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方白了莫公公一眼,脚下又离他远了些,索性跟着纪婵打起了第二遍。
纪婵打完第二遍,石方已经学会了,单独打第三遍时动作到位,流畅有力,一招不错。
纪婵道:“石将军好记性。”
石方客气道:“纪大人教得好。”他对纪婵有了几分敬佩,“这套拳简单实用,确实极好。”
他朝泰清帝拱了拱手,“臣下午就把这套拳法教下去,一个月内,定让羽林军人人会打。”
泰清帝正要说话,就见不远处来了人。
一个小太监小跑过来,跪在地上禀报道:“启禀皇上,冠军侯和冠军侯世子到了。”
泰清帝负着手往前迎了两步。
冠军侯和冠军侯世子则以更快地速度走了过来,“老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末将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冠军侯姓章,名尔虞,乃是靖王的岳父。
世子章鸣梧,大约二十七八岁,身体强壮,蓄着八字短胡,男人味十足。
司岂说,冠军侯章家系直臣,在皇子中不站队,只忠皇上——他的嫡长女嫁与靖王联姻,乃是先皇赐婚。
此番靖王被关进宗人府,冠军侯更受重用,眼下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际。
泰清帝扶起章尔虞,笑道:“冠军侯平身,朕才和石方说起卿家,可巧卿家就来了。”
冠军侯顺势问道:“皇上在说什么?”
泰清帝道:“纪大人教石方一套拳,朕以为西北军也可以学学。”
“这位便是纪大人了吧。”章尔虞认得石方,目光落到纪婵身上,眼里闪过一丝惊艳,笑道,“纪大人作为女仵作,技艺却远在男仵作之上,的确让人敬佩。”
他对拳法避而不谈,想来是看不上,又不好驳斥皇上,所以顾左右而言他。
纪婵从善如流,拱手笑道:“下官见过冠军侯,侯爷谬赞。”
章尔虞道:“纪大人客气了,听说纪大人擅长缝合之术,对于外伤效果极好。”说到这里,他与泰清帝拱了拱手,“皇上,老臣此来便是为了此事,金乌国兵强将勇,近日来蠢蠢欲动,时常在边关扰民,如果西北军有了纪大人的缝合之术,对伤员大有裨益,还请皇上下旨,请纪大人将此术传我军医。”
泰清帝看了看纪婵,说道:“纪大人以为如何?”
纪婵没想到此人竟然是专门冲着自己来的,还这么不客气,便道:“侯爷一心为了大庆,为了守疆将士,又请皇上下了旨,下官不敢不从。”
冠军侯世子蠢蠢欲动,想说话,却被冠军侯拦住了。
纪婵又道:“冠军侯大概不知,下官在国子监开课专门教授仵作,过些时日就会讲到这一项的。”
她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就差指着章尔虞的鼻子说: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章尔虞老脸一红,顿时也觉得自己太急切了些,正要说些什么找补一下,就听自家儿子到底开了口。
章鸣梧说道:“皇上说纪大人的拳法好,必定是好的,我来请教一番如何?”
“啊?”莫公公不自觉地发出一声,提醒道,“世子,纪大人是女子。”
章鸣梧挑了挑浓眉,道:“女子怎么了?既然会打拳,就应该能比试吧。我家姊妹都是这般摔打大的。”
莫公公转过脸,翻了个白眼。
纪婵笑道:“当然可以。”
章尔虞眼看着自家的蠢儿子跟一个女子下了场,急得满脸通红,说道:“皇上,老臣莽撞了。”
泰清帝也有些不高兴,又不好责怪章尔虞——章家父子是武将,在战场上杀敌勇猛,平日里说话办事直来直去不动脑子,他早就习惯了。
二人交了手。
章鸣梧的身高与司岂相差无多,但比司岂壮,擅长大开大合的招式。
纪婵灵活,学的又是散打,一动手就占了上风。
章鸣梧使大力打一个直拳,纪婵躲掉后,反身就是一个回旋踢。
虽然没撂倒他,但那件簇新的酱红色常服上多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章鸣梧脸红了,动作越发快了起来。
纪婵打点精神,左闪又避,就是不正面迎敌。
章鸣梧叫道:“总躲算什么本事,有能耐正面来战!”
纪婵笑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世子傻,还是下官傻?”
章尔虞怒道:“子凤还不住手?”
章鸣梧被纪婵气得脑壳疼,又岂会停下,险险地避过纪婵一脚后,打来一记窝心拳,直奔纪婵胸口。
“放肆!”
同样的一个词,却是从四个人的嘴里冒出来的。
殿门口两个,十几丈开外还有两个。
章鸣梧心头一震,动作便慢了半分。
纪婵欺身而上,一手抓住章鸣梧的手臂,另一手顺势勾住他的后脖颈,猛的用力把人拉下来,右腿弓起,踢在了他的鼻梁上。
“诶呦!”
章鸣梧捂着鼻子,鲜血长流。
纪婵飞快地向后退两步,拱手道:“章世子,得罪了。”
章尔虞见纪婵没有受伤,顾不得自家儿子了丢脸,赶紧大手一挥,“什么得罪不得罪的,揍得好。纪大人拳法机巧,确实不错,还请纪大人不吝赐教。”
章鸣梧面红耳赤,用帕子捂住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纪大人好手段。”
此刻,司家父子赶到了,二人先见过泰清帝,再与章尔虞见礼。
司岂毫不客气地说道:“章世子风姿神勇,在下真是钦佩不已。”
章鸣梧输得难堪,何来“风姿神勇”?
他这是明讽。
章尔虞示意章鸣梧闭嘴,拱手道:“首辅大人,小司大人,犬子鲁莽,多有得罪。”
司衡淡淡一笑,“冠军侯客气了,章世子出手谨慎,这才让纪大人占了上风,极有君子之风。”
他这话看似正经,内里却讽刺至极。
泰清帝想笑,又觉得太不厚道,只好请一干人进入乾清宫,抛开先前的不快,谈起西北的局势来。
司岂有伤,坐不住,站在纪婵身旁,视线在她身上扫了一遍。
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纪婵很快就感觉到了,心里一暖,轻轻摇摇头,示意自己没受伤。
司岂这才放了心。
他之所以来得这么快,是因为他怕纪婵出意外,一直让人暗中保护她,听说她与莫公公往皇宫来了,便立刻赶了过来。
司衡是他在进宫的路上遇到的。
出宫后,章尔虞与纪婵约定好教授缝合术的时间,又再三辞过司家父子,这才上了马车。
章鸣梧拱了拱手,对纪婵说道:“改日再领教纪大人的高招。”
说完,不待纪婵回答,径直上了马车。
章尔虞气得不轻,狠狠捶了章鸣梧一拳,说道:“居然跟女人较劲,你可真出息了。”
章鸣梧道:“爹,我瞧着纪大人不错,不如娶来做儿的继室怎么样?”
章尔虞一怔,想了想,说道:“不怎么样,司家父子对其虎视眈眈,你刚刚把人得罪得太狠,胜算很低。”
章鸣梧道:“依我看未必,纪大人不是小气的人,再说了,司家书香门第,纪大人是仵作,嫁进去很难;而儿子是世子,咱们章家能接受纪大人的身份,胜算应该不小。”
第112章
八月十三,罗清从李成明那里得到消息,城北的案子和葛家的案子都审完了。
朱大杖一百七,朱二终身监禁。
葛继才弃市;葛母重伤张姝,纵容葛继才将其吊死,被判流刑;葛父知情不报,杖五十。
杖一百七,基本上活不了了。
纪婵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令她更满意的是刺杀她和司岂的幕后主使找到了——经审问,主犯为靖王表兄,但内里的确有金乌国操控的迹象。
威胁解除,纪婵可以回家了,但司衡亲自邀他们一起过节,她就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
大庆中秋节放三天假。
十四日这天,下午申正,大理寺卿齐大人先下衙了。
纪婵整理花草时,左言敲门走了进来。
他笑着说道:“纪大人,还不回家吗?”
纪婵诧异:“现在可以走了吗?”
左言道:“齐大人走了,我也走,大家便都可以走了。”
纪婵笑了起来。
现代有些单位也是这样的,节假日前夕的下午总会松散一些,领导一走,大家就也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