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颜起身,似乎像是下定极大决心一般,撩起裙摆跪在他面前:“皇上,还请您收回当初约定,小姑母与祖母已逝,就让这约定随着一起消散吧。”
她眼睛有些湿,皇上看着近在眼前的这张脸,缓缓抬起手落在她的头顶上拍了两下。
哑着嗓子开口:“好,朕答应你。”
皇上收回手的同时也站起身,他负手而立,高大的身形在她眼前打出一大片阴影,沉声道:“那枚玉佩送给你,就当是……留给你一点念想。”
说罢,就在沈姝颜以为他就要走时,男人俯身握着她的肩膀扶她起来,低声叹息道:“你若是有空,便多来宫中陪陪朕吧,那玉佩戴在身上,宫门的侍卫便不会拦你。”
沈姝颜诧异抬眸,皇上深深看了她一眼。
黝黑眸子里一闪即过的留恋与悲伤压得沈姝颜喘不过来气,她只得点点头。
沈姝颜告辞,带着夜莺出了御花园。
不远处假山后的嬷嬷亲眼瞧见这一切,就连方才两人的对话都尽数听去,她震惊不已,垫着脚尖赶紧离开此处。
皇上余光扫过嬷嬷站的位置,冷嗤一声:“看不出她竟是这般心急。”
“你去告诉皇后,叫她稍后来趟养心殿。”
“是。”贴身太监极会察言观色,眼下瞧见皇上这语气,是当真动了怒。
他又想起早逝的沈皇后,轻叹道:“陛下,您这又是何苦呢。”
“朕早该知道的,她们那样相似,又怎会愿意嫁入皇室与人分享。”皇上低低嗤笑,而后又有些无奈:“朕当真是病了,病了整整十二年。”
-
找寻白先生一事提上日程,夜莺被沈姝颜托付后当夜便去寻了夜晖,最后还是被林珩止知晓。
刚回府,便被如绘告知:“姑娘,方才五公子院里来人了,说请您回来去一趟他的书房。”
“五哥?”沈姝颜诧异。
眼下沈卿走上仕途,沈祁与大夫人便将心思全都移到他的身上。
从沈卿生辰后,沈姝颜已有数日未与沈睿打过照面,倒是不知今日有何事。
她来不及歇脚又去那边,还没进院落门便看见沈睿挑着唇角望着自己笑。
沈姝颜心头纳闷,扬声道:“五哥笑什么?”
“林珩止在书房等你,你且进去吧。”
沈姝颜脚步一顿,回头扫过夜莺,她急忙连连摇头以示自己并不知情。
想起昨夜夜莺与自己提到的那起事情,不大愿意进去。
沈睿快步走过来握住她的胳膊往前拉:“你看看你,叫你忍着时,你比谁都往前冲得快,回回遇上林珩止,怎的就怂成这般模样了。”
“没怂。”沈姝颜面不改色的辩驳,甩开自己的胳膊道:“我只是觉得与他没什么好说的,都大了该要避嫌的。”
“有什么好避嫌的?”林珩止的声音悠然传开。
沈姝颜顺着声音瞧过去,只见林珩止面色淡然的站在长廊下,他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我有事与你说,进来。”
正僵持着,莫名奇妙的被人推了一把,沈姝颜扭头看去,只见夜莺摸着鼻子左顾右盼。
沈姝颜耐不住三个人撺掇,快步进了书房,转身面对他:“你有什么事说,赶紧说吧,我今儿累的很,要回去休息。”
“你不舒服?”
方才离得远,倒是未瞧见这人唇色泛白。
林珩止见她不回应也不恼,轻咳一声将书案上的黑匣子递过来:“之前答应你的。”
“什么?”沈姝颜敛眉,抱着将其放在桌面,打开盖子一看,是把弓。
这弓做的精致,小巧玲珑正适合姑娘家用,沈姝颜心头熨帖,却还是惦记着他与许照影的事情,抿唇道:“我可没说过我要这东西。”
“收下吧。”林珩止嗓音含笑,沈姝颜抬眸,只见他身子渐渐靠后,腰身抵在书案边,“几月前你生辰,就当做是生辰礼,收下吧。”
沈姝颜有点别扭,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林珩止盯着她略一皱眉:“你想说什么?”
“我听府上丫鬟说,你要跟许家三姑娘定亲了,再送我东西,传出去只怕是不好。”沈姝颜眼神飘忽,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林珩止眉心愈皱,反问:“你听何人说的?”
沈姝颜只当是这事情是真的,她紧绷着唇角不再开口。
半晌后,林珩止眼睛微眯,“沈姝颜,你该蠢的时候比谁都聪明,就像白先生之事,我甚至一度以为你能未卜先知。可你该聪明的时候怎么这么蠢,就算是三岁小孩子也能看出来了吧。”
“你有病啊?”无端被骂,沈姝颜顾不上他说的白先生,霎时火大气的不行。
却不料林珩止比她还生气,声音抬高:“你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颜颜:当初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珩崽:对不起……
颜颜:对不起有用吗,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不跪着唱征服还想白嫖?掏心挖肾我都不想理你。
小剧场奉上,你们期待的告白来啦~
求个作收吧~
第48章
“你为何这般计较许照影, 我与她之间不过只是幼年相识, 她于我眼下如同陌生人, 你可不可以不要总是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 你看看我好不好?”
这语气崩溃又恼怒,沈姝颜甚至还从其中听出来了一丝丝的委屈。
她瞠目结舌,面对他这来的莫名其妙又与上辈子完全颠倒的感情, 她完全不知如何回应。
抿着唇角直直喘气, 胸口有点闷, 脑子甚至发晕,抬手挡了挡示意他不要再开口说话。
林珩止也是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话惊到,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姝颜,转身便走。
他破门而出, 沈睿与夜莺被他弄得面面相觑。
沈睿瞧着他面色倒算不上难看, 就是有些沉,眉心间带着些懊恼, 忍住笑意问:“这就要走了?”
“还不走给你看笑话?”林珩止脚步没停顿的出了门。
沈睿从他的脚步中察觉到隐隐杂乱, 想来这人大抵也是没有料到今日被沈姝颜激了几分, 便将心口那些一直不敢吐露的话说了出来。
半晌后, 沈姝颜怀里抱着黑匣子出了书房。
她脚步顿住, 在长廊下站定许久,视线遥遥落在林珩止略显仓乱的背影上。
沈睿欲要开口,却只听沈姝颜道:“五哥,我今儿有些乏,先回院子了。”
“哎, 你……”
沈睿见她丝毫不加留恋的出了院子,心中更是郁闷。
好端端的想叫两人之间往前走一步,这倒好,还弄的关系更糟糕了。
傍晚用过饭,沈姝颜将玉佩装进盒子里,与林珩止今日带来的这张弓尽数都锁进了里屋的小柜子里,她神色复杂的在地上蹲了许久,起来的时候脚有些麻,怔怔的看着柜面上精致的花纹,脑海里又回想起今日林珩止说的那番话。
他喜欢自己?
大概不是这样的。
沈姝颜轻笑一声,林珩止与她之间没有缘分,这点她看的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至于他今日这番真情告白,大抵是没能认清自己的心,京中多少名门闺秀永远都是往他面前凑,唯有自己不停的躲避。
这或许也是个原因吧。
日后……日后还是不要再刻意的躲开了,若被他认为是欲擒故纵,是划不来的。
出了屋子,夜莺站在屏风口瞧着她。
沈姝颜走到铜镜前坐下,摘下头上今日因进宫而戴上的钗环,低声道:“他怎么知道我要找白先生的事情?”
夜莺摇头:“奴婢真不知道。”
沈姝颜淡淡的眼神望过来,夜莺察觉到这事情似乎有些严重了。
赶紧拾起裙摆跪下:“姑娘,我真的不知道这事情,前几日我去寻了哥哥,许是他告诉三公子的。”
沈姝颜叹息,叫她起来。
见她面色疲惫,夜莺急忙准备了鲜花汁子给她泡手,小心翼翼的问:“姑娘,今日三公子与你说的那些,瞧这不像是作假,您不开心吗?”
被这话问的一怔。
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头是什么感觉,也谈不上不开心,反正也没多大的情绪波动。
“就那样吧。”沈姝颜语气恹恹,垂眼盯着铜盆里漂浮的花瓣,忽然轻启薄唇,“夜莺,当你曾经特别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对你的心意不屑一顾甚至冷漠待之,若寒了心,你就会发现无论他再想要怎么对你好,怎么付出,你都已经感觉不到满足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