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苏陵都个好主子,但再好的主子也有抠门的时候。虽然苏陵已和风玄夜商量好了她的工钱,但这几日来她在庄里似乎一直没办啥正事,反倒消耗了庄中不少资源,难保苏陵倒时候反悔,这会子跟苏陵打好一下关系总是没错的。
说做就做,青染转身进入厨房,将剩下的糕点用小盘拼成精美的造型,随后放入食盒,便趁着混沌的夜色匆匆向苏陵卧房方向行去。
快到门口时,突然听到房中传来贺珏的声音,青染不由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闪身到了门边。
这贺珏平日没事时总爱赖在山庄里,如今都这个点了,还蹭在苏陵房中不肯离去,真是诡异的很。没准他们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想到这儿,青染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迅速进入了兴奋状态,她急切又小心地贴着窗想听清里面的状况。
只听一个低沉冷淡的声音在道:“我的事不用你管。”青染听出,这是苏陵的声音。“不用你管”?怎么……听着像在赌气?
贺珏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戏谑和调笑:“我们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师兄弟啊,师弟行为异常,为兄的怎么能恍若无闻呢?”因着贺珏一字一顿地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八个字念的特别风情万种,青染不由倒抽了口凉气,嘶……这趋势好像不太对啊……贺珏这是要上演古代版断背山?
“若是师傅知道你的文学水平竟倒退如斯,怕是要从地里出来好好训诫你一番了。”明明是调笑的话,苏陵却丝毫没有调笑的语气和神情,“和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是秦家那位小姐,我可没有这福分。”
“诶,我说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贺珏似乎被苏陵说的有些急躁,一屁股从椅子上站起来,凑到苏陵身侧,“上次我拒了仗剑山庄的亲事,没想到他们竟还打上了你的主意!你明知道那秦啸天打的什么主意,干吗还要去那赏剑大会?”
“你放心,我去赏剑大会跟你拒婚没有任何关系。他秦啸天打的什么主意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苏陵沉默着看了贺珏一会儿,仿若事不关已,淡淡开口
贺珏一听,立刻跟炸了毛似的叫起来:“没关系?!哼,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因为看上了他们家的惊鸿剑才答应赴约,我可死都不相信!”
苏陵不动声色,轻啜了口茶,声音一派平静:“惊鸿是仗剑山庄花了五年时间铸就,品质算得上是剑中翘楚。你我都是习剑之人,我就是想要那惊鸿剑,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贺珏强迫自己静下心,平心静气地同苏陵解释:“惊鸿虽好,但与当初师傅传与你的擎苍根本不能同日而语。况且,这惊鸿花哨有余,精纯不足。蒙骗旁人尚可,但你我皆为师傅入室弟子,我不相信你没看出这之中的问题。那惊鸿剑给女人使使尚可,但在你这样内劲高深的男子手中,根本只是摆设。你万仞山庄的藏剑阁中比惊鸿更胜的天下名剑数不胜数。你何必为了一把惊鸿去淌这趟浑水。”
“我知道此番平王府也看上了这惊鸿剑,除了生意上的往来外,你与那三公子容熙更是私交甚深,于公于私,你不希望我去赏剑大会都是正常的。”茶盏轻轻落定桌面,苏陵好整以暇地等待着贺珏的反应。
果不其然,贺珏听到这一番话后,大为激动,脸都气青了:“苏陵!我好心好意提醒你是不想你误被他人利用,要是你连你苏陵和容熙在我心中的远近亲疏都分不清的话,我们这些年的朋友算是白做了!”
苏陵沉默不语。
第66章 066
他自然知道贺珏对他的关心越过于容熙,但这次出行仗剑山庄,他非去不可。无法阐明真正缘由,唯有出此下策先撇开贺珏与此事的联系了。
感觉到贺珏气势汹汹朝自己这边来了,青染急匆匆地躲到了院中的槐树后。紧接着,是一记响亮的甩门声。
青染猛拍了两下胸口,大舒了口气,踮起脚尖朝贺珏离开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平时见他老是嬉皮笑脸的,没想到,也是个暴脾气。看来,这次苏陵是将他给气大发了。
不过苏陵也真是的……就算他想要那个什么剑好了,也不带这么说话的呀……贺珏这次铁定玻璃心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
夜风中冷冽的声音飘来,青染不由打了个寒噤。身子一晃,手中的食盒也跟着摇摆了起来。青染这下才突然回想起自己的来意,提着食盒三步并做两步地跑了过去,献媚道:“我是来给你送糕点的。”
苏陵顺手接过食盒,打开看了看,头也不抬地对青染道:“方才我与贺珏的对话你都听到了吧。”
青染起先条件反射地缓缓点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
苏陵见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却并不拆穿,兀自淡淡道:“没听到也无所谓,只是知会你一声。明日起我要出一趟远门,我会让秦昭护送你回云裳坊的。”
“诶……啊?!”青染的嘴呆滞地张成了“O”型,“你不带我一起去吗?”那个赏剑大会,一听就很有意思的样子,她怎么能错过呢。
“我此去事情众多,无暇分神照顾你,你不会武功,留在我身边不太安全。”
青染不乐意地撇撇嘴:“哼,说的倒是冠冕堂皇……”
察觉到青染细微的情绪变化,苏陵叹了声气,对她道:“那里不是普通比武大会,江湖上鱼龙混杂,一个不小心,随时会出人命的。”并不是他有心撒谎,而是他不希望青染遇到任何的危险,哪怕一丝一毫也不可以。唯一的办法,只有远离。
果然,闻言,青染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点头哈腰鞠躬……完了一溜烟跑回自己房中收拾东西了。
苏陵蓦地松了口气,正准备回房时,突然听到元策急急忙忙跑来。
“庄、庄主!云裳坊有信通传!”
苏陵接过信后,眼中的深深雾霭渐渐散开,目光变得温和清明。但只是一瞬,又重新冷凝起来。
“庄主,云裳坊可是发生了什么?”元策见苏陵一脸的愁容不展,不由问道。
“风玄夜已经找到了可能可以恢复青染记忆的方法……”苏陵缓缓垂下的手骤然收紧,将信纸扭成一团。
“可以恢复记忆不是很好么?”元策在一旁疑惑不解,为何庄主的神色没有一丝高兴的样子。
能恢复记忆固然好,但是,他竟不知青染的体内还潜伏着另一种毒!
风玄夜在信中写到,离情只有在遇到一种毒时会散化了本来的效用,那便是夕颜草。想来青染中的应该也就是这夕颜草,它与离情相互牵制,却误打误撞地将青染的记忆全部清除。如今,风玄夜已经找回了正在四处游历的燕道崖,他们两人合力诊治,要想恢复青染的记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只是……青染究竟是何时中的毒?而且,夕颜草毒性至强至烈,为何在青染体内潜伏如此之久却毫无征兆。
苏陵愁眉深锁,百思不得其解。忽一侧目才发现元策正探着脑袋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他眸光微闪,却是另起了话头:“元策,此前派你查探紫竹轩众人宿在何处可有消息了?”
元策被苏陵突然转换的话题愣了一瞬,旋即反应过来,应道:“嗯……洛门主受袭后一直在福禄客栈养伤,未曾转移。”
“好。替我送份拜帖去。就说我明日将登门拜访。”前脚迈开一步,即刻又停下,“对了,去药房把冰魄丹也一道送去。”
“庄主……现在这个时间……会不会不太合适?”
“那洛紫邪受红莲锦所伤,每晚必定如烈火灼心,难以入眠。莫说是这个时辰,你就是再晚两个时辰去,她定也睡不了。”丢下这么一句,苏陵拂袖离去。
可……可是……那洛门主到底是个女儿身呐!望着苏陵远去的身影。元策懊恼地捂住了脸。
……
悦来客栈的一间厢房中,铜灯台点了一盏烛火,映得室内一片昏黄。
慵懒随意侧身坐在案前的女子身姿窈窕,体态婀娜,里穿一件曳地白色长裙,外罩一件丝织的紫色轻纱,腰系一根紫色腰带,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发黑如墨,肌肤胜雪,美艳不可方物。