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利索的像个没事人。
祁炀却怔在了车里,低头看着副驾驶位躺着的纱布,血红一片。
他盯着慕迟的背影,心口跟堵住了似的。
慕迟刚下车,杨森就一脸木讷的看着他,他刚从公司回来,还没来得及听董事长的吩咐去医院看他,慕迟怎么就回来了。
“小少爷……”杨森跟在慕迟身后,慕迟没有应声,径直走进了别墅里。
祁炀从车里下来,杨森凑上去,看了眼法拉利,喜道:“少爷,您去看过小少爷了?”
祁炀看了一眼杨森,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吩咐,“去请医生过来。”
杨森摸不着头脑,“小少爷没事啊。”
“快点!”祁炀是吼出来的,杨森吓得马上说自己知道了,就回屋里找电话本去了。
慕迟刚进门就被许媚捕捉到了,许媚微微愣了愣,正坐在沙发上和几个富婆喝茶八卦呢,那富婆不是别人,正是许媚的娘家人,许媚瞅着进来的人一阵鄙夷的笑,“杨森说你进医院了,这么快就好了?”
慕迟上楼,什么也不说。
就是这样,他不想去解释什么,也不想让这些假装关心的人“担心,”所以他很有自知之明的摘下了纱布。
“我看你呀,就是事多,明明没事还打电话给你叔,叫人给你白担心一顿,杨森这么忙,还得跑回来看你,你懂不懂事啊!”
许媚冲着楼梯上的人说,听着那登楼的声音,把杯子往桌盘里一放,“真没一点教养!”
“哎,这就是那小三的孩子吧?”一个穿的珠光宝气的四十岁女人八卦的问,都是许媚的娘家人,自然同一条战线。
“可不就是嘛,都来俩月了,也不知道回过几次家,成天在外面鬼混,跟他妈一个样。”许媚勾唇道,样子别有一番风味。
许媚长得美,一颦一笑都是惹眼的,尽管年纪大了,在人群里仍然出众。
另一个和许媚长得有三分相似的女人说:“得亏是小子,这长得挺带劲,要是个女孩,长大不得跟他妈一个德行。”这女人是许媚大姐。
“姐夫也对他够好,还能把他领回来,这要是搁一般人家,给口饭都不错了。”说话的是许媚小妹,一群人里年纪最小的,大概三十左右的样子。
“我命苦啊,能怎么办,别人的孩子还得我管,哎~”许媚抬手碰了碰脸,一副模仿林黛玉梨花带雨的虚伪表情。
“姐,要不我说……”
“砰!”
女人没说完,就吓得一怔,桌子被踹的一震,茶杯都滚落在了地上,“啪”的碎了。
祁炀手插着口袋,低头看着围坐一圈的女人,最后将视线放在了许媚脸上,“电话是我打的。”
许媚无语了。
“你们很闲吗?”祁炀环顾了一下几个聒噪的女人,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轻笑,“要不要体验一把高空坠落的感觉?”
☆、针锋
“祁炀!你怎么跟你姨妈们说话的!”许媚站起来,怒视着祁炀,浑身气的发抖。
祁炀笑了一下,对视着许媚气的不轻的脸,“我怎么跟她们说话,还要你教吗?”
“你!”许媚伸手指着他,全身都在哆嗦,这时旁边她大姐赶紧扶住了她,让她坐在沙发上,几个人敢怒不敢言,没人开口说话,就给许媚顺着气,安抚她的情绪。
祁炀连看都懒得看,抬脚上楼了,身后那哭泣的诉苦声惹得他嘲讽一笑。
他登上楼,没有回房间,转到慕迟的门前,就看见里面的人站在床前,将柜子里的衣服叠放整齐,往书包里塞。
祁炀站了有一会,也不知道慕迟有没有看见,一直埋头整理着衣服,翻着衣柜。
收拾的差不多了,慕迟背上书包,从柜子前绕了出来,这次祁炀保证他是看见自己了,他站在门前,一直盯着慕迟的后脑勺。
慕迟走到书桌前,将电脑上的U盘拔下来,把电脑关上,将书桌收拾的整整齐齐,拿起桌上的房门钥匙走过来,递给祁炀,声音平静的让祁炀有点儿不适应,“那台电脑我没怎么用过,还是新的,怎么处置随便你吧,这是房间钥匙,里面没有我的东西了,应该收拾的差不多了,要是有漏的,扔垃圾桶就行了。”
这儿他本来也没怎么睡过几次,连床单都干净的跟新的似的,慕迟称呼这儿为房间,而不是“我的房间,”祁家没有他的东西,他很有自知之明。
“你打算住哪?”祁炀握着钥匙,慕迟已经收回了手,而他触碰到慕迟指间的那一刻,只感受到那冷的发指的体温。
“我有地方住,不用费心。”慕迟往外走,不想再说什么,可能在这些人眼里,十七岁的他压根没有能独立的资本,他当然不需要向谁解释什么。
他没有倾述的能力,也没有倾述的对象,他扛得下所有,从他妈妈跳楼自杀之后,抗下那个的他,还有什么扛不住?
祁国衷陌生的让他压根就感受不到任何的亲近,他和祁国衷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妈妈的葬礼上,有人说祁国衷很忙,根本顾不上家和妻子,更别说慕迟母亲的葬礼了,他分分钟就是百万上下,哪里抽的出时间对付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
出面的是许媚,他挺感激许媚的,真的,能给他妈妈一个体面的葬礼,因为这个,慕迟这两个月对许媚的冷嘲热讽也从不回击,充耳不闻。
至于祁国衷,慕迟扯扯唇,什么都不想再说。
“医生来了,等会再走。”祁炀
在他身后说。
慕迟没停步,“不用。”
“你赌什么气?”祁炀追上来,伸手要拽他手臂,慕迟侧了侧身,没有让他得逞,他转头,仰视祁炀,“我不该吗?”
他不该生气吗?他不能生气吗?凭什么?
祁炀可以暴怒,可以动手,他不行?他凭什么不能回击?他凭什么不可以生气?凭什么?
祁炀凝视他一会,放缓了语气,带着某种妥协似的,很少见,“等医生看过再走,我没说不让你走。”不急这一会吧?
慕迟往前走,潇洒利落是他给的答案。
“我再说一遍,等医生看过再走。”祁炀声音有点不对了,也许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三两句就会发怒,叫他一路忍了这么久没动手,该憋坏了吧?慕迟嘲讽一笑。
祁炀从没有觉得这个人这么倔,他耐心也被磨光,三两步上前抓住了正在下楼的慕迟的手臂,往楼梯的墙面上一推,“你他妈这么喜欢惹我!”
他一吼出来,就怔住了。
慕迟的脸瞬间扭曲,痛苦非常,祁炀立马松手,看着墙面与他的后脑勺,刚想叫他的名字,“慕……”
“忍很久了吧?”慕迟仰起脸,看着祁炀那被激怒的眼睛里的火气,“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得顺着你来?”
祁炀黑了脸。
“颐指气使惯了,遇见一个不按自己想法来的人,可能就要生气了吧?”慕迟笑了笑,尽管他现在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却硬生生撑出一个挑衅的嘴脸,“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无人能敌?这世界都是你的?”
“闭嘴。”祁炀的声线很硬,在暴怒的边缘徘徊着,这种话在他的耳朵里,就是大逆不道。
可他在忍着,他不想发怒。
慕迟一笑,看着他满脸不爽的表情,他嘴上的嘲讽越发明显,慕迟伸出手,勾住祁炀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道:“你知道吗?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傻逼……”
“我让你闭嘴!”祁炀抓住慕迟的脖子就按在了墙上,也不管慕迟后脑勺上的伤口,被挑起来的所有暴戾都开始散发,蔓延,他的动作出奇的狠,慕迟被锁在墙上,后脑的疼痛折磨的他越发清醒。
他呼吸困难的动了动喉结,慕迟笑的阴沉,他眯着眼睛看祁炀,艰难的发声,“你不是想上我吗?祁炀……我告诉你啊,你可能要排队……”
“你再说一遍!”祁炀整张脸都扭曲了,可能没想到慕迟会说出这种话,和那天听话的慕迟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慕迟可笑的不行,什么时候,他要贬低自己来激怒祁炀了?不过这招很好用不是吗?对付祁炀这种性子高傲的不行的人,一个被许多人玩过的烂货摆在他面前一定能让他倍感耻辱!
“我就是被狗上,也轮不到你。”慕迟扯唇,“懂吗?你连狗都不如……”后面的话,慕迟说不出来了,他的喉咙被彻底扼死,一点气都顺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