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开口的是沈泽。
“昨夜之事,朕并也是受无辜的牵连,朕虽然以前给你下过药,或许是报应,结果别人把药下到了朕的身上……”
说到这里他嗓子有些不舒服的咳嗽了几声,口中也觉得十分干渴,想喝水,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刚想要开口继续说,谈飞雨便动身去桌上倒了一杯茶水,倒着走到床边,背对着将茶水递给了他。
沈泽愣愣地接过,抬头看着她又走回去的背影,那一刹那心中悸动澎湃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只是这种不经意间的温柔关切,都让他沉溺不已,若是能够得到她全部的爱,那会是怎样的幸福。
怎么办,明明和他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自己对她的爱却越来越无法自拔了。
可是这个人却是不爱自己的,他深刻地知道这一点。
他饮下一整杯茶水,捧着茶杯,低头看着被子里被泡开的茶叶,说道:“你的不惜舍身救了朕,朕也知道你原本并不愿意,想来是当时情况所迫,又或许是因为当时已经神志不清的朕对你下了什么命令……”
谈飞雨有些诧异,怎么听他的语气,他似乎已经确定了昨天晚上自己与他发生关系是被逼的了?
“你放心,朕……一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便逼迫你要负责,以前你我两人是怎样的关系,以后便是怎样的,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
谈飞雨第一次觉得陛下说话有些傻,他当真以为在那种情况下他能够命令得了自己?
只不过,瞧他那般确信的样子,谈飞雨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对自己痴痴傻傻的告白,她可不觉得那些都是假的。
陛下此时与喝醉时完全是两种表现,这样自我矛盾的表现,到让谈飞雨产生了几分兴趣,清醒着的陛下,究竟每天在想着些什么呢。
她顺着他的话回答道:“陛下说如何,那就如何了。”
话是沈泽自己提出来的,但是当他看到谈飞雨毫不犹豫就答应的样子,心中还是被刺痛了一瞬。
他到底在期盼什么啊,居然还……以为她会拒绝自己。
沈泽掐了掐自己的手心:“但,有一件事朕必须要提早跟你说清楚,此次虽是不得已的意外,但若是……有了孩子,那孩子是属于朕一个人的,你无权干涉。”
第30章 决定
“不会有孩子的。”
谈飞雨的声音在沈泽听起来,平静得近乎冰冷,彻底打破了他所有的期盼。
他脸色一变,想到了什么,心顿时凉了。
她……是真的厌恶自己,竟连那种时候都在想着避孕吗。
沈泽觉得自己此生从未受过如此巨大的侮辱,他想要咆哮,想要发疯将这个人打一顿,想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狠心,结果到了最后,却也只是发出一声略显凄凉的轻笑。
谈飞雨想起做完他自卑的样子:“陛下,虽然以后您身边或许会是其他人,但有一个常识臣必须要告诉您。”
沈泽自顾自地伤感着,此时一点搭理她的心情都没有,所以也就没心思回应她的话。
“陛下,酒后不能备孕,否则会影响孩子的健康。”
“啊?”沈泽仰起头,看着谈飞雨的后脑勺,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他瞪着眼睛:“你刚才说什么?对着朕再说一遍?转过身来。”
果然,明明在意得要死的样子,却在清醒过来的时候硬是要倔强的和她断绝关系。
谈飞雨道:“陛下,臣说的是事实,以后您若是打算要孩子,那备孕期间,最好一滴酒都不要沾,母亲与父亲两个人都是这样。”谈飞雨敛了敛自己眼底的笑意,转过身面上露出十分正经的表情对他解释道。
沈泽听后,心中浓郁的阴霾照入了一丝希望的光。
原来只是这个原因才避孕的吗,不是因为讨厌自己?
他想开口问,你是不是因为担心我们的孩子不健康,所以才避孕的,若是当时他没有饮酒的话,那么她是不是就不会避孕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并不抗拒自己会有她的孩子这件事,既如此,以后可不可以……
谈飞雨也等着他开口问,如果他问,她会回答:是,可以。
她是个责任心超越一切的人,若是下定决心承担一份责任,便是舍弃性命也会坚守到底。
沈泽在她眼里是个无论是长相还是独立的性格,各方面都让她有好感的男子,从他醉酒后真情流露地对她表白开始,她就已经动摇了。
真正让她下定决心的是后来,着看他忍受着欲望折磨,理应被欲望控制的时候,却能够忍住要问清楚自己是不是嫌弃他,那副样子,无论是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能让她的心中生出觉得他可爱得让人想要好好抱抱的情绪。
自从她发现自己心中也是疼惜他的那一刻,她就对自己说,若是真要了他,她会珍惜并用心去经营这份感情,直到两人关系破裂。
原本她也曾厌恶过他毫不讲理地将自己寒窗苦读的十多年贬得一文不值,怨他毁了自己向大好前途前进的桥梁,反感他毁掉了自己的姻缘,这些种种让她甚至也在心里诋毁过,他如此为人,是不是一个昏君?
可在衙门的两年,亲眼所见所闻,慢慢的改变了她的想法。她亲眼看到,他在百姓中的名望有多高,甚至在民间流传着有“父君”的称号,官场上凡是她认识的官员大多行事也都十分正派,整个朝廷的风气积极向上,可以说,这里有大半都是他当上了皇帝的功劳。
他很优秀,不是一般的优秀,凭着他等级数年来的座位,将来定是个能够千古留名的明君,人们口中的他,恪尽职守到叫人从来挑不出一点毛病,在百姓中的声望也极高,
她是个现代人,还未进京之前,陛下所谓的名誉与声望,在她眼里不过只是一场成功的营销,他一个狠毒灭自己血脉的姐妹登基的男子,若是再连民心也得不到,那皇位想坐稳,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毕竟这天底下想当皇帝的人多了去了,谁有能忍住一个无能的男子压在自己头上?
但是那天晚上,她说要补偿的时候,他只
给了两个限定条件,皇位不可以,会伤害天下百姓的事情,也不可以。
他的话像是不经意间的承诺,但最后谈飞雨回去思量后,又觉得这句话带上了中如泰山的责任,让谈飞雨看到了他身上与自己想象的不一样的一面——百姓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巩固皇位的工具,而是他所有行事的底线。、
她第一次见到,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人,是真真正正存在,不是活在传说中,也不是活在史书中的,活生生就站在她面前的人。
从读书开始,谈飞雨就知道自己与其他读书人不一样,年轻的书生们读书是为了梦想,或是千古留名,或是光宗耀祖,要么造福天下百姓,但她知道,等到进入官场,这些人会渐渐被社会腐蚀掉作为至高远大的梦想。
而她谈飞雨不同,打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只是为了在肮脏又处处被人瞧不起的环境中谋求一份受人尊重的职业,摆脱悲惨的命运,为的只是谋她小家的幸福,什么天下百姓国家大义,全不过是流于表面的场面话,这些东西从来就进不她的心里。毕竟,她从根子里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她既不想做一个好人,也不想做一个坏人,她只想做自己。
可后来,他看到了许多诸如宋正与丞相之流,为天下百姓的流离失所而夜不能寐的样子的人,一种从从未有过的感情在她心底悄悄萌发,直到深入认识了领导着他们的沈泽,当今陛下,她忽然就明白了,大臣们为什么能够是那个样子,因为上行下效。
这样一个人,怎能让人心中不欣赏,不敬畏,仿佛将他往不好的方面想一想,都是对他的亵渎。
而这样的一个人,他喜欢自己,且只会在自己面前流露出别人从没有看过的真实的一面。
谈飞雨真真实实的心动了。
可惜她高看了陛下的勇气,最终陛下什么也没问出口。
沈泽不敢问,怕问了就会发现刚才想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怕问了,到时候就连那一丝幻想的可能都没有了。
至少现在,就这样保持下去吧。他这样想。
谈飞雨看着他似乎在考虑着什么的深沉脸,仿佛他又变回了自己那个所熟知的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