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唐长叹一口气:“我太想您了,这几天要不是您那条领带陪着我我根本睡不着。”
曲潮沅被他这话说得一顿,语气疑惑起来:“什么领带?”
全唐怅然道:“就是您二月底上课戴着的那一条,那时候咱们第一次见面,您那天课的内容是亲亲相隐什么的,我当时想这老师一上来怎么就亲来亲去的呢......”
曲潮沅的脸肯定是红了:“......全唐!你这个小流氓!”
全唐起劲:“老师戴这条领带太好看了!回来我要亲手给老师把领带打上!”
他冲手机啵啵两声响亮的亲吻,曲潮沅在那边满面羞红。
小流氓一张嘴就是火热的爱语,不管不顾,三伏天也热腾腾地往外端。
曲潮沅不能联想这个小流氓要怎么给他打上领带,是不是打完了还有扯着领带转圈儿吻他。只要一联想,他就能想起来这个嘴甜的小流氓真的流氓起来的样子。
伏在他身下的时候嘴唇和腰肢要多软就有多软,往下塌成一弯月,臀却翘得高高的,两瓣烂熟的桃子里一方狭窄蜜口流着老师的浊精,委委屈屈又极尽放/荡地含着他、吮着他。曲潮沅一只手握在他腰上,感受他身体因为决堤而带来的颤动。
曲潮沅心口一窒,心脏和大脑同步运输装载甜蜜物质。
全唐身上那种特殊的气味,森林和野火、海露和碎玉的气味,化作一群翩翩红蝴蝶,兀自在他头盖骨里飞着,得意洋洋地煽动翅膀,为自己降服了这无助的男人。
曲潮沅把鼻尖伸进全唐脊柱一线温热凹陷的时候,都快要溺死在这群蝴蝶间。
那气味是从全唐血肉里、骨髓里弥散出来的,让他晕头转向。
尽管晚上还要和院长去论坛上参与对话和研究,曲潮沅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想念全唐。
他好想全唐,离开几百公里,他的心前所未有地因为一句话的吸引而雀跃鼓动。
他好想全唐,想这个被他抱在怀里又把他密切包容的男孩儿。
小竞合论、分离说、法条竞合的特别关系、前田雅英、费尔巴哈、并科原则......他通通都忘了。五院四系的学者、公检法司的专家,他什么人都不想见。他甚至不在意那些上了岁数的刑侦专家都有多么毒辣的鹰隼之眼,他不在乎内心的动摇被他们给看到。
曲潮沅结束这趟旅程返回学校时,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他匆匆忙忙了结了自己的任务,资料和发言稿整理的后期,若非院长还在一旁沉默地注视着他,他的心神不知道要飞出去多远。
这次他定是让老教授失望了。
大巴转飞机,高山渐渐隐去,曲潮沅的身体慢慢变轻。
曲潮沅带着一身的惫累在学校里寻找全唐的时刻,他的心是轻盈而丰沛的。
全唐和他没有提前联系,老师寻找这个孩子全凭自己的感觉。
总之全唐会去的只有那几个地方。
在小山丘后,他找到了全唐。
小山丘覆盖了厚重的茶色灌木,后面就是学校里的几块歪斜的菜地。
全唐正蹲着给手掌大的南瓜唱歌。
他蹲下去的身体变成头尾相连的软糖,还在晃动。
全唐的歌声和他说话时的声音太不一样了,他唱歌是一口小甜嗓,没发育似的,脆生生,有种沁凉晶莹的蜜感。
那些曲调和歌词毫无滞涩地从他张开的双唇中流淌出来,变成一首月亮河。
这男孩在八月里为正在发育的绿色南瓜歌唱。
曲潮沅的心软成了一摊泥。
他轻轻笑了,开口道:“全唐,你唱歌这么好听啊。”
全唐又惊又喜,蹲在地上猛地转身,没站稳往后趔趄了一下。
他赶快站起来,可能蹲太久,又摇摇晃晃。
曲潮沅托住了他的小臂。
“老师!”
全唐好像一条小狗,尾巴在身后拼命地摇,变成了螺旋桨。
曲潮沅忽然就在他的眼睛里看到发光的自己。
这丰沛到可怕的爱意把他侵蚀,四周霎时间充斥着全唐皮肉之下深埋的红色蝴蝶,蔓越莓和玫瑰的气息汇成一条滚滚流动的河流,他的双眼在遇到自己的那瞬绽放出赶星夺月的华彩!
他太爱我了。曲潮沅做了个中肯的、谦虚的评价。
和全唐在一起至如今,曲潮沅总是能够熟练地把‘太’、‘非常’、‘极度’等极端的不该出现在学术研究里的字眼运用在全唐和他的关系上,曲潮沅时而觉得这种兆头不好,时而有种自满的浮浪乐趣。
学生的爱是冲进铁皮桶里的水柱,白而硬,哗哗流,接完了一桶他擦擦汗,大方地递过来:“不够再来啊!”
全唐嗅闻他身上的气味,一头扎进老师的胸膛,并不管黄昏将至的校园有没有人经过。他两条手臂亲亲热热地环绕着曲潮沅的腰,想要深深埋进曲潮沅的身体里。
曲潮沅从未觉得一个胶水做的拥抱能激起他这么大的反应,他头脑里理性的部分完全消失,变成一团想要更多拥抱的棉花糖。
“我好想老师!!我好想老师!”
曲潮沅感到一份热烈的、蒸腾的、让他有些无地自容,甜蜜到喉头瘙痒的感觉。他甚至也有些眼眶发热。
被爱着被依赖的感觉让他前所未有的充实。
“你抬头。”曲潮沅柔声说。
全唐听话,把头仰得高高的。
曲潮沅揉着他的后背,低头吻住他。
这是个很长的吻,比全唐一首月亮河的时间还要长。
吻后全唐仍然觉得不够,撅着嘴又要亲,小鱼吐泡似地在曲潮沅脸侧亲了一圈。
他给曲潮沅叽叽喳喳说菜地里的小南瓜,曲潮沅一路听着一路点头开车把他带回家。
全唐坐在曲潮沅的副驾驶,摆弄他带回来的礼物,乐不可支。
“真巧,本来我们要定在今天见面的,结果老大路上延误了,说那边泥石流呢,就说明天再见面。”
曲潮沅略有耳闻:“你那个电影小组。”
全唐嗯嗯嗯点头。
曲潮沅问道:“活动经费都够吗?”
全唐骄傲地告诉他:“够够够,我上上个月稿子中了,给了一千二呢。”
曲潮沅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你就靠这个赚外快吗?”
全唐想了想,骄傲的神色渐渐褪去了,撅着嘴,老大不高兴:“其实写五十中一啦,很少很少能中。”
曲潮沅为他操心:“你的房间也都安排好了?”
全唐双眼放光,点头道:“是啊,我把民宿的密码跟他们说了,先到的就去,没到的明天一起。”
曲潮沅熟练地拐弯,拐进一条笔直的梧桐大道。
“你今天怎么不去?”
全唐说:“总觉得今天有意想不到的事情要发生,我想等一等。”
车窗上映着水汪汪的绿枝子,交错缠绕的,一片密密的景。
梧桐叶子打了一层黄昏的糖壳,叮叮咚咚发声。
绿浪泛光。
他笑嘻嘻地,凑过来亲曲潮沅的头顶。
“真好,真的有好事发生。”
他回到位子上乖乖的,手指触摸灰色的车窗,自己摇着脚,安静了一会开始唱歌。
曲潮沅没听过,一首柔韧的俄语歌。
他在外悬起的心慢慢地,被歌声接着,放回了原处。
“以前不知道,你唱歌这么好听。”
全唐笑着说:“跟我爸爸学的。”
曲潮沅从没生出过打探他家事的念头,现在倒想调查一番:“你父亲是歌手?”
“算是吧。”全唐的回答很轻快,“他是开大巴的,音乐大巴呢,走到哪儿就唱到哪儿。”
曲潮沅心下了然,原来是这样的家庭才能生养出全唐这样的人。
“那你母亲也是做音乐的?”
“不是。”全唐说,“我姥爷家里从政。”
曲潮沅‘唔’了一声,不予置评。
全唐安静了一小会儿,他扬起脸来要曲潮沅表扬:“明天早晨我去找他们,行程都和老师汇报。”
曲潮沅淡淡地说了一句:“乖孩子。”
全唐不说话,身体突然一僵。
树叶的影子像一场噼里啪啦的流星飞火,打在车窗,嵌进玻璃封存。
曲潮沅往旁边一看,疑惑这男孩怎么忽然缄默不语,便发现他红了一整张脸,一直红到头皮。
“怎么了?”
全唐扭扭捏捏的,眼睛里水光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