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村花+番外(94)

江侃看着手里的首饰盒,低眉浅笑,揶揄道:“你这么一串珠子,也好意思用Tiffany的首饰盒?我要是你啊,我干脆用纸糊一个,说不定衬托衬托,你的珠子就显得贵了。”

说罢,江侃似乎还没吐槽吐过瘾,又补了句:“我可不好意思戴出去,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我江侃破产了呢。”

……

往事历历在目。桩桩件件,仿佛昨天才发生。

不是说,不会戴出来的吗?

渐渐地,眼前的电视机屏幕,和那扇单向透视玻璃门重叠在了一起——效果是一样的,我能看见他,他却看不见我。我就算把心喊碎了,他也听不见。

命运之所以不可预测,是因为上帝总热衷于重新洗牌发牌。

不知不觉间,我们握在手里的牌已经悄然变了模样。几年前,江侃是躲在暗处的那一个;几年后,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变成了我。不同之处在于,彼时的他默默守护着我,此时的我却只能看着他。看着他挣扎,看着他难过,却什么也做不了。

发布会结束后,江侃好似又神隐起来了。整整一年零一个月,我都没再看见过他。

第二年春天再次在屏幕上见到他时,圆圆已经快六个月了。

圆圆是我和江侃的女儿,取“圆圆满满”之意。

再顽固的邪恶,也有气数散尽的那一天。只要我们比邪恶活得长,总有相见的那一天。

我没指望江侃能因为我一直不娶,特矫情,也特不现实。我能不能和江侃重新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女儿能认回她爸爸——我要让她知道,你有爸爸,而且你的爸爸比一般人都优秀。

再次看到江侃,是在热搜上。热搜的关键词是“江侃哭了”——这样矫情的关键词,让我吃了一惊,甚至由衷地质疑这条热搜的真实性。

第一,在我的记忆里,江侃就没哭过。即便是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也不过是红红眼圈。第二,江侃那样要面子的人,要哭也是一个人蒙着被子哭,怎么会当着旁人的面?不但当着旁人的面,最后竟然还因为这个上热搜了?

这件事,怎么想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所有的疑惑、质疑和不解,都在我点开热搜的那一瞬间变成了心疼和难过。那是在一个酒会上,一个女生迎面走向江侃,猝不及防地撞了江侃一下后,顺势跌倒。没有迟疑,江侃下意识伸手去扶。说时迟那时快,女生伸手抓住了江侃的手腕,确切来说,是抓住了江侃手腕上的那串珠子。

外力来得太过突然,那串珠子瞬间断开,散落一地。粒粒扎眼的红色,倾然间滚向四面八方,带着此去不归的决绝。

江侃呆立在那里,似无措,似迷茫。下一秒,江侃眼底木然的悲伤,仿佛突然醒了过来,变得鲜活又惨烈。他的胸口起伏得厉害,身体微微颤抖。那些被镇压了许久的痛楚,像是突然摆脱了束缚,来势汹汹。

众目睽睽之下,江侃缓缓地蹲了下去,低头一颗一颗地去捡那些珠子——那些直径只有6毫米、廉价得不值一提的小珠子。见状,众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窃窃私语起来,暗自猜测那些珠子价值不菲。

不知是谁带了个头,低声吆喝了一句“衣着方便的人可以帮江总捡一捡。”酒会上,瞬间嘈杂了几分,有些人当真蹲下来一脸虔诚地帮江侃捡珠子。

江侃紧紧攒着那几粒珠子,冷不防停了下来,把脸埋在手背上,哭了。

我其实特理解江侃的感受,就像当初我妈死的时候,整个葬礼,我没掉一滴眼泪,却在看到柿饼的那一瞬间哭得不能自已。人心确实很难捉摸,那感觉就像,拼死穿过了大风大浪,却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阴沟里翻了船——让人费解,不安。

我看着画面上那个哭到有些颤抖的身影,心皱成一团。

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他妈当时为什么不买个贵点儿的?!我为什么不用一个结实点的绳子呢?!……

怀里的圆圆自然参不透父母的喜悲,手里拿着阿姨给买的小拨浪鼓咿咿呀呀地叫个不停。我低头冲她笑了笑,抱得更紧了些。

都说子肖母,女肖父,圆圆长得很好看,尤其是眉眼,倒真是随了江侃的精髓。长睫毛,大眼睛,很是讨喜。

看着圆圆,我不觉微微叹了口气:现在她还小,不需要玩伴。再长大些,身边没有玩伴可不行。大人可以忍受孤独,但小孩不行。

我害怕,她还没见过大千世界,便先习惯了寂寞。

三岁的时候,小孩要读幼儿园,六岁要读小学,十二岁读初中……这样一件对于别人而言,稀松平常的事情,到了我们这里,却仿若天方夜谭。我们都是见不得光的人,我们都是没有身份的人,没有哪一家正规的学校会接收一个没有户口的人。

那是我第一次,动了把圆圆送走的念头。不但要送走,或许还要趁早。最好,在她记住我之前送走。我希望,她在一个健全、和美又幸福的家庭里长大,而不是和我亡命天涯。

我的生活,是一种提心吊胆的平静。这种平静,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被闻讯赶来的敌人打破。生下圆圆之前,我自认贱命一条,所以无所畏惧;生下圆圆之后,我便再也洒脱不起来了,不为我的生死,为圆圆的安危。

有了这个念头后,我倒是仔细想了想人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顾柏夫妇最合适。一来两人都和我交情匪浅,可以托付,二来两个人感情好,不会轻易离婚——离异家庭,对小孩的成长是很不利的。

我抬眼看向电视屏幕的时候,正好看到顾柏的广告。于是,我下意识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煞有介事地问了句:“圆圆,看这个叔叔帅不帅呀?”

把孩子送走

意料之中的得不到回答,我自顾自继续说道:“小时候,妈妈做过很多白日梦,其中一个就是自个儿有一个明星爹,家里有钱就不说了,最好还是个独生女……”

说到一半,我的声音怏怏地停了下来,情绪不自觉低落起来——看来,我真是寂寞得不轻啊,都开始自言自语了。

从产生这个念头,到真的这么做,又隔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期间,圆圆还学会了叫妈妈。几乎是于此同时,她还无师自通,学会了叫爸爸。

她的第一声爸爸,是冲着蒋天泽喊的。

蒋天泽不大喜欢小孩,当着我的面从不与圆圆亲近。我不在的时候,他反而会抱着圆圆玩会儿,宠溺得不动声色——那种带着少年感的别扭,一如既往。

圆圆那声含糊稚嫩的“爸爸”脱口而出时,我刚从厨房里泡了奶粉出来。这一声“爸爸”,让我和蒋天泽都愣住了。空气仿佛一下子凝住了,氛围变得微妙而沉闷。蒋天泽拿着小拨浪鼓的手,轻轻颤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搭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他似乎知道我在看他,所以他没有看我。

良久,他小心翼翼地将沙发上的圆圆抱在怀里,淡道:“叫舅舅。”

叫舅舅,三个字一出,我的泪水当即夺目而下——他的心思,玲珑得让人心疼。

蒋天泽的院子挺大,但屋子很少,只有三间房,一间卧室,一间厨房和一间客厅。厕所在院子里,当然,原始程度比我老家厕所强多了,是那种乳白色可冲水的塑料便池,而不是粪坑。

蒋天泽不怎么回来,一个月也就在这边待个三五天,时常前一天晚上风尘仆仆地回来,第二天一早又着急忙慌地回去。一来一回,整个人疲惫得紧。阿姨和圆圆陪我睡在卧室的大床上,蒋天泽回来了,便睡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晚上,圆圆睡觉时翻了个身,我醒过来,小心翼翼地给她掖了掖被角。再闭上眼时,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沉沉的夜里,眼前是一片浓郁的黑暗,心里却是一片茫然的空白——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我起身站了起来,从茶几上拿了个纸杯摸索着走了出去,打算去厨房盛些水喝。客厅的窗户比卧室大得多,皎洁的月光透过那扇略显破旧的窗子,洒了一地。就着月光,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路过那个暗红色沙发时,我的步子不禁慢了下来。一米八几的个子,蜷在一个不及一米五的小沙发上,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凄凉。他似乎睡得很不踏实,眉心微微皱着,月光映衬下,脸上染了些孱弱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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