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岂纪婵出了归元寺,在山门外打开匣子——里面装着十颗牙齿,每颗牙齿大小不等,但都打磨得十分光滑,牙齿上有洞,用几根拧在一起的银线穿成了一串。
罗清离司岂很近,看得分明,当即“啧啧”两声,退出去半丈远。
纪婵也觉得牙有些酸,摇头笑了笑,说道:“我把这些埋了吧,寺庙的梵音说不定能净化他们的罪恶。”
司岂道:“好,我陪你一起。”
他从后腰上取下匕首,亲自在山坡上挖了一个尺许深的小坑。
纪婵扯着银线把牙齿丢了进去。
司岂道:“不连着匣子一起吗?”
纪婵把土掩上,踩实,把匣子交给了司岂,“首先,他们不配。其次,匣子一起埋下去,容易误导老百姓。”
老百姓以为挖到了宝贝,到头来却是几个死人的牙齿,太恶心人了!
司岂明白了,笑道:“言之有理。”
处理完朱子青的遗物,二人骑马回城。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大家心里都松快不少,一边赏景,一边溜溜达达往回走。
司岂从路过的一株野桃树上折了一枝开得正好的桃花,递给纪婵,说道:“仗打完了,系列杀人案也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纪婵有些意外,“你母亲同意了?”
司岂挑了挑眉,“家里都同意了,你呢?你同意吗?”
纪婵想说她也同意,但脱口而出前,忽然想起她现在的身份了,遂促狭地说道:“我是公主,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同意不同意吗?”
司岂大笑,“公主言之有理。既然公主垂询,下官岂敢不同意,下官回去就请皇上下旨,让钦天鉴择个黄道吉日。”
“这……”纪婵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也不恼,笑着拱手说道,“既然如此,以后的日子就麻烦司大人了。”
司岂还礼,“彼此彼此,下官要麻烦公主的事更多,还请公主不吝赐教。”
纪婵嘿嘿一笑,“好假,不知道的还以为同僚间互相拜托,互相关照呢,驾!”她用马镫磕了磕马的肚子。
健硕高大的黄骠马小跑起来,超过司岂,把他扔在了后面。
“驾驾。”司岂扬了扬鞭子,追了上去。
……
日子恢复了常态。
纪婵继续供职大理寺,做一名勤勤恳恳的大理寺丞,一边整理尸格,一边参与案件调查,与此同时,她还完善仵作验尸教材,并应用到国子监的讲课之中去。
纪婵被封永宁长公主的消息在京城迅速传开了。
永宁公主的绘画课,成了国子监最热门的课程,为限制听课人数,国子监不得不给听课的学生编了号,单号一堂,双号一堂,大家都省心。
半个月后,钦天鉴呈报了两个吉日,一个在四月三十,一个在十一月十六。
泰清帝把纪婵和司岂叫进宫里,让二人陪他去御花园走走。
三人在万春亭落座。
泰清帝把钦天鉴的折子推给纪婵,“永宁看看吧,哪天更好。”
纪婵打开着折子,登时觉得有些为难。
她说道:“四月三天气最好,但府邸眼下还没有着落,十一月十六府邸造好了,可天气太冷了,要不……”她看向司岂,“今天太紧了,明年怎么样?”
泰清帝“噗嗤”一声笑了,不怀好意地凑趣道:“师兄,朕也觉得明年好,那时朕的国库充盈了,嫁妆也能丰厚些。”
司岂当了这么多年和尚,别说一年,便是一个月都不想等了——不然他也不会让钦天鉴单单选出这两个日子来。
他起身给泰清帝和纪婵续上春茶,说道:“那就四月三十吧,公主府很快就完工了,公主要是不放心,臣可以带公主去逛逛。”
泰清帝哈哈大笑,“原来师兄早有预谋啊,怎么,一天都等不了吗?”
司岂耳朵红了。
纪婵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她毕竟是名现代法医,脸皮比这个时代的人厚多了,笑道:“既然司大人着急,四月三十也可以,儿子都那么大了,一切礼仪从简。”
泰清帝摆摆手,正色道:“你们是朕的师兄、朕的姐妹,都是朕的知近人,婚事绝不可从简。放心,有礼部操持,你们都不用忙。”
司岂和纪婵便双双站起身,拜谢皇恩。
泰清帝压了压手,示意他们坐下,又道:“这桩事就这么定了,还有一桩事朕颇感费解,请师兄解惑。”
司岂与纪婵对视一眼,拱手说道:“皇上言重了,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泰清帝喝了口茶,问道:“朕听闻老师一直在地方上寻找长痘的病牛,可有此事啊。”
司岂笑了笑,“确有此事,原本是想有了眉目再禀告皇上,却不想皇上已经知晓了,这件事还得公主来解释。”
纪婵笑道:“皇上,长痘的病牛传染人后,就是牛痘,得了牛痘的人,对天花免疫。但这件事口说无凭,所以,臣便拜托首辅大人,先找病牛,等有了结果再呈给皇上。”
泰清帝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纪婵道:“臣拿项上人头作保。”
泰清帝大笑,“朕要你的人头作甚,朕只要你助朕消灭天花。”
第162章
泰清帝得知有望根治天花,兴奋不已,同司岂和纪婵细细规划了接种的所有细则,下午申时,才放他二人出宫。
司岂纪婵从东华门出来,骑着马,溜溜达达地往司家隔壁去了。
司家隔壁原来是礼国公府。
礼国公在先皇时期站错队,撸了爵位,宅子也空了下来。
泰清帝攥在手里准备赏人的,金乌国侵略大庆,泰清帝筹措不到粮草,司岂趁机买下来,打算和纪婵成亲之后住。
如今泰清帝收回去,就变成纪婵的私人财产了。
二人在门口下了马,侧门开着,很快就有看门的迎了出来,大约二十左右,腿上略有残疾,“小的任三拜见公主殿下。”
纪婵把缰绳扔给罗清,笑道:“免礼。”
“是。”任三高高兴兴地站起身,又叫了司岂一声三爷。
司岂应了一声,同纪婵进了侧门。
纪婵歪着头想了想,问道:“你替我添人了?”
司岂笑了,“九叔帮着选的,一个木匠,一个花匠,马房一个,厨子一个,还有些干粗活的妈妈和小丫头,你今天一并见见吧。”
纪婵心里一暖,像大冬天喝了一杯热水,别提多熨帖了。
她竖起大拇指,“好男人。”
司岂莞荋,“也算不得多好,不过是想早早跟你一起过日子罢了。”
纪婵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再好的男人,也是下半身动物。
二人心照不宣。
司岂大笑起来。
公主府基本上装完了,就差几件家具,以及花园的两个亭子还在制作中。
外书房朴素大方,书香味浓——司岂沿用了纪婵的沙发式矮椅,椅子中央摆着一张大茶几——比端正单薄的正统椅子多了几分厚重感和舒适感。
三进正房是主院落,按道理,这是纪婵的起居场所。
但司岂按照两个人共同生活的想法置备了一切,内书房里摆了两张头碰头的书案,一张画案,还有一整面墙的书柜。
卧室以炕为主,还有一个碧纱厨,里面放了一张挂着大红撒花销金帐子的拔步床,一张镶嵌贝壳的小几,以及一支同款工艺的衣挂。
餐厅,卧房,以及胖墩儿的房间,都有纪婵现在住的院子的影子。
司岂完全按照纪婵的审美做的设计,而且用料更加考究,单是几张波斯地毯,就价值数百两银子。
需要纪婵做的并不多,以目前来看,她只需要买些自己喜欢的瓷器和手工艺品装饰装饰就成了。
参观完纪祎的房间,两人又一起去了花园。
花园里的树大多是老树,遒劲的树枝搭配着鲜嫩的新绿,格外的美。
花木栽了新的,桃花杏花梨花开败了,到处都是落英,但蔷薇热热闹闹的开了好几架。
二人在一处长约两丈的葡萄架下落座休息时,纪婵笑眯眯地说道:“我运气不错,果然嫁了个好男人。”
她开心,司岂也很得意,四下看看,努了怒薄唇,道:“我喜欢这样的口头感谢。”
纪婵哈哈一笑,冲上去就是一口,“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我满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