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想最好的情况,也会考虑最坏的。
好的情况因为他们的身份其实比较难预测,坏的倒是可以预见。皇后哪怕是名义上的皇后,知道沈念同皇帝之间的事,也能冷言讽刺沈念的。
若真是女子,皇后倒是只能忍着让着了。
齐君慕偏偏是在这方面容不下沙子的人,他喜欢温婉时,温婉就是他眼中唯一一人,是他手心里捧着的宝贝。
她害死自己,同他人厮混怀他人的孩子,现在又凭什么敢对沈念出言不逊指手画脚。
只要想到有那个可能,齐君慕就觉得自己受不了。
他既然答应了沈念,就要护着这人不受委屈的。
沈念道:“皇上既然已经把话说开了,那微臣也说一句,路是微臣自己选的,即便日后受到朝臣的非议,微臣也受的起。”
齐君慕看向他,许久后笑了,他道:“沈念,朕就喜欢你这脾气。”
不会因为彼此都是男子的身份对感情之事犹犹豫豫,不会考虑身份考虑后果,不会打着为他好的名义直接替他做决定。
齐君慕心想自己真的是个固执的人。
如果沈念真的那么做了,他就会趁着这份喜欢还不够深的情况下把它掐断。
心里扭曲的想着这些,嘴上皇帝却在打趣的说着:“既然这样,那你在我跟前能不能自在些。”
沈念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只见皇帝微微一笑道:“日后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不用自称臣如何?”
“皇上……”沈念讶然。
齐君慕朝他摇了摇头,用一脸失望表示你喊错了。
沈念动了动嘴唇,许久后他喊了齐君慕的名字。
在这一刻,沈念无比清楚的认识到,皇帝是真的在适应两人关系转变。皇帝认定了,便会主动,便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一切顺理成章起来。
齐君慕是皇子,生来被宫人成为三皇子,被齐君宴齐君佑称之为二弟,被景帝和太后喊过名字。除此之外,就连上辈子的温婉都没有叫过他的名。
帝王是孤独的,连名字都是孤独的。
现在沈念喊了一声,齐君慕觉得自己是有人陪着的,一点也不孤单。
君臣在里面谈心时,阮吉庆在殿外守着。
他不用看时辰都知道,这一顿饭皇帝和沈念用的实在是太久了。
阮吉庆忍不住想两人会在里面做什么,不过以他对皇帝的了解,沈念虽然被特旨夺情不用守孝,但到底父亲死了没有一年,两人自然不会做什么的。
只是这饭吃的真有点时间长了,御膳房哪里恐怕担心的都要掉头发了。
沈念正想着这些,殿门外有内卫走来拿着一封封了火漆的信低声道:“阮公公,瑾亲王加急派人送来迷信。”
阮吉庆接过东西道:“让人先等着,我去禀告皇上。”
内卫应下。
阮吉庆敲了敲殿门,传来皇帝让他进去的声音,阮吉庆深深吸了口气,微微调整了下表情便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之后,眼睛没有乱看一处,他低声飞快道:“皇上,瑾亲王派人送来了迷信。”他这次并没有避开沈念,因为知道在皇帝心中,沈念不用回避这些事。
皇帝让他拿过去,然后淡声道:“今日御膳房做的东西不错,赏三月银子。”
阮吉庆心道,东西还是同样的东西,皇帝觉得不错,那肯定是因为吃这些东西的人心情不错。皇帝心情好,因为作陪的是镇北侯。
沈念坐在那里一脸坦然,仿佛不察阮吉庆偷偷的打量。
皇帝打开密信看了眼,而后把密信递给了沈念淡淡道:“阿灼说在距离北境十里处找到了常胜和他亲随的尸身。”
“距离北境十里,那就是人未走到北境。”沈念接到信看都没看接口幽幽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轻易洗脱北境的嫌疑,也堵不住朝堂众人悠悠之口。”
皇帝摸了摸鼻子,心里却在想,当初没有顺势把常胜的死推在沈念和北境军身上,自己怕是对这人已经起了别的心思。
只是不明显,又或者是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还觉得是不想失去沈念这个忠臣。沈念那天明显生气了,自己还大张旗鼓的出宫去看他。
当日种种在脑中回想起来不过一刹那的事,却在此时圆满了很多。
“这事儿不用担心。”齐君慕放下手一本正经道:“此事朕自有打算。”
沈念则顺口道:“微臣相信皇上。”
一旁的阮吉庆看着两人这般你来我往,只觉得牙都有点泛酸了。
他心道,镇北侯这人也真是的,既然相信皇帝会还他和北境军清白,那何必一开始还说出那样斤斤计较的话呢。
情趣这个东西,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
至少目前阮吉庆是没办法体会的。
“把消息告诉左相。”齐君慕道。
告诉了左相等于告诉了百官告诉了大齐所有人,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对沈念议论纷纷的,一时间阮吉庆也分不清皇帝到底是什么打算。
不过他只是个内监,皇帝吩咐的事,他不用想太多,照做便是。
第67章
不出阮吉庆意料, 常胜在北境死亡的消息让林萧狠狠皱起了眉头。
镇西将军失踪同镇西将军死亡,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事件。失踪了,只要没找到尸体, 那就还有一线活着的希望。
死了,那就真的死了。
死人身上的秘密怕是再也没有人能解开。
常胜之死的消息林萧本打算瞒着的,因为太容易引起纷争, 还是齐君慕做了决定,他道:“镇西将军已死, 无论是什么缘由,都要给他们家人和天下一个交代。”
林萧无法, 最终还是告诉了群臣。
这件事自然掀起了波涛, 连皇帝要加开恩科都被这事给夺走了注意力。朝堂之上议论纷纷,他们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沈念身上。
常胜的尸体在离北境十里处,但这并不能说明北境军同常胜的死无关。常胜奉密旨前往北境,但京中有沈念,他又在宫中行走, 常常能见到皇帝,说不定早就看到了什么, 以至于北境军早有准备。
常胜还未走到北境,等着他的就只有一个死字。
一个人想给另一个人安插罪名时, 往往会做出各种猜测,说出的话也是掺杂了最大恶意的。武将的刀剑能杀人, 文人的嘴能诛心。
还好沈念在宫里, 又住在皇帝眼前, 很多恶毒的话是传不到他耳朵里的。
话没有人敢轻易说,但眼神却是无法掩饰的。
沈念在宫里行走时能感到四周若有若无的打量,不过他问心无愧。他行的正坐得端走的直,也就可以完全无视掉这些视线。
他和齐君慕之间的关系不同以往,不过两人都是很理智的人,感情是私事,朝堂上的事是公事。齐君慕没有告诉过对常胜出手的原因,沈念也没有问过,在这种事上,两人还是比较有默契的。
不过对常胜不屑不满的态度,齐君慕在沈念面前也没有完全隐瞒。
皇帝这态度让沈念很舒服,公是公,私是私,不混谈同时也不会把界限画的过分清楚。
这个度皇帝把握的相当适中。
沈念是个聪明的,从皇帝这态度可以看出,常胜肯定是做了什么让皇帝厌恶到极点的事,而且还被皇帝抓住了把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常胜犯下的罪肯定不小。
沈念想来想去只有同外敌勾结意图谋反这种事,要不然皇帝也不会趁着修缮边境的机会把人调往北境除去。
皇帝不想忍常胜,所以只能让他死。
沈念到底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他能想的也只有这些。因为在他心里,皇帝算得上是个相当大度仁慈的君王,如果不是对常胜忍无可忍,绝对不会下杀手的。
总之,在沈念心里,皇帝对常胜这么下手,肯定有深意。
当然,这事的确还有些违和的地方,例如皇帝既然这么肯定,为什么不拿出证据直接光明正大的把人押回京处置。
这些事他一时想不通,也不打算继续想下去。沈念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也相信自己的心,皇帝绝不是个滥杀无辜之辈。
如果皇帝听到沈念这想法,怕是要笑上一笑的。
皇帝现在自然不知道沈念心中所想,所以也没有笑。
不但没笑,脸色还难看的很。
因为一些大臣激昂的逼迫,他们都认为沈念在这件事上难逃干系。若是隔着以往,齐君慕心里就算是各种不舒服,也不会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