“转身,我看看。”
“你挑牲口?”程澈问。
别说他不是封年,真要是封年,这人敢这么干绝对会被泼油漆。
何况他也累了,懒得转身。
“你说呢?”高子山摘下烟斗,朝他别有深意地笑一下。
程澈掉一地鸡疙瘩。
“你唬我,以为我不认识封年?”
程澈下意识去看络腮胡子,后者眼眸一瞪,他立刻牢记此前威胁,视死如归道:“我就是封年。”
“啪!”高子山拍出一张《问路》的海报在桌上。
封年背对幽暗的小巷,侧头,一缕月光映在他精致绝伦的鼻,睫毛细密又长,像纸折的扇子,在白皙面庞落下阴影。
烟斗用力在那白玉的脸上敲了敲:“你们忒么是不是不知道,封年不仅在荆城红,他忒么的还红到国外去了?”
高子山祖籍东北,由祖父带大,虽在国外念了几年书,但到底乡音难改,一说话满嘴的大茬子味儿。
程澈费半天劲才明白他的意思。
挺了挺胸,上前道:“你看我哪里不像封年?”
“哪哪都不像!”
高子山气极败坏,用烟斗指了指程澈,又指向络腮胡子:“我要的是封年!Nickel Fung!封天王!你他妈的给我整个嘛玩意儿,我……”
他举手,作势要抽,络腮胡子下意识伸胳膊挡。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高子山长呼一口气,怨念道:“我不是说过了嘛,我们小工作室,非封年那种国际巨星撑不起来。我就请他来坐坐,只要他来,还怕外面那些记者没有料曝出去?”
他颓然跌进大班椅,抹了把脸:“算了。是我糊涂,居然请你们两个白痴做事!”
随即,烟斗向程澈一指:“你走吧。”
“就这么放了?”络腮胡子不干,“我们费了半天劲……”
“你还好意思说!”高子山怒喝,烟斗丢出去,直砸络腮胡子的脑袋,“还不给人松绑!你混社团啊?绑架!警察怎么不把你抓走!”
络腮胡子委屈,又不敢反抗,不情不愿给程澈松绑。
程澈本想要点精神损失费,但又觉得麻烦,最终什么也没说,揉揉手腕离开。
走到门口,高子山突然叫道:“等等。”
程澈回头。
“有没有人说过你形象很正?”
“我妈更正。”程澈翻白眼。
“切,你妈是明星吗?”高子山道,“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成为下一个天王巨星?”
“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高子山:不行,我不同意!
第4章
“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兴趣进娱乐圈,成为下一个天王巨星?”
程澈扶着门框,以看傻子的目光凝视高子山。
“没有。”
他这副尊容已经被人误认为傻子了,没想到高子山比他更傻。
1989年的娱乐圈,人才倍出。
君不见,多少热血青年披星戴月,只为在逐梦路上留一个脚印。
然而能留下脚印的永远是少数。
这条路上,死尸遍地,血流成河。
要他这么辛苦,不如打断他的腿!
从此混吃等死,岂不美哉?
高子山向两个手下使眼色,俩人立刻一左一右,把他重新架回办公室。
“先不要急着拒绝嘛,多少人挤破头想进这个圈子都不行,要不是你形象够好,我也懒得说。”
程澈叹气:“我当然形象好,我妈有四分之一意大利血统。”
“难怪我看你五官端正,都长在一张脸上。”
程澈:“……”
这是骂他吧?
高子山伸手,陶醉地撩起他耳畔一缕鬓发。
“尤其这双耳朵,尖尖的,宛如精灵降世。”
程澈被他恶心出一身冷汗。
类似的话他从小听得多,并没有特别的感觉。
拜母亲大人的意大利血统所赐,他虽有着一头乌黑的头发,皮肤却白,阳光一晒,近看能看见皮下的细小血管,正如古书里描写的那样,吹弹可破。
更妙的是,他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完全继承了祖先那一部分微不足道的基因。
再配上一双略带弧度的精灵耳,活脱脱就是好莱坞奇幻大片里的灵族少年。
若不是家里老豆不许,他三岁就被星探挖走了。
错过成名的最佳时机,到如今,他本人亦毫无兴致。
他伸胳膊格开挡路的络腮胡子,转出门去。
高子山急道:“造星时代,人人都想做下一个封年,你有得天独厚的条件,真的一点不心动?”
“怎么可能不心动?”程澈回头冲他笑,“封年可是我的偶像。”
“那……”
“我怕麻烦。”程澈打个大大的哈欠,“今天出来这么久,累。累就不会思考。所以你别有心理负担,我拒绝你,根本只是因为没过脑子。”
高子山:“……”
程澈眼里闪着哈欠所致的泪花,懒洋洋挥手:“走了。”
他是真累,眼皮都快撑不开,进电梯的瞬间,险些撞了门框。
而这样的冒失之举看在高子山眼中,却觉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他破釜沉舟,自西装内衬里掏出一张演唱会门票,唰地展开在程澈眼前。
用力过猛,差点撕成两半。
程澈一阵肉疼。
门票正中“天王封年”四个字狠狠戳中他的心房。
鬼使神差的,他已经迈进电梯的脚又悄咪咪缩了回去。
面上却是不显,昂然道:“我是为一张演唱会门票放弃原则的人吗?”
“内场,前排,可以与天王近距离接触,还能握手!”高子山一口气说完。
程澈:“……”
他咽口唾沫,用力点头:“对,我就是这么冇原则!”
“成交!”高子山向他伸手,要握。
程澈径自去拽门票。
拽一下,不动。
再拽一下,还不动。
他讶异看向高子山。
后者示意络腮胡子拿合同,“我怕你跑了。”
程澈:“……”
票还没拿,他往哪里跑?
天王演唱会的内场票,可遇不可求,他凭一己之力,在售票点排了半年队都没抢到。
这票该不会是假的吧?
他不由怀疑,作势要把门票拿来检查。
高子山一掌拍在门票上,另一掌把合同推给他:“先签字。”
程澈飞速扫一眼合同条款:“你要我拍MTV?”
那可真是麻烦呢。
“有问题?”
程澈咽口唾沫:“有兴趣听我唱歌吗?”
签艺人,当然要了解对方的才艺。高子山欣然同意。
程澈起身,先把门窗都打开,灯关掉,然后才开口,清唱封年的成名曲《天王》。
看着他的动作,高子山很是不明所以,直到程澈开嗓。
绚烂的,是美景
红裙流连,歌舞飘摇
——这忒么是人唱歌?
确定不是母牛难产?
五音不全,如魔音贯耳!
没一会,百叶窗就发出噼啪一声,一边的绳子断了。
高子山:“……”
两个手下早已捂紧耳朵,缩在抱枕里。再听下去,不知是否会七窍流血?
连忙将人制止,高子山万念俱灰:“除了唱歌,你还会什么?”
“吃饭睡觉和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