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是秋意渐起的凉风扑面而来,身后却是秦子钰温柔坚实的胸膛,甚至她还感受到他胸口之下强而有力的心跳。
“可冷?”
待夜里的凉风扑上脸,秦子钰才忆起赶得及,忘了替她带件斗蓬,只好将她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以期能替她挡去些风。
而她摇摇头,身后的他就跟个暖炉似的,她哪里还会觉得冷呢。
纵马而行,不过片刻功夫便到了醉仙居,秦子钰下了马,伸手将之抱下了马背,眼看着醉仙居门口进进出出的男男女女,她不由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如何不晓得她的意思,无非是想说此处明明有旁的女子出入,他还不让她同行,此时自己在她心中,定是个处处嫌她碍事,只想自个儿自在松快之人。
无奈的摇摇头,他将马交给了一旁候着的小厮,上前与之并肩站在醉仙居门口,转头看着她:“进去了,可得听我的,不然……”
“好好好,都听你的,赶紧进去吧,你不是还要找人么。”此时的她看着热闹非凡的醉仙居,哪里还等得他那些念叨,只恨不得插了翅膀赶紧围着转上一圈,好好瞧瞧。
秦子钰也知她根本就未听进去,只拉了她的袖子抬步上了台阶。
将将行到门口,便有人来引,问是要雅间还是大堂,问可否约了人,秦子钰皆一一答了,而她则在旁留神听着,只道这醉仙居很是特别,却看布局又像是寻常的酒楼罢了。
从围着大堂的游廊而过,她放眼瞧着,大堂正中还有个约两丈宽的台子,此时上头无人,围着台子的四周摆了十数张桌子,约有一半的桌旁已坐了人。
随着小二上了楼,她又看到二楼正对着楼梯口还有一个穿堂,一眼看去,穿堂的尽头似还有一排厢房。
小二引着二人至一间雅室内,室内有一小轩窗,收起窗帘子便可看到一楼大堂的景致。
秦子钰要了些醉仙居的招牌菜,又要了一壶醉月白,而后倾身将帘窗子放了下来,只余下一条小缝,正好让她看到下方,而下面的人却瞧不清他们。
他一直耐着性子未动,直到了酒菜上了桌,打发了小二后,他还与她一道儿吃了些饭菜,倒了杯酒给她:“这醉月白是果酒,你饮一杯,应是无妨,只尝尝味道。”
赵清允素来对吃的,抱着一个未曾吃过的都想尝一尝的心态,只要不会毒死人,旁人能吃的,她定然也能。
更何况秦子钰道这只是果酒,想来味道定然不错,便端了酒杯小抿了一口。
带了些许的酒意,更多的是甜甜的味道,果然是果酒,这软绵的口感更合她胃口。
她饮了一杯,又闹着还要再来一杯,秦子钰拗不过她,寻思着依她的酒量,想来再一杯无妨,便又倒了杯,只是之后便不再给了。
两人饮了些酒,又吃了些菜,下头的大堂也越发热闹了。
此时,一楼正中的那个台子上站了一人,一个身着薄纱轻缦的女子,手持着一个卷轴,笑盈盈地看着堂中众人。
“各位,今日诗题已出,请看。”
说罢,便将手中的卷轴挂在了一旁的架子上,轻轻放下手,卷轴随之落下。
赵清允的位置有些偏,未能看到那卷轴上写了什么,只好问对面的秦子钰:“他们这是做什么?”
“以诗会友。”他只扫了一眼,说了句,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又道“你且吃着,我去瞧瞧。”
赵清允如何不知他这话中之意,正想开口,他已起身,推开了雅室的门,左右一张望便走了出去。
眼瞅着他缓缓将门轻声关上,她的心扑嗵的厉害,甚至来不及多想,便起身到了门口,微开了条缝儿张望了一眼,正好瞧见他的身影消失在一处拐角,忙跟了出去。
细心地反手关上门,她循着他消失的方向,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
没想到拐角处,又是一个穿堂,放眼看去又只瞧见了秦子钰的一片衣角,她仗着自己的绣鞋鞋底软,小跑着跟了上去。
穿堂有些长,拐过去是一条悠长略狭的走道,与前头的热闹相比,此处显得十分安静,连着光线都暗了不少。
此处若与人商议要事,确是个合适之所。
秦子钰便在前头,她跟了上去,却见他又拐了个弯,只好加快了步子。
待又拐过一个弯角,又是条狭长的过道,他稍停了停,俯耳于一侧似听了听,复又提步走了。
她忙不迭的跟了上去,终在另一个拐角处追上了她。
“你跟过来做什么?”他皱眉看着她,没想到她这般大胆,竟一路随着自己到了此处,是他大意了。
“你将我一人留在那里,我更害怕,还不若跟着你,便是要落跑,也省得你再返回去寻我。”
她压着声音说着,自认为说得有理有据,安排得也十分稳妥,却不知他此时心中的担忧。
据闻醉仙居的老板是名女子,便是适才挂卷轴的那一位,可在秦子钰看来,那不过是拿来唬弄人的,只怕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
幕后之人是谁,无人知晓,与他而言,是敌是友也难料,倘若出个什么差错,以自己的功夫,想来自保不难,只是再带上一个她,怕是有些难度。
他原本打算着自己孤身一人涉险,便是不幸被人发觉了,大可独自先行离开,介时再派了人来接她,左右只需自己不被他们瞧见脸便是了。
可她这么跟了过去,叫他是调头回去呢,还是带着她涉险呢,这是个难题。
“快找人吧,再拖下去,怕是人都要走了。”见他不出声,晓得他在犹豫,她忙拉了拉他的袖子。
由她一提醒,他才回神,此时也顾不得了,只叮嘱她要跟紧自己,便又往前摸去。
怕是他这一拖二蹭的,魏良才已经离开了吧,自然,也有可能他根本未曾来此,一切都只能凭运气了。
醉仙居的格局犹似迷宫一般,每一条走道上都有一间厢房,左拐右拐的,赵清允也不知随着他找了多少间屋子,只是听了许久,都像是空的。
正当秦子钰都开始怀疑,魏良才已经离开之时,他忽然听到一间屋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且还不是一人。
“此事,当真不必告之他们?”那是个女子的声音,赵清允贴在轩窗旁,隐隐觉着这女子的声音就是适才那个在大堂台子上的女子。
“这事儿,总要有个人出来顶了才能了结,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将自己摘干净了,左右那是他们的人,与咱们无关,你说是吗?”
回话的,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赵清允未听过,不知是何人,便是一旁的秦子钰,因着他也未与魏良才正面打过交道,无法认定此人是否为魏良才。
为了确定此人的身份,秦子钰咬了咬牙,伸手舔/湿了手指,将轩窗纸捅出了个小窟窿,从小洞中望去,正好瞧见了坐在桌旁的男子。
虽离得有些远,但那男子的容貌衣着他还是瞧得清,正是他寻了许久的魏良才。
而他身旁的赵清允见状,也有模有样地学着他在窗纸上捅了个窟窿,放眼望去。
这屋子的格局与寻常人家不同,正前是个小厅,小厅珠帘后头正中的位置摆了张圆桌,桌后方似摆了张床榻,而一个男子坐在桌旁,女子侧背对着他们靠在男子身边的桌沿上。
男子微敞着衣襟,一手执壶倒了杯酒,而后执杯在手,却只转着酒盏,并不饮用。
赵清允收回目光,偷瞧了身旁之人一眼,既然秦子钰站在此处未有离开的意思,想来这男子便是魏良才了。
“公子既然这般说了,那奴家自然照做。”女子说着,伸出左手,纤纤玉指上红艳的指甲衬得柔夷白皙柔嫩,搭上男子的肩,而后滑了下去。
“只可惜那王敬予死得太干脆了,还当真是便宜他了。”
赵清允虽瞧不见那女子的神情,然从她的话中不难察觉出她的不甘,看来是与王敬予有些仇恨的。
魏良才勾唇邪魅一笑,侧头看了女子一眼,忽地伸出手扣住了她的左手,微一用力将人拉了过来,侧身按在自己怀中,一手挑起了她的下巴,将酒杯抵在了红唇边。
“怎么,卿卿这可是在埋怨我未能让你解气。”他说着,一张脸慢慢地凑近被他唤作卿卿的女子,举杯的手微微倾转。
卿卿就着他的手饮尽了杯中的酒水,转手将杯子放于桌上,收手时娇媚一笑,伸出双臂轻柔环着他的颈项,轻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