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歌意识到碎石广场上还有背人角落时,下意识观察四周环境……朝海,蓝天辽阔,阳光灿烂,有海鸥飞翔……
戏无衡按住她的双肩,用不输于越戈的深情专注目光认真看她,紧张地问着:“你不喜欢越戈吧?”
岑歌很坦然:“嗯。”
她本来就不喜欢,甚至觉得越戈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戏无衡很认真地叮嘱她:“你看着玩就行,不要真的相信他。”
戏无衡比岑歌略高一些,灼热的阳光泰半被他遮住,投下阴影
岑歌怔怔地看着他,他拥有着与越戈略有相似的俊逸面庞,鼻如山,眼如渊,而眼眸深处,却清澈如湖。
……与他对视时,如沐清风。
她鬼使神差地点头:“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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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时间。太阳高悬,午时过半,近乎酷烈的阳光被树荫滤过,只剩下暖融的舒适。
最终清点人数,千山宗里却还真的是少了两个人:萧婳和鲁任。
岑歌心里有数,鲁任就是被她打晕、捆到悬崖边上的南蕴峰弟子。
不知道萧婳要如何处置他们,不好则言——
就当做鲁任只是莫名其妙消失了吧。
不论如何,出发了。
探索岛屿自然不能循着前人铺好的青石板路。众修士给自己掐好防护诀,贴好灵符,理好身上的法衣,往山间森林中去。
以防森林内有什么大型物种守着,北寒峰弟子需在前探路,躲避大型野兽群,确认前进方向。
戏无衡是北寒峰弟子,湖蓝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岑歌左右看看,大队伍里,大半的人她和原身都不认识。闲来无事,只能把松鼠捧出来摩挲着玩。
越戈是个心大的,见她一个人无趣,就像一只大型犬科动物一样,凑到岑歌跟前,鼻子几乎要伸到松鼠的毛发中,呼吸热融融的。
老实说,如果越戈没直抒胸臆,“我接近你是想追你”,单论他还算单纯直率的性格,岑歌不介意在无聊的路途多个聊伴。
但他的态度过于明确,一副“你和我站在一个镜头下就代表你同意我追求”的架势,太吓人。
尤其,她给了戏无衡保证,越戈又实在是凑太近了——
她冷肃神色,单手从背后拔剑,指向他:“你给我走开。”
剑是凡剑,寻常铁铜打造,在被稀疏树荫滤过的阳光照射下亮着尖锐的寒光。
越戈吓得愣住了,黑亮的眼眸盯了半晌的剑尖,才缓缓移向她。
眸色漆黑,泪光闪闪,总是洋溢笑意的眉眼全被名为“委屈”的阴霾覆盖。
“……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他的喉咙呜咽着压抑出声,像委屈巴拉的大狗,“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想着你身边有一个人陪你说说话也好……”
岑歌的心跳了一下,随即定下心来,堪称冷酷地举剑,手都没抖一下:“你一切行动的目的都只是让我和你在一起,这个期待,我不能保证我会给你。”
越戈急忙表心迹:“我不急求你的喜欢……如果你觉得距离太近的话……”
她打断他的话,露出堪破套路的微笑:“与其到时候你抱着过多的沉没成本,为着失败的一见钟情伤心欲绝,倒不如现在就清醒清醒你因见色起意而犯迷糊的脑子。”
说完这句话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眼熟……她之前在谁的身上也见过这个态度?……戏无衡对萧婳?
越戈却急切地说话,打断她的进一步思考。
“……我明白了,”他的面孔上展露的依旧是大狗一般令人心软的委屈,“我不应该这么突然的,我向你道歉。”
他露出一个带着泪光的笑,目光深情又执拗:“但是,不管如何,请你相信,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灵识被击中的感觉……我愿意把这归结为喜欢。”
“……这些和我没关系,”岑歌手中握着的剑锋微微下垂,但终究没有放下,“别来烦我。”
越戈也没有应承,没有离开,只安静闭上嘴,站到她的身后侧。从灵宠袋里抱出一只五羽彩雀。
五羽彩雀状似孔雀,全身雪白,尾羽处红黄绿蓝紫五色尾羽依次覆盖,鲜艳亮丽。
它滴溜着黑色小眼睛,很快找到自己要讨好的对象,冲岑歌欢快地扑棱翅膀:“啾——!!”
越戈乖巧讨喜地抿嘴笑,“你抱抱她,消消气?”
岑歌:“……”
为什么会有这么犯规的存在,惹人生气后,用萌宠来讨原谅!
看着这只毛羽洁白的可爱生物,岑歌感觉自己的清心丸都要失效了。
她前一刻还信誓旦旦,认定她现在不会对“见色起意”的越戈抱有期待,未来也不会。
可她现在就已经动摇,甚至几乎要忘记前一刻她因为越戈突兀的一见钟情而产生的恶感。
没等岑歌开始思量她应该摆出的态度,青溪峰的点名弟子就和大家宣布道:“北寒峰已经确认,附近没有大型妖兽群。请大家在保证自己能感知到这片玉牌的情况下,自由分散行动!”
说着,他拿出一片灵力充沛的玉牌,当做定位器。修士只要略微运转灵力,就能感知到玉牌的所在。
岑歌略一分心,理解这条通知,戏无衡就已经闪电般迅疾地飞了回来。
【“你看着玩就是,不要真的相信他。”】
她突然再一次想起戏无衡说的话,这次心境已然不同。
前一刻的她不消人叮嘱,就能自然地远离越戈。
但这一刻,她已经需要找其他人的话语,来让自己保持本心不变。
……喵喵叹气。
戏无衡理都没理越戈,蹿到岑歌身前,自顾自絮叨叨地抱怨着:“我师兄真的疯球!你听他明面上说我们可以自由行动,实际上背地里拎着我们说,一定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果真有不长眼的来偷袭,我们一定要站在前头!你说他是不是闹呢!”
岑歌听了想笑,戏无衡嘚吧嘚吧的,像泉水哗啦拍打山岩,很好听。
越戈和他的那只鸟一下子就被她撇到脑后。她耐心敷衍完越戈,请他随意探索,就打算开口笑话戏无衡。
——漆黑的眼眸徐徐睁开,嗜血的纯黑暗光于她背上凝聚。死亡标记已经标好。
岑歌浑身一颤,朝身后看去。
树林荫郁,阳光从浓密的树荫中滤下来,只剩下翠绿的星点光芒,在昏暗和明媚的边界舞蹈。
草丛一晃,一只小兔子跳出来。
那种感觉……错觉?
“啾呜——!!!”
“哎哟!”
岑歌懵然回头听动静时,戏无衡正正好,被突然暴起的五羽彩雀撞到一旁坡地的树上。
这还不够,还还用小脸蹭他,哀哀叫唤。
“啾咕哒……啾咕……”
岑歌:“???”
她搞不清楚状况,看向雀鸟的主人越戈。他已经收了笑,严肃的神情中竟有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回来!”
五羽彩雀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啾咕……啾咕哒……”但不肯回去,甚至张开洁白的翅膀抱住灵力带煞的剑修。
越戈恼了,白净的脸颊泛起气恼又羞愧的粉红色:“回来!”
五羽彩雀瑟瑟发抖,可就是不依。
岑歌缓过神后,忙过去扶被五羽彩雀热情拥抱的戏无衡,同时问着:“这只鸟怎么了?”
戏无衡撑着纵裂粗糙的树皮,借了岑歌扶他的力爬起来。
笑嘻嘻的,完全没恼,神色中甚至有几分了然。
随手摘掉头顶上掉落的一根连着橙红色浆果的小绿枝,再抓住五羽彩雀命运的细脖颈,往脚上一丢——
五羽彩雀抱着他的脚,怂成了羽毛球。
戏无衡才不在意它,整肃好自己的仪容,袖子一甩,又是一个潇洒俊逸的剑修,笑容满面地朝岑歌开玩笑:“我以为你过来会先把五羽彩雀抱走呢。”
这棵树树干有些稀疏,大块阳光晒在他的笑颜上,像是聚光灯,将他的俊秀脸庞毫无遮挡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岑歌不由自主地也勾起嘴角一起笑,随即才问道:“别转移话题,这只鸟好好的干嘛突然抱住你?感觉还挺喜欢你的。”
五羽彩雀:“啾咕……”
戏无衡笑嘻嘻的:“你问我我能问谁啊?——越戈!”戏无衡唤着静静站在原地,用漆黑眼眸看着他们两个人聊天的南蕴峰小师弟,“你的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