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龄一身深色打扮,戴着白帽子黑口罩,墨镜卡在胸前口袋,拉着行李箱,沉默地穿过人群。他个子不低,此时终于显出来,整个一身高腿长的冷酷帅哥,阔步往前迈时仿佛能听到裤腿划开空气的猎猎风声。
只是这一切都被身后的王九龙破坏了。
一旦和白萨摩一样的大白高个儿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任九字科大师兄多么攻气社会,充满大哥气质,最后都会变成张牙舞爪的小黑猫,色厉内荏,袖珍可爱。
“师哥你喝点啥?”王九龙低头摆弄着手机微信,一只手攥住行李箱,准备去买饮料。他今天穿了件细条纹的衬衫,下摆半掖,棒球帽反戴,没戴隐形,黑框眼镜透着股清新的学生气儿,白白净净的邻家大男孩。
模样很是能骗人。
“水就行。”
Alpha撇撇嘴:“别省了,连个套子钱都省不出来。”
“省不出来下次就不用了呗。”张九龄神来之笔说了一句。
“真,真的?”王九龙呆了下,也不知想到了哪儿,咽了口唾沫,有点磕巴。他俩的对话总是细思极黄。
大师哥爱怜地看了他一眼,笑摸狗头,使坏的笑容在口罩里也看不出来,从容扯淡:“真的,我看日子也不错,就这个月32号吧。”
“嘁。”王九龙悻悻然,晃了晃脑袋,把他手摇下去。
排队的还有几个人,张九龄看了眼,瞅到一个空座,拉着行李先过去了,让王九龙一会去那儿找他。
“行。”王九龙点点头,帮他正了下帽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张九龄圆圆黑黑的下垂眼,低头就想亲他。
张九龄抬手敲了下他脑门,视线晃了晃,示意周围的镜头。今时不同往日,到处都有可能遇见跟拍的粉丝,他俩还在上升期,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没在一起的时候都有那么多起哄的,要是真爆出来,以后相声还怎么说。
“马上就回家了,急什么。”烟嗓低沉地留下一句,小黑总就快步走开了。说相声的脑子都快,王九龙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唇角勾了勾,知道这算是师哥隐晦的邀约了。所有未曾言明的细枝末节,都是画纸上最勾人的留白,心头余孽。
啊,回家真好。
张九龄靠在椅背上玩手机,隐在人堆里,倒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低头滑着微信,回复了些新消息,没过多长时间,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好几个人窃窃私语,指点着往这边走来的人。
“好高好帅啊,我的天这得一米九了吧,身材还这么好。”
“超白!羡慕死了!”
“真人好好看啊......”
也有不明所以的吃瓜路人:“这是哪家公司又捧出来的小明星吗?什么,说相声的?现在说相声的也这么帅了么?”
张九龄抬起脸,看见被谈论的焦点人物满脸笑容灿烂,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视线锁定了他一样,直直走过来,像只不管千山万水路漫途远都要追到主人身边的大白狗子。
他有一瞬间的晃神,时间锋利如刀,精雕细琢,把记忆中的白团子一点一点捏成了如今的俊朗模样,惊艳绝伦。
“说个相声还不够你骚的。怎么没戴口罩?”张九龄接过水,发现这孙子实在太高了,尤其离近了,视线平视只到腰上,看脸梗得脖子疼。
王九龙纳闷儿,他今天一直都没戴,怎么突然想起来这茬?他看到朝他招手的妹子,突然福至心灵,半蹲下来看着张九龄,手指不老实地戳戳师哥膝盖,一脸调笑:“你吃味儿了?”
还真是有点吃味了,但是作为逗哏的不能承认。
“还没过年呢,给爸爸磕头也没红包,站起来,让人看到像什么样子。”大师兄拽了拽他,除去台上的节目效果,在公开场合他一直很注意保护师弟的形象。东莞事件也好,掰房卡也好,他希望王九龙能一直干干净净地站在台上,远离这些糟心事。
“老大你没听过么,我社的角儿,上跪天子,下跪妻子。”
“少上点B站,还角儿......我看你是胡萝卜掉茅坑,真当自己是个角儿。”
这话别人能说,他们不能说,哪怕事实就是如此。
“......太恶心了你。”王九龙顺势起身,看见小黑小子翻了个白眼,笑着摇摇头,“倒霉模样儿,一点情趣都没有,这辈子我看就这样了。”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脑子里多的是黄色废料,稍微倒出一点都很够看,张九龄也不例外:“还想要什么情趣,兽耳?黑丝?Cosplay?”
王九龙终于没忍住上手挑了下他下巴,假意拒绝,“cosplay就算了,我可不想和包公发展点什么。”
包公看了眼时间,问王九龙要车票和身份证,“你倒是想呢,我还不乐意跟曹操。”
“那当小黑马吧。我有鞭子。”
德云第一黄捧开车有个特点,那就是画面感特别强,超刺激。
张九龄楞了一秒,才反应上来,耳朵瞬间就红了,抬脚轻轻踢了王九龙一下,还是脏不过捧哏的。“闭嘴!少整这些虎狼之词,以后还怎么翻这个包袱。”
他俩掐着时间来的,很快到了检票的点儿,两人上了车,找到座位,把行李放到架子上,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时间。
坐车很累人,高铁速度快了耳朵还容易不舒服,张九龄有轻微的晕车,差不多到了半途的时候,王九龙坐直了身子,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睡一会。
“眯一会吧,到了我叫你。手机给我,越看越难受。”
“要是丢了,你提头来见......”张九龄也没反抗,顺势倚在他身上,压低了帽檐,爪子收在袖口里,小小的一只,像趴在主人膝盖上小憩的猫儿。
真的是很可爱了。
王九龙手在膝盖上放了一会,又去握张九龄的,瞧着他摘了口罩的肉肉脸颊,笑了一下,真心实意感谢起自己的身高能和他般配,换了矮个儿,根本享受不到这种乐趣——大师兄看着再小巧,实际上比很多人都高一截儿。
一路无事。Alpha身上有熟悉的香味,雪松和柑橘的味道混在一起,清新又可靠,恰似少年向成人的过渡。王九龙挑起香水总是很合适。张九龄睡的很香,还流了点口水,把王九龙衬衫弄湿了一小块,和南京弄脏的大褂一起被拿出来取笑。
王九龙拿纸擦着肩膀,“你这天天给我洗衣服的,洗衣机也受不了啊。”
“受不了就胖着。”张九龄重新戴上口罩,挡住微红的脸,比起鼻涕抹桌布唾沫溅下摆,口水都算不上恶心,反正王九龙也没少吃。
一时半会也擦不干,有个湿湿的印子,王九龙挑了下背包的带子挡上,刚好传来到站的广播声,提醒他们下一站北京。
“可算是到了。”大白塔伸了个懒腰,长臂舒展,一只手明显低了,直梆梆杵着,张九龄看了一眼,问道:“你胳膊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麻。”他两三个小时就没换过姿势,那半拉肩臂早就没了知觉。
张九龄也笑了下,摇了摇头,起身把行李箱拿下来,“傻不傻啊你,待着别动了,我拿东西。”
王九龙趴在桌板儿上眨着眼睛,小黑总眼神冷淡,唯独看他的时候是暖的,像哥哥,也像恋人。内敛温柔,几乎让人醉在里面。
张九龄拿好了行李,瞧见他这一副痴汉样子,弯下腰,隔着口罩蜻蜓点水的亲了他一口,略微粗糙的布料碰在唇上,触感鲜明。
他动作很快,亲和收都只是一瞬,王九龙眨眼的频率慢了,没料想他有这么出格的举动,完全不符合大师兄一贯的教导。
“师哥?”
他烟嗓哑哑的,“没什么。北京欢迎你。”
张九龄是个老北京。王九龙似乎抓到了其中的意思。天津娃娃少年学艺,来了也有十多年,如今被一条红线系着,他乡终成故乡。
“师哥,你再这么说我可退掉租的房,去吃你住你了。”
师哥已经拉着行李走远了,留下一个熟悉的背影。
“随你。”
06 辰砂
张九龄那个小破居还是走时的样子,凌乱不失整齐,垃圾桶里干干净净,就是半个月没住人,有点潮气的冷清。王九龙拎着东西,一脚踢开门,行李箱扔客厅里也顾不上收拾,先到厨房抽屉里找了两个大碗,把提着的拉面放进去。
薄薄的牛肉片盖在汤上,热气一蒸,满屋子香葱味儿,引人馋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