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村花+番外(15)

妈妈木然地走到我跟前,直勾勾地盯着我,骤然掀起我身上轻轻覆着的被子。她看着我身上的伤口,眼神里的光突然散去了,那绝望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站起来扑向蒋天泽和姜晓峰,边用力地捶打他们,边哭喊道:“你们坏了我闺女!我要让你们坐牢!”

在我妈说这句话之前,我的声誉还有挽回的余地。但现在,她的一举一动都成为那些臆测的帮凶。总是这样,在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猛然发现这只是另一个糟糕的开始。我的生活,就是一个糟糕接着一个更糟糕。

我爸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回头瞪着一侧有些无措的蒋天泽和姜晓峰,忽然低吼一声,不管不顾地抓起病床边的椅子想要砸向蒋天泽。

见状,站在门边的小护士尖叫着躲闪开来,一旁的女医生冲上来拉了我爸一把,厉声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医院!要闹到警察局闹去!”

场面,乱作一团。世界在我眼睛里渐渐褪色,变成了没有生气的默片。

如果有一天,我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我该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精神病呢?歇斯底里的辨白不过是旁人眼中的欲盖弥彰,任凭我怎么说,没有人相信我是清白的。这里面,包括我的父母。

我妈会在半夜突然掀开我的被子,然后神经兮兮地扒我的睡裤,想要检查所谓的“伤口”;一连几天,她四处找来的偏方,用野菜煮出一锅青紫色的汤药逼着我喝下去;她把我关在家里,哪里也不让我去,仿佛一夜之间我突然成了见不得人的洪水猛兽……

我爸一开始红着眼睛要和蒋天泽拼命,一心要“把小流氓送进监狱!”。被村里所谓的长者一撺掇,我爸很快便顾念起了自己的脸面,想要和蒋天泽他们家“私了”。再后来,我的七大姑八大姨轮流上门送安慰,姑姑劝我爸说:发生了这样败兴的事,正经人家以后谁还敢娶翠翠?不如探探那个小伙子的家底,给俩孩子定了亲算了,省得外人说三道四。——很荒唐对不对,可我爸妈竟然觉得很有道理,私底下开始打听蒋天泽的家世。

他们是这样跟我说的:“翠翠,你相中那个孩子不?你俩要是愿意,找个媒人把亲定了,定了亲外人也不会再对咱们家指指点点……”

他们说得一本正经,仿佛前些日子歇斯底里地想要蒋天泽坐牢的不是他们。他们仅凭自己的臆测就质疑我的清白,又为了自己的脸面让我和他们眼中的小流氓定亲。这种来自我亲生父母的变相的□□,一度让我想要痛痛快快地给自己一个了结。

悲伤到极点,心就麻木了。看着他们一张一合的嘴巴,我突然有些想笑——举手投足,一招一式,像极了一出没有温度的黑色幽默。

最后的最后,亲自然是没能定成。原因是蒋天泽家太穷,甚至达不到我父母可以“将就”的预期。这个原因让我吃了一惊,我心里不禁冷笑起来:原来这个“蒋少爷”的阔气都是演出来的,也真是难为他了。

那一刻,我心怀感激——感激我父母的势利,也感激蒋天泽的贫穷。

如果这一切只是场噩梦,那该多好。

最好,一觉醒来,我还在娘胎里。

“吱——”一阵熟悉又刺耳的铃声响起,我睁开眼睛,目光定格在床头那只破旧的兔子闹钟上。显示的时间是“4:30”,我面无表情地套上校服,叠被,洗漱,然后抓起前一天收拾好的书包和提前充好电的台灯走了出去。

背后一如既往地传来几声带着恼意的啧啧声,我也一如既往地没有在意。

走出宿舍,我径直走到操场边那栋陈旧的教学楼里,一口气爬上五楼,然后机械地打开高二(三)班的前门。

和往常一样,我课桌的抽屉里又连夜被人塞满了垃圾和纸条。我习以为常地扯了扯嘴角,以最快的速度简单收拾了一下。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已经5点钟了,我忙掏出课本伏在桌子上学了起来。

六点钟的时候,蒋天泽准时推门进来,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位置。然后,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教室里,伏在桌子上睡早觉。——这样的场景,如果发生在两年前,我会疯。但现在,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这所全县最烂的高中,是我不吃不喝向我爸妈求来的。中考我没有参加,除了这所小混混集中营,没有其他学校要我。

我爸妈的原意是让我去外地打工,一来避避风头,二来发挥一下无私奉献的姐姐精神,给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挣点学费。

一向逆来顺受的我,那次却执拗得可怕,不惜用自残的方式给自己争取一个读书的机会。在拿到这所垃圾高中的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攒够逃离的资本。

或许,站在一个学子的角度,我不应该这样贬低自己曾经的高中母校。但只要你对它有所了解,你就会发现我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在这所小混混集中营里,我这样的人算个异类,正常货色是赵倩倩和蒋天泽那样的。——是的,我们三个又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他们,是我绕不开的疙瘩,跳不过的粪坑。

大约十年前是个什么样的时代,你们还记得吗?

那个时候微博才刚刚起步,百度贴吧、天涯论坛风头正盛。人们热衷于用贴吧进行兴趣交流、信息沟通,数不清的社群在这里诞生,其中就包括了以地缘为纽带的校园贴吧。

彼时,“小混混集中营”的学生和所有同龄人一样,也会在贴吧上分享校园生活的日常。而我,就是这些校园日常的主人公。隐在各个ID背后的是一张张光怪陆离的脸,他们丑恶至极,他们是非不分,利用这个廉价的平台轮番对我进行攻击。

一只狗叫起来的时候,整个村子的狗都会跟着叫起来,它们才不会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她初中就和男生睡了。”

“据说是因为家里穷,小小年纪就下海了。”

——别误会,以上两条,我是挑最温和的写的。如果我把那些骂我的秽话都照搬过来,很可能过不了审。

当然,也可能我天生就该活在风口浪尖上。无论是几年前,还是几年后。

赵倩倩是学校贴吧里最具有话语权的管理员,在她不遗余力的推波助澜下,借助网络的力量,我“下贱”的名声飘出了校门。像一场不受控制的瘟疫,荼毒各地。

那段时间他们又给了我一个新的名字“神女”——神奇的女子。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慕名而来,扒着窗户想要参观这位“神女”。那些和我走得近的人,或者帮我说话的人,会被叫作“神族”,这些被认定为“神族”的无辜孩子同样会被他们挂在贴吧里攻击。渐渐的,这种“神族”越来越少,直至消失殆尽。

在赵倩倩她们的挑拨下,曾经善良的“神族”孩子也开始反水,调过头来将明晃晃的利刃指向我。看着这些善良的可怜孩子,我的眼睛里只有慈悲。

还有一些孩子,或许是《无间道》看多了,纷纷以朋友的姿态靠近我。在我这里套完话后,立马180度扭曲后地挂到贴吧上邀功。末了,不忘加一句“我是卧底。”自然,底下的评论一片热烈的溢美之词,仿佛这个孩子真做了什么功德无量的好事。

救命稻草

叶凉去了我们县城最好的学校,县城本就不大,自然在街头打过几次照面。面对叶凉避之不及的表情,我并不难过,甚至不吃惊。叶凉是什么样的人,我早该知道了,不是吗?即使这样,在看到贴吧里叶凉亲笔写下的那句“请不要将我和张翠翠的名字放在一起,我嫌恶心,谢谢!”时,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疼了一下。

还记得那次我和江侃逃课,本来我和江侃回来得不晚,一回到宿舍我就洗漱睡觉了。哪成想,赵倩倩半夜从网吧回来的时候被宿管阿姨抓到了。赵倩倩被宿管阿姨罚站,心里不痛快,便向宿管阿姨举报了我。大意就是,逃课的不止她一个,还有我,要罚得一块儿罚。

本来,宿管阿姨并不相信赵倩倩,但不做做样子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宿管阿姨就让赵倩倩上楼指认。那个时候,宿舍里只有我和叶凉。宿管阿姨说明来意后,指着我轻声问叶凉:“她一直在宿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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