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259)

不过,他有的是办法让李端看得着吃不着。

念头闪过,他突然顿笔。

如果郁小姐知道李端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肯定会很高兴吧?

他凭什么做了好事不留名?

他得把这件事告诉郁小姐才是。

裴宴想了想,愉快地决定就这么办。

他回答顾昶道:“所以准备给恩师写封信,请他老人家出面,看能不能保住李家的名声。”

张英只是个致仕的吏部尚书,可他做吏部尚书的时候提携了不少人,请这样的人出手,那可不仅仅是银子的事。

至于能不能成,就得看沈善言的本事了。

沈善言感激不已,道:“我说你怎么写了这么长时间的信,原来还有给老大人的信。遐光,你的恩情我记下了,等李端他们从京城回来,我会亲自带着他来给你道谢的。”

“道谢就不必了。”裴宴愁眉苦脸地道,“这是有违我做人原则的事。您要是真想谢我,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行了。我怕别人知道是我给李家搭了把手,到时候指着我们裴家的鼻子骂,让我们裴家不得安生。”

沈善言脸涨得通红,拿了裴宴的名帖和书信就匆匆地离开了昭明寺。

陶清看着低了头直笑。

顾昶不解。

陶清也不解释,而是道:“朝阳这么早来找遐光,想必是有事和遐光说。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半天了,正好起身到外面走走,活动活动筋骨。你们说话好了,别管我了。”说完,起身出了厅堂。

裴宴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自己家里,习惯性地露出嚣张的态度。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指了指下首的太师椅,道:“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那种一切都了然于心的胸有成竹般的淡定从容,让顾昶一时间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反复地来和裴宴说裴彤的事,不仅有点小家子气,还显得有些狭隘。

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和裴宴说裴彤的事,裴宴有些不耐烦了——他从用过午膳开始,就这个那个地都想私下和他说两句,他这么少话的人,口都说渴了,他实在是没有心思和顾朝阳再来你猜我猜的游戏了。

“你是为裴彤的事过来的吧?”裴宴开门见山地道,“你知道不知道裴彤现在多大?”

顾朝阳愕然。

裴宴没等他说话,继续道:“他今年才十八岁。我不知道你们顾家是怎么做的。可你看我们裴家,读书暂且不说,出去做官的,有哪一个不是能吏不是良臣的?那是因为我们裴家除了要求子弟读书,还要求能读书,特别是能走仕途的子弟多出门游历。裴彤的事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是我大兄临终的时候曾经留下遗言,让他十年之后再参加科举。他这么吵着非要出去读书,是受了我阿嫂的影响,我阿嫂呢,只听得进杨家的话。你要是觉得这样无所谓,我这边也不拦着,你让他写一封恳请书给我,我放他出去读书。但从今以后,他与裴家再无关系。

我们裴家,是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坏了规矩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求赞

顾昶听了,脸涨得通红,都不敢抬头看裴宴一眼。

裴宴却不依不饶,道:“你虽然是裴彤的大舅兄,可我们家的事,你最好还是别管了。免得像我,落得个出力不讨好的下场。”

顾昶想到外面那些对裴家的流言蜚语,他诚心地替妹妹向裴宴道歉:“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以后我会管教好我妹妹的。”

裴彤是裴家的人,他管不了。

但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会帮着劝劝裴彤的。

杨家再好,也只是裴彤的外家。与父族断亲,和母族亲近,又没有什么生死大仇,以后到了官场,肯定会被对手攻讦的。

他哪里还坐得住,顾不得马上有要事商量,起身道:“我还有点事,刚刚忘记了处理,我去去就来。争取不耽搁大家的事。”

裴宴猜着他这是要去找顾曦算帐,乐得见他们狗咬狗,加之心里惦记着郁棠那边,一直想找个借口打发了陶清又怕陶清跟着他不放,索性故作大方,道:“不管是去请了魏三福到临安还是去苏州拜访王七保,都要听你的意见。反正长夜漫漫,大家也都没什么要紧的事,你有事就去办,我们等你过来再议好了。”

顾昶原想谦逊一番的,可他想到裴大太太这些日子做的事,就觉得他妹妹如羊入虎口,他多耽搁一刻钟,他妹妹就有可能多受一分伤,他也就没有客气,道了声“那就多谢三老爷了”,急匆匆地去了顾曦那里。

外面的陶清见了进来道:“他这是怎么了?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裴宴瞥了陶清一眼,道:“不是什么大事,是他妹妹,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找他,他先去处理了。聚会多半要推迟一会儿。“

陶清一直想找机会和裴宴单独谈谈那二十万两银子的事,聚会推迟,正合他心意,他道:“那我们出去走走好了。等会他们断断续续地过来,也只是坐在这里东扯西拉,有这功夫,我们还不如好好商量商量广东那边的生意呢!”

如果真的把泉州和宁波的市舶司撤了,占据广州大部分码头的陶家就成了众矢之的了。自古以来,吃独食都没有好下场的。

裴宴却无心和陶清继续说这些庶务,他在心里琢磨着,沈善言到京城虽然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但难保李家有人搭救的事不会走漏风声,到时候郁小姐知道了肯定会非常生气的。与其让她在那里胡思乱想,他不如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以郁小姐的鬼机灵,说不定还能和他配合,让李家永无翻身之日。

他此时再看自己亲自请过来的陶清,就觉得他有点没眼色了。

裴宴道:“我也有点急事要处理。市舶司的事,我们不如等会儿再好好地议议,你现在让我拿个主意,我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

陶清见他的急切已经上脸,想着顾昶曾经为了裴彤读书的事来找过裴宴,寻思顾昶刚才过来说不定又是来说裴彤的事,而且两人还因此起了争执,所以顾昶才会匆匆去见他妹妹,而裴宴估计也要去找裴老安人商量这件事。

这件事的确是比较棘手而且紧急。

陶清不好拦他,催他快去快回。

裴宴朝着陶清点点头,还回去整了整衣襟,这才往东边女眷们住的禅院走去。

陶清想,裴宴果然是去见裴老安人了,还好他没有拦着。

生意上的事固然重要,可做生意不是为了让家里的人过得更好吗?若是因此忽略了家里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甚至有点庆幸自己和裴宴结了盟。

两人在大事上看法一致,做起生意来也就没有太多的罅隙。

陶清一个人坐在厅堂里,老神在在地沏着茶。

被他误解的裴宴进了东边的禅院后就拐了一个弯,沿着那条竹林甬道去了郁棠那里。

郁棠那边正陪着陈氏在见客人。

吴家和卫家都因为郁家的缘故得了一间歇脚的厢房,因为今天晚些时候就要住进来了,都派了得力的婆子押着惯用的器物提前一天过来收拾,这些婆子到昭明寺就结伴过来给陈氏问安了。

陈氏平时得了吴家和卫家的照顾,对两家的婆子自然是非常地热情,不仅频频示意她们喝茶,还问她们有没有什么不便之处需要她帮忙的。

两家的婆子连称“不敢”,给陈氏道谢,并道:“一切都好,烦太太劳心了。”

几个人寒暄着,双桃悄无声息地走到郁棠耳边说了几句话。

郁棠非常地惊讶,悄声问:“他一个人来的吗?”

双桃点头,道:“让小姐快去相见,说有要紧的事跟小姐说。”

明天就是讲经会,再好的安排有时候也会出纰漏,郁棠倒没有多想,和陈氏说了一声,就随双桃出了门。

裴宴站在门口那棵树冠如伞盖的香樟树下,依旧穿了身月白色细布的道袍,玉树临风的,让郁棠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俩人之间的争吵是她的憶想,如今人清醒了,她又重新回到了和裴宴见面的场景中。

可惜裴宴是个破坏气氛的高手。

他见着郁棠就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

郁棠气结,但还是耐着性子走了过去,道:“做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僵硬,裴宴听着就在心里“啧”了一声,想着怎么郁小姐还在生气呢?这气性也太大了点吧?不是说收了他的糖果点心吗?难道收了东西就不认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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