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奶奶笑了声：“你倒是个知礼的。”
顾奶奶摸了下棋子：“这还是老头子生前喜欢的，不过有好些日子，都没人陪我下过了。”她叹了口气，落下一子：“来，让我看看你的水平。”
司瑾哪有什么水平，他听顾阮提起顾奶奶喜欢喝茶和围棋，才抽了时间学了一下，完全是硬着头皮上。
毕竟以前他那日子，完全没有资格去学这些耗时又耗精力的东西。
第一局，司瑾惨败。
顾奶奶跟电脑上的人机对战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司瑾脸色有些白，看了看顾奶奶的脸色，见她没有特别失望的神色才微微放下心，斟酌开口：“奶奶，再来一局吧？”
顾奶奶不置可否，重新来过。
第二局，输赢参半。
顾奶奶微微认真了些，对这个少年又多了几分认可，她可以看出来司瑾原先是没什么基础的，虽然她没有尽全力，但也不错了。
第三局，司瑾险胜。
顾奶奶笑出了声，夸道：“好孩子。”
司瑾捻了捻手里的棋子，他手心全是汗，跟顾奶奶下棋他很紧张，怕发挥太差让顾奶奶觉得他太笨配不上顾阮。
他微微一笑：“是奶奶承让了。”
顾奶奶放下棋子：“你们快要高考了吧？”
“是的，还有半年。”司瑾眉目恭顺。
“你成绩这么不错，想好上哪个大学了吗？”
“就在B大，阮阮也是。”
“行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跟我们阮阮在一起考虑过以后吗？不是奶奶刻薄，说实话，我认为你，是配不上我们阮阮的。”
司瑾眸光巨震，带着些惊骇。
顾奶奶笑了声：“别紧张，我就跟你说说心里话，又不会对你和阮阮做些什么。”
“你不够成熟不够强大，虽然你这个年纪还小，我们不能对你要求太多，但据我们的调查，”顾奶奶顿了顿，“你也不要见怪，阮阮身边的人，我们总要知道是个什么身份。”
司瑾嘴唇干涩，摇头：“我没有介意。”
“你家里的关系也有些乱，阮阮虽然没有妈妈，但也是我和她爸爸娇养着长大的，从来没让她接触过那些家族里的肮脏事。”
司瑾觉得话语有些苍白无力：“我会好好保护她，不会让她看到这些的。”
老人为了自己最爱的小孙女，难得有些严厉：“你自己都没有办法彻底摆脱那些阴影，拿什么保护她？”
司瑾没有话说，确实，他现在对那些还很介意，上次在美国，甚至反应大的还吓哭了阮阮。
顾奶奶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少年，狠心开口：“阮阮确实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对你的喜欢，我们也不可能把阮阮放心交给一个连安稳都没办法给她的男人。”
茶室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顾奶奶喝了口水，“不过你也不用那么紧张，你们还小，到大学毕业这段时间顾家不会给你们施压，如果可以，我这个老太婆也不愿意当个恶人。”
“对于一个爱护孩子的长辈来说，孩子过得好，才是最重要的，而在我们这里，过得好的定义，就是不能比现在过的差。”
司瑾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还有时间，他可以做好的。
“奶奶，我会让你们满意的，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为了阮阮，我什么都可以做到。”
门被人敲了敲，旋即被推开了一条缝，顾阮娇俏的身影挤进来，手里端了一个托盘。
“奶奶，司瑾，我给你们端了桂花酿。”
顾阮把玉色的小碗递给两人：“奶奶，小心烫啊。”
他们在主宅吃了饭，顾阮牵着司瑾回自己的小楼，刚出了门，顾阮露出眼里的担忧：“宝宝，你怎么了？感觉今晚你不太开心啊。”
司瑾抬手想捏捏顾阮的耳垂，却发现她带了小樱桃形状的耳钉，僵了一下放下手，星眸有些暗淡：“没有，可能是有些累了。”
顾阮不太相信，抿着嘴看了他一眼，到底没有多说什么：“那我们赶紧回去休息。”
他们回了顾阮的公寓。
深重的月色下，司瑾赤脚走到落地窗前，顾阮特意给他准备了一个正对那树海棠的房间。
他有些睡不着。
其实他是习惯于失眠的，在没有遇见顾阮之前，他的生活很乱，日夜颠倒黑白不分，有工作要学习的时候可以熬上好几个晚上不睡觉，觉得心情不好的的时候就沉沉的睡上两天，反正也没人会管他。
吃饭什么的就更随便了，两餐不吃反正也饿不死人。
窗子上少年的脸颊不再苍白，两颊也有了些婴儿肥，不像原来菱角深刻的样子。
肩膀渐渐开阔，逐渐有了男人的轮廓。
最重要的是，他看见了光。
在一片深谙的泥沼中，顾阮像救赎一样的闯进了他的生活里。
他不知道原因，不知道她会停留多久，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抓住她的手。
他一直想遗忘的事情被顾奶奶提起，他才恍然，原来他根本就没有忘记这些事情，沈南枝的事情就像一个毒瘤一样潜伏在他的心里。
他长舒了一口气，心头的压抑稍稍减轻了些。
第30章 小镇
顾阮做了个噩梦，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司瑾缠绵病榻的时候。
她也没有重生，顾家还是没了，奶奶还是死了，司瑾躺在床上说一句话都很困难。
死亡就那么近，近到一闭眼就能触及到。
梦里她握住司瑾的手，冰凉的没有温度。
梦境重复着那些令人绝望的场景——
他又说完了那些话。
他死了。
她自杀了。
重生的这一切更像是一场梦，她挣扎着，却醒不过来。
终于，梦里的那个她死了。
顾阮猛然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身上全是冷汗。
她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管会不会吵到司瑾了，她要抱抱他，她要他身体的温度，她要确定他们——都是活着的。
等她慌乱地推开司瑾的房间门，司瑾听到声音转过了身。
讶然：“阮阮？”
顾阮加快脚步，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腰，害怕又慌乱，声音里染了哭腔：“宝宝，我做噩梦了。”
司瑾轻拍着女孩的脊背安慰：“没事的，都是梦，醒了就好了，有我在呢。”
顾阮近乎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温度，吸吸鼻子，无限依恋：“我想跟你睡。”
躺在床上，顾阮一会摸摸司瑾的脸，一会掐掐司瑾的胳膊，等到她终于平静下来，才发现她睡在了司瑾的怀里。
不过司瑾的手脚动作都很规矩，没有碰到任何不该碰的地方。
她想起刚刚进门的时候司瑾站在窗边寂寥冷清的样子，心里一疼：“宝宝，你刚刚在想什么？”
司瑾的手一顿，“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有些睡不着。”
顾阮想着他那渣爸和没见过的妈，也觉得糟心，在他怀里艰难地抬起脸蹭了蹭他的下巴：“宝宝，不难过，你有我的呀。”
“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把他们对你的不好，都补回来。”
“好不好？”顾阮声音放得极乖软，难免就带了些爱娇的意味。
司瑾轻声笑起来，颇有些魅惑众生的味道：“好。”
顾阮跟他贴的极近，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还有某个抵着她大腿的不可言说的灼热。
顾阮：……。
她这还什么都没做呢。
顾阮红着脸打算往旁边挪一挪，被司瑾像大狗狗一样抱的更紧，声音沙哑性感：“阮阮别动，让我抱一会就好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顾阮也不敢动了，半天憋出来一句，红着脸：“我可以帮你的。”顿了顿，“用手。”
他们还太小了。
司瑾声音里有些压抑的痛苦，好像没听见顾阮说的话，脸颊埋在顾阮的颈窝里，说话间带着炙热的吐息：“阮阮，我爱你，我会努力的变得更好的，求你别离开我。”
顾阮旖旎的心思陡然一惊，怕是顾奶奶又跟他说了什么吧。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会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
顾阮的语气温柔而坚定，像是安抚，更像是一种誓言。
对司瑾，也对自己。
第二天，顾阮醒的很早，今年她忙着舞蹈大赛的事情，甚至于都忘了去外婆家看看两位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